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過往的人群絡繹不絕,紛紛忙活于自己的事情,偶爾會有幾人佇立在雅香樓下抬頭瞧望著對坐于二層欄桿上的兩個年輕人。
此時的秦濤,兜帽揚起將臉露出了半張,不過額頭的疤痕還是藏匿在帽檐之下。跨坐于欄桿上倚著梁柱與蕭毅侃侃而談,絲毫沒有注意到下方過往的人群。
而蕭毅更是興致大起,朗聲大笑的同時不斷將酒葫蘆拋給秦濤。
「陸兄,傳聞劍雲宗的劍壁雲海乃是大陸一盛景,真想有機會去瞧瞧。」
「那你可得先成為劍雲宗的弟子了。」秦濤調侃道。
蕭毅朗聲大笑︰「成為劍雲宗弟子?那豈不是等于把蕭某綁起來了,如此作繭自縛的事情是萬萬不可的。」
「蕭兄,以你目前的見聞,大陸最美的盛景當屬哪里?」秦濤忽地問道。
「陸兄,你可是問對人了,這生命大陸最美的盛景當然是‘界王宮’了!」蕭毅饒有興致地回答道。
「界王宮?一處宮殿?」秦濤略微有些狐疑。
喝下一口玉液並將葫蘆拋給秦濤,蕭毅擦著嘴邊的殘酒說道︰「不錯。不過,那是在天上的宮殿。」
秦濤不由得望了一眼天空,有些遲疑地問道︰「那里真的會有宮殿?」
蕭毅隨著秦濤的目光看向浩瀚的蒼穹︰「界王宮就在那里。陸兄,你可以想象天際之上一座雄偉的宮殿,你站在殿上俯瞰著生命大陸的芸芸眾生和四方水土,此情此景絕對當得上第一盛景。」
蕭毅的陳詞慷慨激昂,神色之中蕩漾著激動與崇敬的復雜光芒,一時間令秦濤听得竟有些痴迷了。
神殿,永遠是凡人欣然向往的聖地,也永遠是至高無上的盛景。
低下頭,秦濤無奈地搖了搖腦袋,嘆息道︰「恐怕今生都沒有機會見此盛景了。」
「也不能這麼說。」蕭毅倒很樂觀,「若真有一天凡人能夠勘破那層界限,說不定這盛景就真的能夠見到了呢。」
秦濤舉起了葫蘆灌了一口酒,說道︰「也罷,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對了蕭兄,你平生所好的第三件事情是什麼?」言語間將酒葫蘆拋給蕭毅。
咕咚飲下一口,蕭毅「啊」的一聲吐露著酒帶來的爽感,而後擦了擦嘴角的余漿,便欲說出他的第三件嗜好。
可是,就在蕭毅準備開口之時,一個青布長衫的男子快步奔了上來,以一種察覺不出但又極快的速度閃到蕭毅身邊,附耳說了幾句。
秦濤將頭偏向了街巷故作沒有看見,但余光中早已將青衫男子的動作收入眼中。
「好快的速度,實力恐怕不比魂尊低。」秦濤玩味似的看著穿流的人群,心中暗想道。
而蕭毅在听完青衫男子的匯報後,臉色頓時有些沉重了起來,旋即對著秦濤一拱手︰「陸兄,實在抱歉,因家中有些變故所以蕭某必須離開了。」
「無妨,蕭兄,那咱們後會有期!」說罷,對著蕭毅一抱拳。
「陸兄,下次見面我一定告訴你我的第三件嗜好,告辭!」話音即落,跳下欄桿急匆匆地下樓而去。
而那青衫男子瞟了一眼罩著斗篷的秦濤,眼神略微遲疑了一下,但轉瞬便隨著蕭毅離開了。
秦濤看著主僕二人沒入人群,便跳下欄桿離開了雅香樓。
回到客棧,秦濤給冬冬要了一只烤雞後便借著酒勁倒床睡去,一覺醒來已是傍晚時分了。
「這酒雖然令人興奮卻也讓人頭疼啊……」
拍了拍睡得有些發木的腦袋,秦濤將趴在自己身上的冬冬輕輕地放入懷中,下床來到窗邊。
圓圓的月亮掛在天空,自窗口灑入屋內留下一片光影。秦濤倚著窗框,看著下方燈紅酒綠的街巷,手中擺弄著寒鋒。
「應該再去一次丹天下,看看這次價格會不會有變化。」想著自己口袋里越來越少的金幣,秦濤無奈地聳了聳肩,瞬間消失在窗邊的陰影中。
丹天下的掌櫃房間內,洪生正站在自己的書桌前神色恭敬地看著舒服座椅中的一位女人。
「洪掌櫃,你是說一個少年偷偷地在賣高等級獸丹?」女子杏眼微抬,饒有興趣地問道。
洪生微微頷首,應道︰「稟閣主,是一個穿著深灰色斗篷的少年。」
「看清楚模樣了麼?」女子擺弄著縴細白皙的手指問道。
「在下眼拙,沒有看到。」洪生低下頭去。
「嗯,那少年臨走時提到了‘意瀾天下’?」
「是的。而且他第一次來的時候也說起過,看來是知道總閣的。」
「這也不能說明什麼,畢竟總閣的名聲已然不小。」
隨著女子話音落下,門口忽地響起了一陣輕輕的叩門聲,洪生在得到女子的默許後走了過去將門打開。
叩門的是店內的侍女,她見到洪生後便急沖沖地說道︰「掌櫃,那斗篷少年又來了!」
听了這話的洪生有些拿不定主意,可當他剛要去詢問那位閣主時,女子已出現在他的身後,隨口吩咐道︰「去看看。」
侍女見到這位年輕貌美的閣主頓時嚇得有些無措起來,慌忙點頭轉身帶路,小手還不時地撫了撫胸口。
還是那天的桌子,秦濤無聊地在桌面上輕扣手指,打發著漫長的等待。
這時,後堂的門簾掀起,走出的不是那位矮胖的掌櫃洪生,而是一位風姿卓絕的麗人。
只見這麗人身材高挑,體態曼妙,一頭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與身上的煙水百花裙相得益彰。香肩上的捻金滑絲錦披肩不但可以驅逐涼意還為整體平添了一種華貴的美感。
再看那白皙水女敕的瓜子臉上,一雙明眸暗含秋水,一對黛眉柳細如煙,在瓊鼻、紅唇的組合下渾然天成,將那柔橈輕曼的風姿彰顯得淋灕盡致。
美麗女子永遠都是男姓殺手,都會惹得男人看上幾眼,自然秦濤也不會例外。不過,當他隨意地瞄了兩眼女子的相貌時,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臨近桌前,洪生搶先一步,對秦濤介紹道︰「大人,這位是我們東家,前天價格不公之事還望您海涵。」
被洪生打斷秦濤當即回過神來,紋絲不動地回道︰「無妨。」
女子嘴角微彎,紅唇微啟,發出一種嬌細的聲音問道︰「這位客官,今曰造訪不知是否還是欲散?」
「自然。不過,我想看看東家能給出個什麼樣的價格。」聲音自斗篷中傳出,但卻依然冷漠。
麗人听著話音聯想著斗篷之下會是怎樣一副面容,卻又不露痕跡地蹙了下黛眉,心念閃動間仿佛這聲音在哪里听過。
「大人,還請您到後堂,我們東家有要事相商。」洪生打圓場似的說著,倒突兀地替女子做了主。
「也好。不過,就我和你們東家兩人,連你都必須走得遠遠的。」秦濤的聲音忽然變得寒冷起來。
命令似的口吻令洪生頓時心下一凜,轉頭看向身後的麗人,似乎在詢問這樣是否穩妥。
可那麗人卻也不在乎,對洪生輕輕點了點頭,而後便伸出手指提醒了一旁有些發懵的侍女,轉身向著後堂走去。
洪生微微頷首,隨即對秦濤虛手一請︰「大人,您請!」
手指輕彈了一下桌面,秦濤站起身子,在侍女的引領下走進後堂。
望著後堂的門簾緩緩落下,洪生不覺搖了搖頭,嘆息道︰「這位大人還真是古怪……」
掌櫃的房間依然如故,侍女對著麗人恭敬地施了一禮,便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麗人緩緩地坐入掌櫃的舒椅,抬起玉手指著書架對面的椅子,柔聲說道︰「客人請。」
秦濤先是在門口靜靜地听了一會兒,在確認侍女已經走遠周圍又沒有人偷听後,便摘下了兜帽。
帽檐掀起露出了一張俊朗的少年臉,眉彎嘴咧,正笑吟吟地看著座中的麗人。
女子微微蹙起黛眉,思索間抿了抿嘴,眼神出似變幻出一絲厭惡的光芒。
秦濤笑著開口︰「蓉姐姐,你不認得我了?」
女子驀地一怔,騰地一下站起,細膩的眉間已凝出了幾道深紋,玉手扶著紅唇不可置信地問道︰「你是?」
在這個世界上能夠叫她蓉姐姐的恐怕就只有那麼一位了,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眼前這個少年。
「我是秦濤啊,不信你看!」說著秦濤撩起額前的一縷發絲,露出了一塊火焰形的疤痕。
女子杏眼微瞪,當即從桌後繞出,在房門邊听了片刻確認無誤後,拉起秦濤的手興奮地說道︰「你真得是秦濤弟弟!」
秦濤撓了撓後腦,聞著麗人身上襲人的芳馨不由得尷尬地笑了笑︰「那還有假,貨真價實的!」
瞧著秦濤額頭上的火焰疤痕女子認真地點了點頭,連忙拉著少年坐下,同時說道︰「你的變化還真是大,讓姐姐我都認不出來了。」
秦濤嘿嘿一笑︰「蓉姐姐,你怎麼到這里來了?」
「出來辦事情路過此地,就來這分閣看看,沒想到卻遇到了你,而且還給了我這麼大個驚喜。」女子眉眼帶笑,毫不做作。
秦濤面前的這個女子是意瀾天下的閣主,同時也是他的舊相識,李蓉蓉。
早在秦濤失憶之前曾在萬陽城中與她結識,後來也是在李蓉蓉的幫助下幾番逃過了劍雲宗的追捕,因此秦濤對這個蓉姐姐總是有著一份感激。而李蓉蓉也很喜歡這個小弟,無牽無掛的她倒將秦濤當作親人看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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