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你可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你已經小產一次了,這回可千萬要注意了。」
「可恨,那唐錦繡和唐山犯下這般事情,皇上竟然沒有治他們個欺君之罪。」
精致典雅的宮殿之中,李秀娥一身粉色宮裝,明艷而高貴,通身的富貴。這個李秀娥早就身懷有孕,可卻是遭人陷害。而後她和銀婕妤一合計,決定將計就計,用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換了如今的身份地位。如今,李秀娥再不是那無權無勢的小小秀女了。如今的她,已經是位列妃位,後宮之中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秦皇眼中溫柔乖順的愛妃了。因為李妃娘娘失去了一個孩子,今上對其更加疼寵,因此李妃如今再度身懷有孕,不過兩月。
李秀娥伸手輕輕的模著自己的肚子,眼中滿滿的皆是光亮。里面有一耳光孩子,只要這個孩子出生了,她在後宮之中的地位將會更加穩固,再不用像現在這般戰戰兢兢,有怨有仇都不能申述。
「月娥,你再忍忍吧,一切都忍到孩子出生再說。至于那唐家的事情,還是暫且拋在一邊吧。不過就是半年的時間,那唐錦繡極其蘇家的人還能翻出天去不成。」銀婕妤在一邊輕聲勸說著,而李秀娥听了雖然眉頭微微緩下,但卻依然是有著不滿和怨憤的。
「我大哥那麼驕傲的一個人,都因為那唐錦繡的狡詐而被逼得趕往南郡。如今那唐錦繡一行人竟然也要去南郡,我真是替他們擔心。」李秀娥秀眉輕輕戚著,那番弱柳扶風的氣質越發風流動人。
銀婕妤听了,眸光輕輕閃了閃,然後笑著說道︰「那倒是沒事,我們銀家就在南郡。在南郡當中,也不是他們蘇家一手遮天的,那唐錦繡未必能夠討得了好去的。」
有了銀婕妤這話,李秀娥的面色瞬間好看了很多。她伸手抓著銀婕妤的手,柔聲說道︰「在宮里我們兩個早就是綁在一條船上的螞蚱了,同樣的,在南郡銀家和李家自然也該是同氣連枝的。你說得不錯,那南郡之中可不是蘇家一家獨大,真要斗起來,蘇家別想佔著絲毫好處去。其它幾家也不是省油的燈。」
銀婕妤在一邊輕輕點著頭,她們銀家和白家有舊怨,難保那唐錦繡不會清算。既然如此的話,此刻和李家抱在一起,一起爭對那蘇家和唐錦繡,也不失為一個好計策。而且,她如今選擇的余地也很小了。在選擇李秀娥的那一刻起,似乎就注定了這麼一條路了。銀婕妤眸光之中閃過一抹狠色,這一切都是唐錦繡白家咎由自取的,與人無尤。
李秀娥雖然心中稍微平靜,但是心中的那股怨氣卻是未消。她們李家這麼多年來順風順水,猛然間栽了這麼大的一個跟頭,她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惡氣。
且不說宮中兩人的心懷鬼胎,就說安言一家白家諸人終于是在今天動身,要前往南郡了。
一大早的,大家就在白家的院子里集合起來,三叔公拄著拐杖也是早早的趕過來了,大家此刻面上皆是期待,對于未來更加繁華的地方的期待。
晨光微露,一眾人就已經在青城門外了。這要是大家想要低調行事,若是白日里這麼一行人出城的話,定然會引來無數的關注的。
百草堂之中,三個大夫今日都難得的來的非常早,不僅早還很齊。三人站在百草堂門口,目光投向城外的方向,眸中神色變化。三人靜靜的站著,口中皆是低低呢喃著︰「一路順風。」
話語隨風,承載著無數的情誼,輕輕的飄向城外。
而此時,城外正在前行的車隊之中,安言正掀開車簾,回頭望去。
一時間,眾多回憶涌上心頭。似乎初到青城,恍如昨日。卻是沒想到,一眨眼已經過去了無數日子。在青城里,她開創了自己的事業。有了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開創了如今的大好局面。但是同時在這里,她幾經心傷。終究,一切都將會過去。所幸,大家都還活著。她已經不敢再奢求太多,只願意接下來的日子里,親人們健康平安就好。安言輕輕眨了眨眼楮,那些復雜的心緒全部斂去,唯留一片清凌凌的泉水。
「以後有時間的話,還是可以回來看看的。」坐在安言身邊的蘇三此時輕輕出聲,眸中盡是溫柔。
安言輕輕搖頭,笑道︰「沒有舍不得,只是有些感慨罷了。畢竟,在這里經歷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蘇三听了,輕輕笑了笑,伸出大手用力的揉了揉安言的秀發。
安言頓時不滿,心中所有的思緒都拋諸一邊,抬眸狠狠的瞪向蘇三︰「頭可斷,發型不可亂,不許弄亂我的頭發。」
蘇三還是第一次听到這麼新鮮的話語,頓時好笑的再次伸手,一點也不客氣的再次用力揉了揉。
安言頓時大怒,伸出一雙爪子,就往蘇三身上招呼。蘇三卻是不痛不癢,安言的力道能有多大,對于他來說,實在是連撓癢都算不上。不過看著小妻子面上的怒容,他還是很配合的裝作有些疼痛的樣子。可惜蘇三從來就不知道滿面疼痛是如何樣子,因此裝起來,倒是一副不倫不類的樣子,看得安言直捧月復不已。
其它馬車上的人听到這里的笑聲,心情皆是跟著越發好了起來。一時間,一行車隊朝著南郡進發,不時的有著縷縷笑聲飄散,極為的美好。
在即將離開青城地界的那一刻,安言的心頭卻是掠過一道人影,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頓時,安言眸中含著薄薄的霧靄,目光穿透重重阻礙,直直的落在了遙遠的蘭山的方向。心中暗暗哼道,老和尚此事可是沒完。只是我本姑娘現在沒時間收拾你,待得我空閑下來了,定要上蘭山討個說法。死禿驢,手段竟然玩到本姑娘頭上了。安言對于那慧通老和尚可是意見很大,當初竟然敢欺騙自己,也算是耽誤白氏病情的一個間接凶手了。哼哼,老和尚,咱走著瞧。
而此時,正在禪房里安靜打坐念經的慧通卻是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寒戰。
「奇怪了,有誰在暗地里咒罵老衲嗎?」想法也只是轉瞬而已,很快的他就拋開了,繼續鑽研他的佛法去了。
因為是一行人,有老人有孩子的,趕路自然是快不了的。而且,本身也不著急,所以一路上眾人晃晃悠悠的,也當做是賞景散心了。這麼一來,大家整整趕了半月的路程,才算是到了南郡。
「這就是南郡嗎,果然氣派非凡。」白平下了馬車,站在地上,看著那氣派不凡的城門,忍不住出聲贊嘆。
安言也是下了馬車,抬眸,倒是沒有太多驚訝的神色。南郡她上次來過,當日為了二表哥白安的事情,她可是千里迢迢的來過。雖然上次來去匆匆,但畢竟是來過,因此此刻倒是沒有太大的驚訝。
白家其他的人也是紛紛跟著下了馬車來,目光之中皆是露著點點奇異的神色來,對于這個比青城大了太多的南郡,有著淡淡的驚惶。
三叔公由惠娘和沈沉攙著下了馬車,此刻也是抬頭看向了南郡的城門。
「多少年了,沒有想到我老頭子竟然還有回來的一天。」三叔公輕聲的念著,話語之中埋藏著太多的情緒,自有太多難解的情節在此。
蘇三對于南郡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了,此刻當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前面的城門上的時候,他的眸光卻全部都傾注在安言身上,眸中滿滿的皆是柔情。他伸手,輕輕的攬著安言,說道︰「南郡在秦國三十六郡中如今算是末流,但這也只是在財富上而言。真正的論起底蘊和歷史來,南郡絕對是排在前面的。南郡歷史悠久,底蘊深厚,住在這里的人皆是豪爽仗義之人。相信,過一點時間,你就會喜歡這里的。」
人還沒進南郡,蘇三就先幫南郡說起了好話來。雖說此生他再也離不開安言了,自然是安言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但是南郡乃是蘇府所在的地方,乃是他出生之地,承載了太多珍貴的記憶。自然而然的,他希望安言也能夠喜歡這里,接納這里。
听了蘇三的話,安言這般聰慧,如何會不懂他的小心思。她轉頭,抿嘴一笑,然後說道︰「雖然還沒進去,但是南郡我是肯定會喜歡的,因為這里孕育了你。」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難免有些羞澀,因此安言的語調極低。說完,她就輕輕撇開頭去,不敢和蘇三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相對視。
蘇三此刻心頭澎湃,滿腔激蕩,滿心的柔情恨不得仰天咆哮一聲,以此宣泄才罷休。不過,他好歹也知道現在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很努力的才讓心中的激蕩平息下來。但是再看向安言的目光,卻是再不平靜,帶著熾熱的溫度,只看得安言從面上燙到了心頭。
「我們進去吧。」卻是在這個時候,三叔公帶著沙啞的聲音響起,語調之中承載太多的心緒。
安言心頭一動,想起了白家的一些往事來。當年,白家本家將外公那一只剔出族譜,這件事情令外公和舅舅一直耿耿于懷。兩人,即使是死前,依然是難以釋懷。這既然是舅舅難以釋懷的心事,自然也會是她安言誓要達到的心願了。
白家本家,她很期待與其的交鋒!
隨著三叔公的話語落下,眾人就開始往城門走去了。
「站住!」
前面的人進城都好好的,可是輪到安言這邊的時候,就出了ど蛾子了。只見,其中一個守城門的士兵突然將長矛往前一橫,厲聲喝道。
猛然這麼一聲大喝,仿若平地起驚雷一般,將三叔公和白氏嚇了一跳。三叔公年紀大了,身體本就弱。而白氏久病初愈,身子自然也是虛弱的。猛然被人在耳邊這麼一聲大喝,頓時面色發白,身子搖晃,差點沒站穩。
安言頓時生怒,看向那位士兵的眸光滿是冰霜。她不管他是什麼人,代表了什麼勢力,有多大的背景。她只知道那個士兵毫無道理可言的一聲大喝,驚嚇到了她的家人。她這人素來寬容,但是事情一旦涉及到家人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蘇三正想發飆呢,只是還沒等到蘇三發飆呢,安言已經快步走了過去,對著那個士兵冷聲說道︰「這位差爺有什麼事情需要攔截下我們,最好說出個子丑演卯來,否則這件事情沒完!」
白家其他人面上也是含著怒氣,那個守城門的士兵分明是故意的,早不喊晚不喊,非得等到三叔公近前了才來這麼一手,這不是故意的麼。三叔公頭發稀疏發白,就算是被人攙扶著都顫顫巍巍的,一看就極為虛弱。一般人看到這樣的老人,都會不自覺的照顧一二。而這守城門的倒是厲害,那語調簡直是大聲喝罵了。因此,此刻一個個皆是憤怒的看著那個士兵。
那個士兵被眾人這氣勢一下,也有些犯怵了。他也是看這行人雖然人多,但是穿著都一般,再看一副拖家帶口的要投奔親戚的樣子,就以為是鄉下人,遂想要從中撈取一點好處。誰知道,還沒開始呢,就先被人這般對待了。這個士兵仗著後面的勢力,平日里作威作福慣了,此刻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氣,頓時也跟著怒了。
「呵呵,就憑我懷疑你們這行人當中可能窩藏有朝廷搜捕的逃犯,這個理由夠不夠?」那士兵冷笑一聲,兩個嘴皮子上下一踫,還真的說出了一個理由來。
什麼?逃犯?
安言都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了,就自己這麼一行人,大多都是老弱婦孺,壯丁都沒幾個。說起壯丁,真的沒幾個,就蘇三、白平白安兄弟還有三叔公家的沈沉,其它的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哪里來的朝廷逃犯?
而那四個壯丁,白安滿身的書生氣一看就不像,沈沉看著也是溫文爾雅的,這麼一來好像是白平了?
白平這些時日在外面操持事情,倒真是把自己搞得黑瘦黑瘦的,看著倒是有點像……
至于說為什麼不說蘇三呢,實在是蘇三的氣場太強,量那個士兵也不敢吧。
「哪個像逃犯?」安言不動聲色的看了白平一眼,然後笑眯眯的問道。
白平被安言那一眼看得心里發毛,再一聯想那士兵的話,頓時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看,也覺得等會那個士兵可能會指認自己。頓時白平面上留下寬面條淚來,長得不是很帥,也有錯麼……
那個士兵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轉,最後定在了一個人身上,頓時眸光發亮,伸手就指了過去,「就他!看長得五大三粗的,別是江洋大盜或是山寨老大,還是土匪頭子吧。」
白平正要露出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的時候,卻是猛然發現氣氛不對。因為要真的是剛才表妹猜想那樣的話,此番驗證的話,表妹定然會取笑一番的。而現在的情況,明顯有些詭異。白平抬起頭來,就看到那個士兵手指的方向,明顯不是自己這里。
那方向是哪里呢,他忙順著那手指看過去,立刻精準無誤的看到了蘇三黑得不能再黑的臉了。
「這、這真是捅了馬蜂窩了。」此刻,白平心里冷不丁的就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來,心中已經默默的為那個士兵點蠟了。這種情況就好像是掃雷,滿屏就只有一個地雷,結果那個小哥如此幸運的,第一下就點中了。
安言本來不想笑的,但是一想到那個士兵說的話,就忍不住想笑。
江洋大盜?山寨老大?土匪頭子?
好吧,那個家伙不說,她還不覺得。這麼一說,還真覺得入木三分……
安言悄悄伸手去推了推蘇三的胳膊,小聲促狹的說道︰「蘇三,我現在才發現你還有混黑的潛質啊。」
安言這話,蘇三沒太听懂,不過不用听懂,光是看安言那神色,他就知道肯定不是好話。
蘇三身上那寒氣是蹭蹭的跟不要錢一般的往外冒,眸中的煞氣也是騰騰的聚集著。
那士兵開始還得意洋洋,現在卻是忍不住輕輕的攏了攏衣服,心中暗暗奇怪。這是怎麼了,他怎麼突然覺得很冷?
「你說我是江洋大盜?說我是山寨老大?說我是土匪頭子?」
蘇三一步一步的朝著那個士兵走去,眸中含煞,話語冷若冰刀,這氣勢瞬間將那個士兵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蘇三大手輕輕抬起,正要有所動作的時候,遠處卻是有一陣馬蹄聲傳來。蘇三眸光微動,只是余光輕輕掠過,只見遠處有一個身穿白色錦衣的年輕男子,正快馬往這邊趕來。不過幾個眨眼之間,那男子就已經來到了近前。
「這邊何事吵鬧?」那男子消散的下了馬來,目光輕輕一掠,也覺得安言這行人應該是哪個鄉下來的,看著就像是走投無路來投奔親戚的,因此絲毫沒在意。此刻,聲音帶著不悅的問著守城門的幾個士兵。
眾人面面相覷,還是那個對白家這行人發難的士兵走出一步回道︰「啟稟公子,小的懷疑這行人當中窩藏有朝廷搜捕的江洋大盜,因此特意讓他們停下來盤查。誰知這些人拒不合作,並且態度惡劣,還請公子定奪。」
白衣公子目光掃了掃長得最為壯實的蘇三,也覺得這外形看著像是江洋大盜。
此刻蘇三微微側頭,那白衣公子看不清蘇三的面容,只看得到他一身黑衣,身材魁梧,也沒想太多。白衣公子大手一揮,冷聲下著命令道︰「好大的擔子,竟然不配合,其中定然有問題。來人,將這黑大個給本少爺抓緊郡守府衙去,好好審問。」
本來是想說全部抓進南郡的,可是想想最近抓的人好像有點多,有些擔心牢房不夠。因此在最後改了口風,只準備將長得像是江洋大盜的蘇三抓進去就好了。
隨著這白衣公子的話語落下,守在城門口的士兵一個個皆是動了起來,一副如狼似虎的模樣。
而白家這邊,安言直接目瞪口呆了,這實在是發展得太快了,她都沒來得及反應呢。她悄悄轉頭去看,就看到蘇三那張臉簡直和浸過墨汁的一般,已經不能再更黑了。白家這邊的人都能感覺到現場氣氛的凝滯,一個個皆是用著一副憐憫的眼神看向那位白衣公子。
那位白衣公子莫名其妙,只將眸光輕輕的落在蘇三身上,想要看看他掙扎的樣子。
而此刻,蘇三本人倒是怒極反笑了。他低著腦袋,輕輕的笑了兩聲,然後就在那白衣公子準備要開口呵斥的時候出手了。周圍的士兵都沒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就已經全部被摔倒在地上,此刻正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喊著。
白衣公子一驚,這才發現好像事情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了。這行人看著好欺,實際上好像不盡然。他認真的看向蘇三,而此刻蘇三也正好抬起頭來,一雙黑如星子的眸子中浸染著淡淡的笑意,一雙眼楮直勾勾的看向那白衣公子,面上神色似笑非笑的。
「蘇白!」
白衣公子在看清楚蘇三面容的那一刻,忍不住驚呼出聲。出聲完,他就覺得自己背後瞬間出了一身冷汗了。真是流年不利,他沒事干跑到這城門口來干什麼,現在好了,踢到鐵板了。
這蘇白雖然已經被免職了,但是那靠著殺出來的赫赫威名,卻是如雷灌耳,誰敢輕視?撇開這個不算,這個蘇三還是蘇家的三少爺,那蘇家也不是好惹的。蘇老太太的難纏,蘇家大老爺的笑里藏刀,蘇家二老爺的狠辣詭異,一個個皆是難纏得狠。這要是讓父親知道,他惹下這等事情,回去還不得狠狠教訓他!
白衣公子頓時有些退意了,正想要說幾句服軟的話,以此來化干戈為玉帛。只是很遺憾,他嘴巴都還沒來得及張開,就已經被人一腳踹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