疼。
全身上下散架一樣的疼。
意識朦朧間,楚煜寒只覺得自己被抱入了一個單薄卻溫暖的懷抱。粗糙的布料蹭得他的臉很不舒服,卻莫名的讓人心安。
沙塵炙熱嗆人的煙味和女孩子的淡香混在一起,形成一股奇異魅惑的曖mei氣味。有什麼冰冷卻燙人的液體一滴滴砸落到臉上,溫柔的,繾綣的,傷心的,憐惜的。
手指微微顫動。雖然恢復了意識,他卻沒打算睜眼。
筱桃嗎?
應該是許筱桃吧,一定是她。
她……這是在抱著自己哭嗎?
她以為自己死了嗎?
真沒想到,那個囂張跋扈天真傻氣的丫頭還有這樣柔情可愛的一面。
唇角不自覺的勾起一個小小小小的弧度,楚煜寒有點自嘲。真沒想到,他會在某一天躺在一個女人的懷里,暗自揣摩著一個女人的心思。
多麼可笑。西秦天子居然也會做這種幼稚的,普通男人常常做的事情。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他忽然生出一種沖動,一種想看看她的沖動。
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狼狽?她現在是不是一樣的灰頭土臉、滿身狼藉?她有沒有哪里受傷,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她會不會也覺得熱的難受?
真想好好看看她。
可惜,中了南柯一夢的他現在听不見也看不見,剩下的僅有听覺、觸覺和嗅覺。如果不能及時得到解藥,他可能連這最後的三樣感覺都會消失。
好可惜。
這一刻,他不再是西秦年輕的天子,不再是政權平衡中的傀儡皇帝。他可惜的也不再是國家大事,四海統一。
他僅僅是想看看她的樣子,而已……
哭過了,發泄過了。抱著韓楚呆坐半晌,舒然拖著他的上半身,吃力的把他整個身體從沙子中拽了出來。實在沒力氣把他拖到不遠處稍微能檔點陽光的沙丘後,她干脆喘著粗氣仰躺在太陽下,陪他一起曬陽光。
突然想起他月兌臼的右臂,女孩子又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小心翼翼湊到他身邊,輕輕撫著他毫無聲息的右臂,她終于在肩胛處模到了骨骼的裂縫。
躺在地上裝死人的楚煜寒此時很不好受,非常不好受。不知道這個丫頭為什麼要突然湊過來,與自己近到甚至能夠呼吸相聞。她模著自己右臂的手就像某種調皮柔軟的小蟲子,本來斷裂的肩胛處火辣辣的痛到麻木,被她一模,卻又奇異的麻癢,攪得人心神不安。
這就是騙人的代價嗎?
實在消受不了她的「溫柔」,他動動手指,輕輕咳嗽兩聲,裝模作樣的睜開了眼楮。
雖然知道他什麼都看不見,但冷不防的,一直昏睡的人突然睜開眼,還是嚇了舒然一跳。
下意識的後退半步,腿一麻,舒然一坐到了他的肚子上。
「咳,咳咳咳……」猛然直起上半身劇烈咳嗽著,楚煜寒這次真的倒抽了口冷氣,「你干什麼?好重!」
慌慌張張的跳起來,張張嘴,她下意識的想向他道歉,卻沒發出聲音。哦,對了,自己的嗓子現在不能說話。
就算自己能說話,他也听不到。
還有,……他剛剛說什麼?好重?
沒有女人喜歡從男人嘴里听到這個詞,就像無論多麼強悍的女人都會在意自己是不是「太平公主」。
冷眼看著他捂著肚子劇烈咳嗽,舒然忽然覺得心底一陣暢快。
無論多麼優秀,只要有一點點嫌棄他身邊女士的體重,那這個男人就是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