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冰清定定地凝視著他,眼中的神色變換不止,分明地昭示著內心的掙扎。
葉輕鴻也不說話,單是無聲而固執地同她四目相對著。
許久許久,季冰清垂了眼,妥協一般嘆了口氣。
「這件事,我原本不打算告訴任何人,尤其是你。」徐徐開了口,她低聲道,「但現在想想,當年父親臨終的時候之所以將這件事告訴我,想來是打從一開始,便未打算當真死守這個秘密。」
「到底是什麼秘密?」葉輕鴻眯起了雙目,緩緩問道。
季冰清沒有回答,卻道︰「你方才問我,是否根本不曾替你解凝氣散。你猜的不假,實則這段時間里我每日給你服用的湯藥,便是正凝氣散。」
眉目中閃過細微的錯愕,隨即化作凜然,葉輕鴻帶著些許自嘲地笑了一聲,道︰「難怪我只覺得經脈阻滯之感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愈發嚴重。」
「我也是迫不得已之舉。」季冰清抬手抓了他的手臂,握住一處驟然施力,便見葉輕鴻眉間驟然皺起,顯然是吃痛的模樣。
松了手,季冰清道︰「凝氣散的極力壓制之下,也只能到這樣的程度。一旦解了,你可知後果會是如何?」
葉輕鴻斂了眉,不解她話中何意。但思緒順著她的話頭蜿蜒向前延展,似乎隱約又能觸踫到似有若無的頭緒。
而見他如此,季冰清話頭頓了頓,終是道︰「實則這凝氣散本就是父親所配,其目的並非封住你的武功,而是……阻止你經脈倒流。」
葉輕鴻猛然一怔,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臂。
耳畔季冰清的聲音繼續娓娓道來,「我曾听父親說過,這世上有一種人,天生經脈異于常人,起初並無異狀,然而及至長成一定年歲之後,經脈便會逆行。輕則癱瘓,重則七竅流血而亡。這樣的人雖然少之又少,但他卻親見過一個。」目光徐徐移動,對上葉輕鴻的雙目,「便是你。」
「葉門主很早便發覺了你的異樣,便請父親幫忙。父親鑽研多年,這才配下了這凝氣散的方子,封住內力的同時,也阻止了經脈逆行。」季冰清頓了頓,道,「這樣的情況已是最好,若不習武,安然一生倒也沒有妨礙,只不過……」
只不過,在方子問世之前,葉輕鴻已經成了一匹月兌韁的野馬,奔著武學之路一去不了。即便葉天闌費勁心力想讓他走經濟仕途,入朝為官也好,種田經商也罷,總之遠離武林。
可他的兒子卻偏生走了他最不願看到的那條路,一走還走出成了「天下第一」。
有時候造化弄人,便是如此。
季冰清如此想著,而葉輕鴻聞言卻有些恍惚,輕輕地斂了斂眉,他喃喃道︰「父親……為何他從未對我提過此事?」
季冰清沒有正面回答,只嘆道︰「大概……真相往往都太殘酷了吧。」
葉輕鴻原本心中雖也震撼,但面上卻依舊保持著平靜,直到听聞她這一句話,整個人忽然狠狠一抖。
他忽然想起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