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猜的不錯,今日的確是裕王府家宴,雖說是家宴,可達官貴人的座駕已經快將王爺府堵了個水泄不通,其中緣由皆因兩件事,其一是裕親王掌權,其二則是天子首輔的女兒下嫁,王府管家也可謂精悍能干,指揮著一眾小廝將眾多車馬一一規整,這也只能保證王府大門口不被堵死而已,好不容易熬到開宴,王府內外亦是人頭聳動。
沈晉風好容易自一群奉承的高官中月兌身出來,側目看到與眾人周,旋的狐玄,正听到一人的溢美之詞︰「鄭公子真是天縱英才,不光才學了得,人也一表人才,怪不得能得王爺賞識,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哪里,大人謬贊了,在下不過一介布衣,承蒙王爺看得起,日後還當盡在下所能為王爺效力才是。」今日他著了滾金黑鍛的外衫,不必說話便有一股凌駕于世人的氣勢,而說話時卻又溫文爾雅,讓一眾丫頭都紅了臉。
看樣子那人還要繼續,狐玄面上雖然依舊雲淡風輕,但是沈晉風明白其實他心中早已不耐,自己苦口婆心的將人拉來,別再讓這些個人給弄跑了才是,想到此,沈晉風揮揮扇子走了過去,笑道︰「狐玄,原來你在這里,讓本王好找。」
眾人一見裕王趕忙行禮,沈晉風笑著擺手︰「今日家宴,大家隨性便是。」說著便拉了狐玄出了大廳,兩人暫且避開人群往偏院走去,沈晉風煞有其事的上下打量一番,道︰「嘖,狐玄兄真乃瀟灑出群,英俊不凡,怪不得那孫閣老的寶貝女兒才見了你一次便連我這親王都不肯要,簡直是非狐玄兄不嫁了。」
「哦?」狐玄挑挑眉梢︰「听王爺此番話在下著實惶恐,不如讓在下為王爺分憂,若王爺願意在下可以保證,不出一月孫小姐必成裕王妃。」
「別別,玩笑而已。」沈晉風趕忙賠笑「狐玄兄的大恩在下沒齒難忘。」
狐玄實在想無視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某人,沈晉風憑借自身多年來的觀察入微在某人不耐煩之前適時道︰「狐玄兄若不喜煩擾,在偏院歇息便是。」
還沒等兩人踏進門口,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自二人身後響起「狐玄?」
兩人神色各異,但回過頭來,已然各自掛上了笑容,一個英俊逼人,一個溫文爾雅,端的一派君子如玉,那孫小姐與幾個丫鬟走上前來,盈盈福了身子︰「綰綰見過王爺。」
沈晉風連忙扶起︰「孫姑娘不比多禮,本王前面還有事情,就有勞狐玄招待孫姑娘了。」說完也不管這孫綰綰一介女流為何會出現在此,便徑自而去了。
狐玄微微一嘆,道︰「孫姑娘,進來說話吧。」
「魏大叔,就是這株花麼」遠遠看到就已經確認大家先前的想法無錯,那株珊瑚台極近妖媚,遠遠的就能嗅到那誘人花香層層疊疊的鋪設而來,花蕊上有零星的散魂,卻是已經成精了,但木槿還是開口向一旁的小寶爹確認。
「可不就是,這株牡丹明明開的那麼好哎」一臉忠厚老實的中年人深深地嘆了口氣,小寶拉著男人略顯粗糙的手道︰「爹爹,你放心,木槿哥哥一定有辦法的。」
「好好」魏大叔道,看著木槿的眼楮也充滿了期待。
木槿安撫的沖著二人微笑,隨即伸手想踫觸那飽滿的花瓣,卻被魏大叔一手攔下︰「小兄弟,這個動不得啊,你年紀輕輕的,可別再被染上了」
「沒事的魏大叔,」木槿一笑,「我只是看一下,不會有事的。」
木槿在兩人擔憂的眼神下伸手觸了觸嫣紅的花瓣,果然在觸到花瓣的那一瞬間,零零散散的金紅色霧氣慢慢聚攏,不到半刻一個緋色紗衣的女子便裊裊出現在木槿面前,旁人看不到那花精,只能感到一陣風拂過,那女子輕啟朱唇對木槿道︰「是你喚我?」
木槿點點頭,看那花精明明是絕美的容顏,卻面帶淒苦,有些不忍,可還是輕聲道︰「修行不易,為何要傷人呢?」
此話一出,花精嬌笑出聲,杏眼蒙上了一層紅霧,看上去有些可怖︰「為何?我苦修多年,終于就要化作人形,卻在最後關頭被人剪去枝葉,移入盆中,多年的修行就這樣功虧于潰,我怎能不怨。」
「所以你就讓所有踫到你的人都染上花毒麼?」
那花精尖聲道︰「那些人毀我修行,還要我供他們賞玩,我這般做有何不可?」
木槿嘆氣︰「真的是這樣麼?」瑩白的指尖發出柔和的光暈,花精謹慎的立刻向後退去,可那光暈慢慢布滿了全身,待那些緋色零散的魂魄慢慢聚攏,木槿才將手收回,道︰「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其他的還要自己努力才行。」
花精一時間驚愕萬分,喃喃道︰「你為何要如此?」
木槿輕笑︰「我幫你,不過是佩服你用情至深。」
花精呆呆的看著木槿半晌,血紅的眸子終于慢慢散去,掩袖嗚嗚的哭了起來︰「枉我欽慕多年,可最後卻是被他剪去枝葉,送予他人,我不甘,我不甘」
「可你還是不忍傷他不是麼?」木槿輕聲嘆道︰「情字無錯,可人妖殊途,終是不可強求,清心修行才是正道啊」
花精含淚點頭,滿含情意的眸子望向旁邊並看不到自己的老實人一眼,又婉轉身姿向木槿行了一禮,隨即化作一縷紅絲回到花中,木槿松了一口氣,抬手擦擦額上的虛汗,看向魏大叔和小寶,道︰「已經沒事了,府中病的那些人應該也馬上會好的。」
「原來真的是這花作怪麼」魏大叔深思凝重的看著那株珊瑚台,木槿看到那枝葉微不可查的抖了抖,搖頭道︰「不是的,這珊瑚台氣郁芬芳,本就不適合擺放在屋中,再加上深秋濕重的露氣才會讓人身體不適,那病看似嚴重,可是喝些暖身的湯水自然就會好了。」
小寶拍手笑道︰「既然如此,爹爹向管家伯伯解釋清楚,不就可以不用被趕出去了?」
魏大叔深信不疑的點點頭,他也不願相信自己心愛的花被冠以害人妖精的名頭,對著木槿忠厚一笑道︰「小兄弟,這回真是謝謝你了,今日王府家宴,我這照看園子的沒什麼活兒,晚飯就和小寶一起在這兒吃吧。」
小寶一听就歡呼起來,木槿擔心大家等急了,便想推辭,可木槿發現自己的身子竟然開始虛浮起來,許久未犯的眩暈感又席卷而來,難道是剛剛動了仙氣的緣故?木槿這麼想著,又怕二人擔心,強忍著勉強走了兩步,終于支撐不住向前倒了下去。
「木槿哥哥!」「小兄弟!」身後傳來驚呼,並沒有預料中的痛楚,木槿覺得自己是栽倒在一人身上又被扶起。
「抱抱歉」木槿費力的睜開眼楮,想保持神智清醒,可眼前的人影依舊模糊。
魏大叔看到眼前一抹明黃色錦袍,驚得趕忙拉了兒子下跪行禮︰「小人參見王爺。」
「無須多禮,起來吧。」沈晉風溫雅一笑,看著懷中的少年,頓覺驚艷,不說府中,這般容貌就是皇宮的佳麗也要遜色三分,沈晉風心思一閃,對著一旁的小童溫聲道︰「你方才喚他什麼?」
「木槿哥哥啊~」小寶看這王爺一直笑盈盈的,也不畏懼,直起身大聲答道。
「木槿」沈晉風思慮片刻,隨後展顏笑開,低聲道︰「原來是你,本王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沈晉風聲音很小,幾人均未听清。
「王爺恕罪,木槿兄弟只是來幫小人看看這花草,小人這就」
話未說完,就被沈晉風阻了回去︰「無妨無妨,來者是客,況且這位小兄弟看起來身體不適,不如到偏屋休息片刻。」
裕王為人一向溫柔謙和,所以魏大叔絲毫未加懷疑,還感激的連連道謝,沈晉風一笑,便扶著木槿離開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