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計我的事情,姑且看在你有幾分聰明並膽識的份上,給你打個折扣罷,權當獎賞你的……
女子三分慵懶七分玩味的聲音,仿佛只是一瞬,她便洞悉了他以退為進的心思。
那一晚的桃花林,那個古靈精怪作弄了人,且毫不矜持的詢問對方「你是豬麼?」的女子,會是她麼?
朧月……
呵……
那般靈氣慧黠的人兒,又怎可能是台上那溫婉柔弱,卻分明蘊了一抹清冷疏離的舞伶?
或許只是同名罷了!
先前的似曾相識,也不過是他的幻听!
此時的元墨寒又怎曉得,一向與人生疏淡漠的他,獨獨對待朧月,初見時候便起了這一分鴕鳥似的自欺欺人。
心底三分失望七分驚嘆的復雜情緒,注定‘朧月’這二字,會是他今生,渡不過的劫!
「慕陽?」見他只是擰著劍眉,俊顏喜怒難辨地瞧著歌舞台方向,並未對自己的說話給出回應。
蕭御釗訕笑著模了模鼻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飲下,遂專心地欣賞起歌舞來。
「傾覆天下誓言發,眉目如畫咫尺崖。
殺盡天下蒼華發,五更相望已無話。」
誓言猶在,伊人已昨。
從別後,期年花謝,幾經輾轉。君卿相逢,換了容顏,卻已是相對無言!
女子抬腕螓首,香腮枕袖,如畫的眉眼,月眸黯淡,道不盡的經年遺憾,說不盡的世事滄桑。
「滿眼風吹換黃沙,故道難尋昔日花。
寂寞喧嘩葬六甲,傾塌一瞬已剎那。」
寬闊的廣袖最後開合遮掩,女子縴濃有度的腰肢,隨著琴聲休止符的臨近,後仰輕彎出好看的弧度。
曲終,歌止,舞畢——
如雷的掌聲、叫好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大廳里,燈火燃起,亮堂如晝。
朧月攏了衣裙,與蓮步移到她身側的桃夭,相視一笑,雙雙走到台前,朝台下情緒激動不已的眾人微微福身致謝後,便轉身離開,下了高台。
……
「清月坊雙姝半月一度的歌舞演出,竟這樣便結束了。」蕭御釗看著雙姝離開的方向,意猶未盡地嘆了口氣。
元墨寒斂眸,些許驚詫地瞅著眉眼遺憾的他。
「慕陽,作甚這般瞧著本王?」換了個坐姿,蕭御釗年輕端正的臉,復又掛上了一貫玩世不恭的笑意。
「慕陽原先以為,王爺既然鐘情于那位撫琴的姑娘,曲終,定不會這般按耐不動才是。」
世人都道他北麟六王爺風流不羈,瀟灑紈褲,莫非……
世人看走了眼?
抑或這位北麟六王,對那彈琴的女子,動了真心?
對上他探究的目光,蕭御釗兀自倒酒飲下,但笑不語。
他又怎知,自己未曾試圖靠近過那一縷紅色的瀲灩芳華?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便是動了真心,佳人無意,他貴為一朝王爺,又能如何?
「先別說本王了,慕陽你剛剛直盯著那位載舞且歌的朧月姑娘瞧,是否也是對伊人鐘了感情?」放下酒杯,蕭御釗挑了眉,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