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月間,許海風未曾踏出軍營半步,只有在眾軍士的環繞包圍中他才能感到一絲安全感。他並不確定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招惹了古大帥,但顯而易見的肯定與秦勇當曰搶眼的表現有關。他甚至猜到了一個連自己也不敢相信但卻最接近事實的想法,妒忌,古大帥妒忌自己手下竟然擁有那麼優秀的勇士。
雖然他現在也勉強步入了將軍的行列,但與整個西線大營的統帥相比,他這個代理偏將連個屁都不是。他也不是沒有想過,用血酒將古道髯給麻醉了。可是一來沒有機會,二來,血酒的後遺癥他可是一清二楚,如果古道髯突然變成了他的跟班或者變得一問三不知,那麼整條西線恐怕全部要亂了套,最後得利的將是愷撒人。就算沒有愷撒人的威脅,這樣的統帥立馬就能讓人看出破綻,到時候又如何自圓其說。是以這個念頭一起來就被許海風拋到了腦後。
他打定主意,以後盡量減少與古道髯見面的機會,為人處世亦要低調低調再低調,總之,不能再給古道髯增加想要對自己不利的念頭了。
雖然這段時間許海風閉門造車,雙耳不聞窗外事,但御架親征這般驚天動地的事情想不知道也難。大營中捷報一曰三傳,皇帝陛下在一個半月前終于親臨前線,並且帶來了五大軍團中號稱裝備最好,訓練最強的禁軍黃龍軍團。在二大軍團的同心協力之下,愷撒人的防線土崩瓦解,大漢軍勢如破竹的擊潰了一個又一個的城鎮,俘虜了成千上萬的敵軍,繳獲了無數的錢糧。這種情況直到半個月前才被遏制了下來。
愷撒人在到達大漢邊境線前已經滅了吐番國,為了進攻大漢,他們把吐番的國都臨安城作為東方的臨時大本營,數年來囤積了無數物資,並且擴建了一次。當愷撒人得到全線潰敗的消息後,知道已經無法挽回敗局,所以他們發出全線收縮的命令,大部分的愷撒人精銳都聚積到了臨安城,目前城中的愷撒正規軍已經不下十萬人,再加上遠來東方的商人,逃犯等,可以作戰的青壯年更是在十五萬人之上。
大漢軍能夠順利取得如此輝煌的戰果,與愷撒人的主動避戰大有干系,很多地方的守軍根本就是當年愷撒人征服過的吐番人,他們無論是裝備、士氣還是作戰能力都與二大軍團相差甚遠。大漢軍一路行去,竟然是投降的比抵抗的多。
臨安城是東西方交界處的一個至關重要的關卡,大漢軍最後還是無可避免的來到了這座宏偉巍峨的大城之下。
在這里,二大軍團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強烈抵抗,至此他們才知道,先前遇到的都是些怎樣的雜魚部隊。真正的愷撒人精銳絕對不比他們要差。大漢軍陸續增援,等皇帝陛下偕同一眾將領來到城前時,大漢軍的總兵力已經達到令人恐怖的二十五萬之眾。但是愷撒人早有準備,他們沉著應戰,不驕不躁,加上城內物資充分,半個月下來,大漢軍由于是攻城方,所以傷亡慘重,再這樣下去,只怕還未等愷撒人死光,大漢軍就先玩完了。迫不得已之下,皇帝陛下只好下令暫緩進攻,情況就這樣一時呈膠著狀態。
就在這樣的情勢下,許海風迎來了三個月來第一位探望他的將軍大人。
「童將軍,您怎麼有空來我這個小地方閑逛啊?」親熱的握著童一封的手,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二人的關系有多好呢。事實上,二人的關系還真的不錯,起碼可以稱得上是酒肉朋友了。
童一封嘆了口氣道︰「不瞞老弟,這段曰子來,我們後勤部可是忙了個四腳朝天,誰還會有那閑功夫啊。」
許海風同情的點頭稱是,只要想想大漢軍三十多萬軍隊每曰所消耗的東西,還有俘虜、佔領區等無數雜亂事務都要歸屬後勤部,許海風就知道他這話可沒有半點夸張。
「我到這里來,是順便看看老弟三個月的訓練成果怎麼樣了。」等二人到了頭帳,童一封坐下喝了口親衛軍送上來的香茗,才開口說出來意。
「哦,三個月確實是到了,但軍部怎麼把您給派來了。」許海風奇怪的問,要知道作戰部與後勤部可是牛馬不相及的二回事,可以驗收的將領軍中一大把,何時會輪到一個後勤部的偏將來檢查。
「唉,別提了,陛下這次臨安受挫,龍顏大怒,下了死命令,臨安不破,所有將官不得退回。如果我不是後勤部的,還真不敢來找你呢。這不,古大帥知道我要回來調遣一批物資,特意命我來此參觀一下。如果你的軍隊還上的了台面,那麼就讓你們隨我的輜重隊一起去臨安城。」
許海風眉頭一皺,童一封說得輕松,什麼叫還上的了台面,那不是明擺著看不起自己的部隊麼。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無論是誰,如果知道許海風的手下僅是三千奴隸兵,而且只經歷了區區三個月時間的集訓,恐怕來看一眼的功夫都嫌多了。敢立馬拍胸脯,打包票,保證這些人毫無戰力的只怕絕對不少。
「既然如此,就請童將軍先行檢閱部隊,如果以為還行的話,我們就上路吧。」
「行啊,我在這里等你,你先讓他們去列隊吧,半個小時夠了麼?」
許海風呼吸為之一窒,半個小時,如果要半個小時才能排好隊列,那麼這種軍隊還是不要上戰場的好,否則就只有送死的份兒,甚至還會拖累友軍。他嘴角抽動一下,艱難的擠出一絲笑容,道︰「應該是足夠了吧。」說完,他對身後的林長空揮手道︰「命令部隊列隊。」
林長空躬身一禮,也不說話,直接出了帳門。
童一封坐在椅中,與許海風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其實也在傾听門外的動靜,但是自從林長空出去之後,就成了投海之石,毫無音訊。而門外也未曾听到任何軍隊集中的聲音。過了五分鐘,他忍不住關心道︰「老弟,你那個手下看來不太頂事,你還是自己去一趟吧,或者讓秦勇出面,他應該能鎮得住這些天殺的奴隸。」
許海風戲謔的一笑,道︰「或許吧,不如請童將軍與我一起出去如何?」
童一封暗自搖頭,心道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我這麼做是在給你放水啊,讓我一起出去,就無法推卸責任了,我也只好實話實說,對不住你了。他心中想著,拉開帳門,抬頭一望,頓時渾身一個哆嗦,雙腳發軟,幾乎就站不住腳了。
原來,他剛進營時還空蕩蕩的頭帳外,不知何時竟然站滿了無數體形彪悍,殺氣騰騰的漢子。這群人雖然只是空手,但雙手往背後一負,雙眼平視前方,二腳平行站立,整齊的隊列自有一股森嚴殺氣。最讓人心驚肉跳的是這群人的眼神,他們的雙眼中充滿了毀滅一切的暴虐之氣,看著童一封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具尸體,除此之外,再無其它表情。若是僅有一人如此,倒也不值得大驚小怪,若是十人如此,也只能讓童一封略微吃驚而已,但若是百人、千人同時擁有這種眼神,那麼所形成的壓力將大至一個不可想象的地步。童一封能夠在這種情況下還保持站姿,已經是極為難得了。
「許將軍,這……這就是你的……你的奴隸兵隊伍麼?」童一封結結巴巴的問道,他被眼前鼎盛的軍威所鎮,再無半分適才的從容不迫。
「正是小將的第五縱隊,還要請童將軍多多指教。」許海風得意洋洋地道。
「他們……他們是何時出來的?」
「咦?童將軍忘了麼?我剛才不是當您的面讓他去下令列隊的麼?」許海風故作詫異地指著林長空道,他心中暗爽,誰讓你看不起我的隊伍,現在給你搞個意外的驚喜,看你還敢不敢再這樣做了。
望著眼前氣勢軒昂的隊伍,童一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他在後勤部服役多年,什麼樣的兵組成什麼樣的隊伍那是見得多了,但是眼前的這只隊伍怎麼看都是一只歷經百戰的鐵血雄獅,但他們在三個月前卻只是奴隸營中的一員,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已經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一時間竟是說不出任何話來。
「童將軍,依你看,我這群孩兒們可還能上的了台面麼?」許海風豪氣干雲的問道。
「如果連他們也不行,那麼我想恐怕這世上就沒有哪只隊伍能夠上的了台面了。」童一封苦澀地道,望著眼前年紀輕輕的許海風,此刻,初升的太陽從許海風的身後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將他整個人沐浴在溫暖舒適的曰光中,但在童一封的眼中只覺得這位老是帶來奇跡的青年將領渾身散發著燦爛奪目的光芒,而且越演越烈,竟漸有如曰當中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