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嘗試到加濕器的明顯效果之後，父子二人都對進一步的研制工作迸發出極大的熱情來，連著好幾天都鑽在屋子里面搞細化。
所謂的細化，也就是主要部件的精確度控制，以及外形的設計。
在這個問題上，兩個人產生了一些不同的看法。
範亨認為，這東西既然是要普及使用的，那就得控制它的制造成本，不能在外形上做過多的投入，否則光顧著美觀，就會導致成本急劇上升，使售價過高，普通人家消費不起。
而範無病的看法顯然是有不同之處的，他首先要考慮的是市場需求，是盈利，其次才是價格問題。對于一個新出現的產品，能夠獲得超額利潤的時間段顯然是在前期，一旦生產和銷售數量達到飽和，價格自然就會回落到向當低的程度。如何更好地把握這個時間差，將產品的利潤最大化，其實就是一個市場運作成功與否的問題。
「你這個思路不對頭！」範亨對兒子這種鑽營的思想很不滿意，「我們是社會主義經濟體系，做出產品的最終目的，要是滿足人民群眾曰益增長的物質需求。既然經過驗證，這個加濕器對于人們的身體健康有益，那就應該盡量地減少成本，增大產出，這樣才符合我們的最終要求！你為什麼總要搞那些蠅營狗苟的小動作呢？」
範無病將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老爸你這話，實在是不切實際！現在國企進行轉軌，這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因為計劃經濟出了問題，市場需求得不到滿足？市場需求是什麼？市場需求就是人民群眾的物質文化需求在客觀上的反映！我們做產品，就是做市場！做市場，就是為了解決人民群眾的物質文化需求！所以啊，你不要小看我的這些市場化策略，有了這個，我們的產品才能夠進入千家萬戶，更好地服務于大眾！」
「歪理邪說！純粹是歪理邪說！」範亨連連搖頭。
由于理念不同，父子二人肯定是談不到一塊兒的，後來還是範無病提出了「擱置爭議，共同開發」的意見，兩人這才停戰，停止了無謂的口舌之爭，一同投入到新產品開發的火熱進程當中。
所謂的共同開發，其實就是兩條腿兒走路。
加濕器的生產，最終分成兩個部分，其一就是通用型號的生產，這種型號基本上省略了不必要的裝飾物，材質也以實用為主，以低廉的售價獲得在普通群眾中的市場佔有率，其二則是在保障了基本功用有效的同時，將外形設計充分開發起來，使之既具有實用姓，又具有觀賞姓和藝術姓。
「這個，就是所謂的高端市場和低端市場了。」範無病如此解釋道。
其實按照範無病的本來想法，他是不準備搞低端項目的，這種東西既佔用生產資源又浪費工人資源，產出和投入所稱的比例完全不符合他的預期。在一個新產品剛剛推出的時候，顯然是應該用高端產品先攫取豐厚的利潤，以此來擴大生產規模，佔領市場，之後才會考慮到低端產品的問題，這樣才是最佳的選擇。
事實上，後來的很多東西，比如個人電腦、比如數碼相機、比如手機、甚至小到不起眼的優盤等等電子產品，其發展過程都是符合這一規律的。
在決定了走向之後，父子二人開始分工，一個走低端，一個走高端。
範亨的任務就很簡單了，他就是需要考慮零部件的成本控制問題，核心部件陶瓷振蕩器顯然是不能再省的，至于其他的地方，自然是采用便宜的塑料材料就可以，這樣計算下來，大概可以將成本控制在二十塊錢以內，具體到多少，還得看大規模投產之後才能有個準確的數字。
範無病則是開始考慮如何造型的問題了。
核心部件他是不用擔心的，反正都是一樣的東西，外觀上面，他決定采用玻璃材質。玻璃的最大優點，就是易于成型，樣式多變，而且色彩上也可以做得五彩斑斕美輪美奐。
但是這樣一來，也有個問題需要解決，就是平原廠本身並不具備生產玻璃藝術制品的能力，沒有現成的產品可供采用，還需要向外部訂購。
範無病想來想去，磐石市倒是有一家玻璃廠，規模中等，職工也有千把號人，自己可以去考察一番，看一看他們那里是否有這個生產能力。
因此範無病就拉上父親，去磐石市玻璃廠走了一圈兒。
對于磐石市玻璃廠，範無病的印象是非常模糊的，只記得小的時候那里還挺紅火，規模也做得不小，比起來平原廠這樣的國營大廠雖然不及，但是在地營企業里面，已經是相當不錯了，很多人都把子女往里面塞，以至于人滿為患，到了八十年代末期終于支撐不住而倒下了。
但是如今，磐石市玻璃廠的場面還是鋪的挺大的。
接待範氏父子的是磐石市玻璃廠的辦公室主任賀水生。
「稀客啊，稀客！範廠長光臨我們這小廠，真是蓬蓽生輝啊！」賀水生為人圓滑，滿臉笑容可掬，一看就是做慣了辦公室工作的老油子。
讓到屋子里面寒暄了一番後，範亨才說道，「今天我是受人之托，過來看一看貴廠的玻璃加工工藝，如果可能的話，要建立長期的訂貨合同。」
「呦！這可是好事兒啊！」賀水生听了之後，很是喜出望外。
原先他還以為範亨是閑的沒事兒，到他這里蹭飯來了，卻沒有想到人家是來看樣訂貨的，當下就更加熱情了。本來嘛，平原廠是大廠，範亨這個副廠長都是副廳級待遇，比起他這個連科級都勉強算不上的小嘍嘍要強了不知道多少倍，要蹭飯要不用到這里來蹭啊！
但是賀水生此時也顧不上檢討自己了，最近玻璃廠的形勢還真的不容樂觀。
磐石市玻璃廠這邊兒，在生產上主要分了三大塊兒，其一是平板玻璃的生產，也就是為門窗生產的大塊兒玻璃，其二就是玻璃器皿，比如說玻璃杯什麼的，其三則是磐石市玻璃廠的拳頭產品，一種被稱為蝴蝶杯的工藝品。
賀水生自然是要帶著範氏父子二人把玻璃廠的各個上產車間轉一轉的，一邊讓他們了解一下玻璃廠的生產規模和技術水平，一邊順口向他們打听這個生意的事情。
「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難度，就是加工一些玻璃器件，花樣兒上可能多一些，但是每種樣式的訂貨量都不少。」範亨不動聲色地說道。
「訂貨量不少？估計能有多少？」賀水生一听範亨說數量不少，自然非常高興，但是他總得知道個大概的數目，這樣領導問起來才好應答。
「一個樣式，總得在萬件以上，這是最保守的估計。」範無病回答道。
「也不算很多啊——如果樣式較多，還是可以考慮的——」賀水生听了以後，心中暗自計較了一番。如果他們訂的是杯子或玻璃碗之類的小件兒，那麼幾十萬件也沒有多大的油水，可是如果訂購工藝品，那數以萬計的東西要賣給誰呢？
賀水生還是不太相信範氏父子拉過來的訂單會有多大，熱情也減少了很多。
範無病看出了賀水生的情緒變化，就稍微透露了一些口風，「我們訂制的東西不會太便宜了，一件總會讓你們有十幾二十塊錢的毛收入。」
「哦？！」這下子賀水生的興致又提起來了。
玻璃工藝品這東西的收益不錯，基本上淨收入和毛收入的比例能夠達到百分之三十。十幾二十塊錢的毛收入，那麼也就是說淨收入差不多能夠達到五六塊錢，就算是一個花式訂購一萬件，也有六萬塊錢的收益，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了！
想到這里後，賀水生的笑容頓時更加燦爛了，一路領著範氏父子到處參觀，不厭其煩地為兩個人解說玻璃的制造工藝，以及磐石市玻璃廠最近幾年來獲得的各種榮譽，三個人邊說邊看，就來到了玻璃工藝品車間。
「呵呵，這里可是我們廠的重點保護區，蝴蝶杯就是從這個車間里面生產出來的，範廠長，一起進去看看吧？」賀水生笑著對兩人說道。
蝴蝶杯啊！那倒是要進去看一看的！
經賀水生這麼一提，範無病忽然想起了磐石市還真的有這麼一個特產的，只不過那是在他小時候才有，到了後來，玻璃廠基本倒閉，就再也沒有見過實物了。
今天有這個機會，那是絕對不能夠錯過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