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那一瞬間，男子猛地轉過身來，跨前一步迎上寒劍，劍尖抵著他右胸‘嗤’地一聲深刺了進去！
朧月握著劍的手倏然一僵——
他竟然……自己撞上她的劍口，瘋了麼？！
不敢置信地抬眸看他！
劈空而下的閃電，正正照亮他那俊美無儔卻寒若玄冰的五官。夾雜著深不見底的痛並恨的猙獰墨眸，就那樣猝不及防地入了她的眼，撞進了她的心！
這種眼神，她太過熟悉！
兵敗後墜落泥沙河，堪堪清醒過來不久的她，形魂俱滅，成日像那木造傀儡躺在床/上，不言不語，不吃不喝。
被樓主命令下來與卿蓮一道照料她狄夭，實在看不過去她的自暴自棄，野蠻地拖拽著她到梳妝台前，逼著她直視銅鏡里邊大傷形如枯槁的自己！
那時的她，銅鏡里邊，她看不到那已經瘦弱的比干尸好不了多少的女子。
她能看到的，卻是那一雙固執的讓人痛恨的眼楮！
那一雙即便她一遍遍催眠自己，即使活下去一切也無可挽回，就此死去無懼亦無哀。明明這般堅信著，那一刻卻依舊痛苦著、仇恨著、不甘著的眼楮！
就因為那一雙墮入無間，卻依舊不肯順應心思讓一切就此休止的眼楮，她戴上了復仇者的面具，苟延殘喘的活了下來！
而現在，這個名喚‘元墨寒’的男子，正用她曾經從煉獄里爬出的眼神，凶狠地看著她！
那一刻，朧月好像又看到了那一日銅鏡里邊，那個依舊名為‘凰歌’的自己。
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了活在這世上的另一個她！
心口無端地痛了起來。
余光掃過自己扎在他胸口的劍，朧月莫名的一瞬暈眩！
想一如過去無數次做過的那般，決絕地自他身體拔/出自己要人命的武器。
但那一刻，隱隱的手卻不受她控制，無論她內心怎麼催促，卻始終無法前進或者後退一厘一毫！
是以，當賀蘭誅那聲倉惶情急的‘小心！’自半空傳來的時候，忘了男人手里還握著槃龍劍的她，須臾間再次听到了那一聲長劍刺進血肉的‘嗤’聲！
只不過這一次……
低頭看著他堅定捅/進自己月復部染了妖紅的銀劍，早便痛到麻木的她，自嘲一笑。
一劍還一劍，這樁買賣，倒也公平！
只是如此一來，折扣君，你終究還是欠了我一命！
……
兩把沾了血腥的長劍同時自對方的身體抽/出。
朧月捂著血流不止的月復踉蹌退後幾步，眼神復雜的看著放任胸口血流，仍舊用那種凶獸的眼神瞪著她的元墨寒。奇怪的，此刻的她，心里卻沒有一分一毫怨恨他的想法。
清風樓的第一殺手浴血，幾時竟變得如此好心了？
也罷，今日落了個兩敗俱傷下場。眼下的她沒有那分心思也沒有那分能力繼續取他的命。
眼下期限還有半月時間，待她養好傷整頓好這紊亂的心緒，再卷頭重來不遲！
只可惜她有心放過元墨寒，卻忘了此時此地，還有另一個比她愈加睚眥必報的男子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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