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明荷與顧雪純寒暄了幾句後,顧雪純一步三回頭,直到走出皇甫府,上了顧府來接送的馬車,就這樣頭也不回的走了。愨鵡曉
齊明荷也沒想到,明明是喜歡逸羽的人,到最後竟然還和自己成了「朋友」?
此時就這麼站在原地,遠望著顧雪純離開的方向,眺望了片刻。
「小姐?」青蓮出聲。
此時,大批人馬都已經走了,就只剩下齊明荷在這站著了。
「顧小姐人都送走了,咱們回去?」
對于青蓮來說,搶姑爺的麻煩送走了,就意味著未來一段時間里終于清靜了,以後就是小姐和皇甫姑爺坐擁皇甫府里的平靜,恩恩愛愛的時候。
此時,齊明荷就這麼原地站著,並沒有回復青蓮的話。
青蓮就這麼皺了皺眉頭,再喊了一聲︰「小姐?」
齊明荷此時終于回過神來,就這麼看了回來︰「嗯。」
「咱們回去東院嗎?」
齊明荷沒有回答,這會兒就這麼依舊站在門口處,等到顧雪純的馬車真的走遠得看不見了,才安靜的轉身。
她一轉身,一瘸一拐的走,剛走出幾步,遠離了門檻處,身後就立即傳來了關上門的聲音。
這會兒一關上門,整個皇甫府給人的感覺就是峻宇雕牆,琉璃瓦朱紅門,碧池環繞,園囿層疊,像極了一個偽裝在大世家表面下的深宮,每一處建築都雕欄畫棟,上面繪制著各種各樣的美景。
這種精細而又考究的東西,向來是只有皇族才有的,每一個閣樓殿宇,都巍峨壯麗。
齊明荷此時就這麼看著這眼前的華美景象,走了一半,又靜靜停駐了步伐。
青蓮走在後面,一不小心就又這麼差點撞了上來︰「小姐?!」
怎麼回事,怎麼感覺小姐把人送走了以後反而更有點心不在焉?
「小姐,你這是在想什麼事情?」
齊明荷沒回答她,只是這會兒靜靜站在離門口不遠處的地方,看著眼前寬闊的大道,還有這皇甫府里的一樹一木,這些呈中軸線中西對稱的兩旁殿宇,說不清的威嚴與氣勢。
從嫁進來以後,就沒好好看這皇甫府里的風景,也從沒認真的探究過。
乃至于在這皇甫府里的人與事,都沒了解多少……皇甫逸羽也從來不會說,甚至,若是她問,還會敷衍帶過。
從一開始就知道,這皇甫府中只有唯一的一位嫡公子,就是逸羽。但溫潤的名聲廣為流傳的同時,瞎了眼的事情也人盡皆知。可是真相是什麼?逸羽根本沒瞎,那皇甫府里呢……還有什麼樣不可思議的事情?
到底,又藏了多少秘密?
此時,就這麼看著前頭陌生又即將熟悉的風景。
現在是剛嫁過來,日後呢?
總要……在這里生活一輩子的,和要和逸羽一輩子的。
有些東西,若是她問不到答案,那麼她也會自己去找一個答案。
「青蓮。」
「怎麼了,小姐!」
「我們走。」
「去哪?」
「隨便在皇甫府中逛逛。」
「啊……?小姐,咱們不回東院,要去哪逛啊?」青蓮此時滿腦子只全都是偌大的皇甫府,就連大名鼎鼎的落日湖都被囊括進了皇甫府里,那麼整個皇甫府這是多大啊?竟然……要逛這麼大的皇甫府?
「小姐,咱能不能不逛……」
此時,話音未落,齊明荷已經抬起步伐,往一旁走去。
齊明荷邊走邊看,此時已經一個人離開了這大道。
皇甫府里到底是什麼情況?逸羽……又是什麼樣的情況?
從沒嫁進來前也已經大概了解過了,皇甫老爺早就去世,現在皇甫府里就所見過的人,出了逸羽,也就只有夫人蒲氏,還有堂公子皇甫明軒,就那日在西院奉茶的情況可以看得出來,蒲氏和皇甫明軒的關系是最好的,這些毋庸置疑……
那逸羽呢?傳說,皇甫府的大權,現在是分別掌握在兩個人的手里,一個是娘親蒲氏,還有另外一個自然就是逸羽……大部分都在蒲氏手中,只有小部分在逸羽手里,不過又傳說最近兩年來,已經大多數逐漸轉移到了逸羽手中。
而造成這樣一個局面的原因,則是因為逸羽是瞎子……
因為看不見,所以自然也無法擔當起皇甫府的大梁。
可是……逸羽並不是瞎子,若真是想要皇甫府大權,又怎麼會放任這種局面?
只能說……他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皇甫府的大權!
那依舊裝著瞎子,把大權拱手讓人,他在皇甫府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麼?
齊明荷此時一邊走,只斷斷續續的回想起曾經听到的許多話,還有遇到的許多事。
逸羽不把蒲氏和皇甫明軒放在眼中的態度……還有……昨兒听到的那些話,除了關于逸羽的,還有什麼?
那些關于蒲氏的話語,顧雪純字里行間不經意泄露出來的那些皇甫府的往事。
「青蓮,你尋常沒有沒有和皇甫府里的人聊天。」
「有啊,小姐,怎麼了?」聊天她倒是聊得不少,只是皇甫府規矩嚴明,也聊不出什麼關系太好的朋友來。
「你有沒有听說過關于娘親的事情?」
「小姐,你說的是哪個娘親?皇甫府里現在的這個夫人,還是以前的?」
此時,青蓮說完,就這麼略微捂住了嘴,好像不應當說似的。
齊明荷回頭,就這麼看著她。
「你听到什麼了?」
「我沒听到什麼……」
「說。」
這會兒恰好走到一個草垛間,幾盆花稀稀落落的放著,一看就是皇甫府里人煙稀少的地方,面前有兩條岔路,看來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人過來,齊明荷干脆就這麼停下了腳步,在這里站著。
既然正常途徑問不出來,就只能留意別的地方。
「小姐……」青蓮也忽地跟著停下腳步,然後在四周看了看。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偶然不小心听到了一些話,然後多嘴問了兩句……小姐你要想知道,其實也可以回去我再悄悄告訴你,只是……現在的皇甫夫人好像挺介意的,想要平息風聲,不想讓人听到呢。」
回去再說?回去便是與逸羽糾纏了……
「就在這里說吧。」
青蓮這會兒抵不住齊明荷的目光,「那好吧,我說,其實我也沒听到什麼,只是知道這皇甫府原來有兩個夫人,而且這兩個夫人是平分勢頭的,皇甫老爺在的時候,倆人是平妻,可是呢……現在的夫人沒有子嗣,所以其實地位比另一位夫人的地位低了一些……那位夫人有子嗣,也就是咱們的姑爺了……」
齊明荷靜靜听著,其實這些她知道,昨兒在假山上和顧雪純抬頭望著月亮的時候,略微听說了。
「不過呢,好奇的是……皇甫老爺竟然真的是一位奇人,按理說皇甫府家業那麼大,應當會著急找個繼承的人呢,可是皇甫府里只有姑爺一個子嗣,卻不曾見他緊張,竟然仍由著皇甫府里只有兩個夫人……」按理說,應該會再納幾門小妾什麼的。
「听大家的猜測,應當是皇甫老爺真的很喜歡那個夫人吧。」
齊明荷就這樣站在這小道的中央,靜靜的听著。
按理說,也確實不太正常,皇甫府里只有逸羽一個,而逸羽又是瞎子,日後皇甫府的重擔交給誰呢?怕是應當一生出來的時候,就會考慮到這樣的問題。
「還有麼,听到什麼了?」
為什麼方才問她這些的時候,她話里說到現在的娘親蒲氏蠻介意這些話的?
介意,為什麼介意?
「其它的,也听不到太多啦,只是听說這一次大婚有人感慨,若是夫人還沒出事,看到這喜慶的樣子應該會很開心……還有就是皇甫府里現在已經極少有人敢談到那位夫人了,原因似乎是因為……前兩年的時候,夫人出了事,死了,所以這府中避諱莫深。」
齊明荷僵了僵,凝眸︰「死……了?」
「是啊,听說是在一次去廟宇祈福的路上,不小心連人帶馬車,跌落了山崖,至此就出了事……據說當初姑爺還大病了一場,派人下令無論是搜山還是將整座山都挖平,也要將人給尋出來……」
「那時姑爺已經好些年沒有出門了,就那樣瞎著眼,覆著白綾也策馬出去,府中的人說,從來沒有見過溫潤的公子也有那樣撕心裂肺的時候,後來尋到的時候,夫人已經摔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再後來,怕刺激到姑爺,就也沒人再敢隨意提夫人的事,厚葬之後,這事也漸漸平息。」
「據說因為夫人生前貌美,死了之後,現在的夫人忌諱,也就不太愛提,所以小姐……就這麼多了。」
「……」齊明荷微微收了手,將這些話全听進去了。
原來大概是這個樣子,所以難怪如今皇甫府中是這種情況……若真是那位夫人還在,按理說才是她該喊娘親的人,而不是蒲氏吧?
此時,又想到那日在西院敬茶的事情,果然不是親生的娘親,于是不疼。
難怪,逸羽也不曾把她放在眼里。
齊明荷就這麼仰頭,微微望著這皇甫府中的風景,這才留意到了此時停留的地方,既不是皇甫府中的正殿,又不是中軸之上,更不屬于東西兩院的範疇,走著走著,原本想隨意看看,可這是哪里?
「我們這是走到哪了?」
青蓮剛說了那麼多話,一直神經繃著,這會兒也迅速回神,然後跟著齊明荷的話語抬頭。
只看到頭頂上樹蔭蔥郁,樹木都長得巨大,重疊在了一起,看得出來是有些年頭了,面前還有兩條岔路,哪里分辨得出這里是哪里?
「小姐,不知道啊……」
皇甫府那麼大,就算是生活了數年的人都有可能不小心走錯……更別說她才剛進來沒多久,實在是不熟悉啊。
齊明荷就這麼微微愣著站了一會,如今已經走到了死胡同里,就算要逛皇甫府,也不能這般……迷路了?
「罷了,按原路返回吧。」
話一出口,就這麼一轉身,準備再按原路返回,走出這類似與叢林舊居的地方,可是……就在回頭的時候,又微微僵了身子。
……
只看到背後此時走過來的路,也是一個岔道口,完全不知道是從哪條路來的。
此刻就這麼再轉身,看著面前兩條岔道,身後兩條岔道︰「……」
青蓮出聲︰「完了,小姐,咱們好像真迷路了。」
「現在咱們要往哪走啊?」
齊明荷看了一會,這里一時半會也不像是有人會過來的樣子,什麼逮著一丫鬟,然後再問路回東院,這可能性簡直是小得不能再小。
「算了,走走看看吧。」齊明荷決定。
此時,就這麼看著眼前兩條未知的路,不管從哪走都是一無所知的,既然是從大門那邊一直走過來的,那麼就一定有一個可通往的去處,否則不會有這麼多條路在面前……
「大不了,等到時間長了,咱們真的走不回去了,自然有人來尋咱們。」
就這麼不再糾結,灑月兌的甩了甩衣袖,抬腳隨便選了一條岔道就走。
一條路長了些黃色的花草,一條路則是風竹皚皚隨風搖曳。
齊明荷隨心踏上了這一條滿是竹的,心里頭下意識的喜歡這一條一些,黃色的花草雖然溫馨,可怎麼看都覺得太小家子氣了,還是有風骨的竹林感覺好一些。
反正都是迷路……隨便找一條感覺好的去走。
「唉,小姐,你等我一下。」青蓮追上。
這會兒就這麼往這條道去,和剛才走過的路不同,這里雖然還是在皇甫府里,不過倒像是個世外野居,也不像是有人常來的樣子,越走越忐忑,就在以為會走到荒無人煙的死路之時,穿過竹叢小道,竟然豁然開朗!
眼前竟然是一個莫名奇怪的院落。
奇怪的是,這院落既不是在皇甫府的中軸線上,又不隸屬于東西兩院,就好像游離在其外似的。
齊明荷微微凝眸,就這麼站在籬笆院落外停下了腳步,然後听到里頭竟然緩緩傳來了吹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