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省的省會隆成,下轄五區六縣,人口大概五百萬左右,在國內算是普通的,不過因為地勢之利,幾條大河流貫通全境,農業比較發達,是國內重要的產糧區之一,再加上省內有煤有鐵,最近幾年內的經濟發展速度還算可以,能夠列入全國各省的中等排名。
範無病仍然是跟老爹下榻在淮南路上的風雲賓館,這里的住宿條件很不錯,食物口味兒也符合他們的習慣,因此只要一來隆成就是住在這里,已經成了習慣了。
才住進來沒有半個小時,就接到了王老二的電話。
「你怎麼知道我到省城了?」範無病不由得感到大為驚奇。
「我大哥跟我說的,老板好不容易過來一趟,行程由我來安排如何?」王老二請示道。
範無病笑著拒絕道,「那倒不必了,晚上過來吃個飯倒是可以的,我在這里就是好好休息兩天,之後還是要去燕京的,那邊兒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呢。」
「好,晚上我一準兒按時到,順便給叔叔帶兩瓶好酒。」王老二非常痛快地回答道。
才結束了王老大的電話,結果又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接起來一听,原來卻是PCFANS隆成分部的經理王小山打過來的。
真是奇怪了,怎麼所有人都知道我的電話號碼?今天這是怎麼了?
範無病接起電話問道,「王哥?」
「小範總,你現在到風雲賓館了?」王小山在電話里問道。
「是啊,你怎麼知道?」範無病更是好奇了。
「我正陪客戶吃飯,剛剛看到有個人經過,好像是你的樣子,所以就打個電話過來問一問。」王小山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們一個個都未卜先知呢!」範無病總算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範亨正好洗漱完畢,從衛生間里面走出來,看到兒子範無病拿著大哥大說個不停,便有些好奇地問道,「為啥不用座機,你錢多燒的啊?」
「哦,別人打過來的。」範無病順口回答道,心里面卻想道,大哥大的資費確實太貴了,不過自己這麼大的款,要是為了省幾塊錢,放著大哥大不用,再去撥座機,那不是寒磣人嗎?
王小山在對面听到了範無病的話,于是便問道,「是不是範叔叔也一起過來了?」
「嗯,我爸要到省里面述職,我順便跟著過來看一看。」範無病回答道。
王小山立刻喊道,「那晚上一起吃飯吧?好久沒有看到你們了,這機會真難得,我把我老丈人也請過來陪你們!」
「你過來就行了,林書記那麼忙的領導,總不好沒事兒老去搔擾他吧?」範無病苦笑道。
王小山笑道,「一點兒也不麻煩,他正好今晚有時間,也算你們趕巧了。」
「那好吧,估計王老二也要過來,咱們一塊兒。」範無病說道。
放下電話後,範無病對父親範亨說道,「王小山打過來的,說是跟林浩副書記一起過來給你接風兒,還有王老二也要過來,晚上倒是不愁不熱鬧了。」
「這事兒,你也能答應下來?林浩副書記不僅是長輩,還是領導,你倒是能折騰。」範亨有些無奈地說道。
「你也不用糾結,反正我有辦法讓大家都高興就是了,再說了,你以為王小山沒事兒會天天盯著風雲賓館?」範無病笑道。
「這話又怎麼說的?」範亨有些納悶兒。
範無病笑道,「王小山可是比猴兒都精的人,雖然說我們家對他有過接濟的恩情,之後又有王老大他們三兄弟跟林浩副書記的世交情分,兩相加起來才形成了現在的融洽局面,但是也不至于讓他天天惦記著我們。估計這次想見你,還是有林副書記的想法在里面的。」
範亨心里面一想也對,否則怎麼這麼容易就知道我們來了隆成呢?
只不過林副書記想見我們,又是為了什麼呢?
「不用費腦筋了,晚上見了面不就知道了嘛。」範無病說道。
晚上七點多的時候,王小山和王老二一塊兒結伴而來,王老二更是帶了兩個瓷壇兒,說是二十年的陳釀老白汾酒,從朋友那里敲來的。
「時間過得真快啊!」王小山看了一下自己手表,對範無病說道,「都不知道這一下午是怎麼過去的。」
範無病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有個笑話,你們听不听?」
兩個人都說講吧,于是範無病就說道,「有一次,有個女人受到了神的邀請,到天堂去做客。在通往天堂的路上,有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的牆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鐘。有的鐘走的慢,有的鐘卻走的快。這女人覺得很奇怪,就問神,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鐘掛在這兒。神告訴她說,這兒的每一個鐘都代表世界上的一個男人。于是女人就問神,那為什麼有的鐘走得快,有的鐘走得慢呢?神回答她說,如果這個男人有外遇的話,他的鐘就走得快一些,外遇越多,鐘就走得越快。這女人連忙問,那我丈夫的鐘在哪兒呢?神一臉無辜地回答她說,你丈夫的鐘,被上帝拿到辦公室里當電風扇去了。」
兩個人听了後哈哈大笑,王小山更是埋怨道,「小範總你太能損人了,我不過就是看了看表,你就編出來這麼一個笑話來埋汰我,這話要讓我媳婦兒听到了,指不定怎麼拷問我呢。」
「哈哈,笑話而已,只不過你那個看表的動作實在太帥了,要不我也想不起這個笑話來啊。」範無病哈哈笑道。
又過了一會兒,林副書記要趕過來了,範亨跟範無病他們親自迎出來,將他接進了客房,因為考慮到在包間里面的環境並不是最舒適,範無病就做主,還是在總統套的客房里面宴請他們。
「總統套房?」林浩看了愣了一下,然後笑道,「來這里的機會真是不多呢。」
範亨笑道,「這不是因為兒子有錢嘛,都是沾他的光而已。」
林浩看著範無病笑了笑道,「是啊,無病這孩子,還真是太有錢了,以前是不知道,等哪天我周轉不靈了,總算有個借錢的地方。」
「這話說的,呵呵——」眾人笑著落座,然後讓服務生上菜。
喝了幾杯之後,範無病對眾人說道,「這次過來,也沒有來得及準備帶什麼好東西,就帶了幾塊兒石頭過來給大家玩賞。」
說罷就從行李箱中取出了三個油布包裹,打開之後,正是切開的三塊兒翡翠原石,王小山和王老二雖然不是識貨之人,但是林浩見多識廣,一看便知道這東西不是便宜的地攤貨兒,于是便很驚訝地拿起一塊兒來仔細觀看,良久之後才抬起頭來問道,「這是地道的老坑玻璃種,價值不菲啊!」
「送給自己人,當然不好意思以次充好。不過石頭就是石頭,說白了這東西不能吃不能喝,就是一玩物而已,大家留著,有空閑的時候看看,倒也是賞心悅目,這可算不上行賄受賄吧?」範無病笑嘻嘻地回答道。
「你在政法委書記面前耍花腔,這可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嘛!」王小山撇嘴道。
「我瞧著這就是一普通石頭嘛,充其量就是好看一點兒。」王老二模了模自己那塊兒翡翠原石,無所謂地說道。
「這可不是普通石頭,現在這種品質的翡翠原石,可是不多見到了。」林浩為之莞爾道,「這東西太貴重了,我可不能收,不過也舍不得放掉,你送給小山得了。」
「那我可留下了!」王小山可是知道自己老丈人都說貴重的東西,那一定是相當貴重了,一般的東西,也入不了他的眼啊,林浩可是老一代的知識分子,對于這些東西頗有些研究的,再加上平時接觸的機會也多,眼界很高的。
範無病覺得林浩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不由得好奇地問道,「林伯伯,看您面色發亮,紅潤有光,是不是最近有什麼好事兒?」
「小孩子不要瞎說,你還真會看相不成。」範亨輕聲呵斥道。
不過林浩卻笑了笑道,「也算不上什麼好事兒,只不過是肩膀上面的擔子可能要加一點兒。」
加擔子?眾人當然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給分管政法的省委副書記的肩膀上加擔子,看來這是要往上升一升了,至少也是要當省長了。
王小山都不知道老丈人居然要升了,于是便有些好奇地問道,「爸,怎麼沒有听你提起過呢?是要動一動位子了?」
範亨和範無病等人也是盯著林浩直看,心想若是林浩當了省長,當然也是好事兒,對于自己今後行事,更加方便一些。雖然以範無病現在的勢力,並不擔心任何人給自己找別扭,可是畢竟在省里面有強勢的支持者的話,對于父親範亨在磐石的工作,幫助還是非常大的。
接著林浩又說道,「上面有領導為範亨同志說話,所以省里面正在討論範亨同志的工作動向,初步決定,是由範亨同志接替我現在的職務,以省委副書記來分管政法工作,但是還需要征得本人的同意,這一次讓範亨同志來述職,主要就是為了這件事情,中組部的領導同志,也是要下來對範亨同志的工作業績進行考察的。」
範亨自己听了這個消息,頓時感到有些詫異,自己雖然在磐石干得有聲有色,多半都是因為有兒子在扶住,按說還沒有帶夠一年多呢,怎麼可能就獲得升職的機會?從正廳到副省級這個跨越,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夠等到的。突然听到這個消息,他的心里面不覺有些浮動,不知道這樣對自己究竟是好是壞?
對這件事情的內幕最清楚的人,當然就是範無病了,他自然是知道田正倫的老丈人已經在暗中發力了,卻沒有想到速度這麼快,雖然說範亨在磐石的業績確實是有目共睹的,但是朝中沒有人力挺,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有上位的機會的,人家說的副部級的實權職位,果然並非虛言。以省委副書記分管政法工作,確實算的上時位高權重了,而且依著林浩的升遷路線圖,以後未必就沒有成為省長的可能姓。
「可是牛書記似乎還沒有到站,難道說馬省長上調中央了?」範無病想得卻又比別人深遠一些,他聯系到省內的局勢,頓時就推敲出來一個可能姓,如果林浩成為省長,那麼馬如龍會去哪里呢?他可是中央下放的干部,該不會是又回去了吧?
林浩對于範無病這麼快就能夠推想出馬如龍的去向,以及自己可能接替的職位,感到有些詫異,也有些佩服,怪不得範無病能夠引起各方大佬們的重視,果然是人才啊!于是他便又透露了一點兒內幕,「這事兒大家不要外傳,正式的消息估計要晚幾天才會出來,馬如龍同志算是平調,去寧遠省擔任省長。」
範無病感到更加好奇了,一般而言,如果不是兩會調整干部職位,這種平調的機會不是很多,尤其是對于省部級的高官們,他們算得上是封疆大吏,怎麼可能隨意地挪來挪去?這樣頻繁地調動職位,對于當地政策的延續姓也不是很好。
林浩自然是能夠感覺到大家心里面的疑惑的,于是便說道,「寧遠省那邊兒的煤礦連連出事兒,原先的省長被撤了,馬如龍同志過去,算是火線換將,去整頓那邊兒的局勢去了。所以望天省這邊兒的工作,打算讓我來主持一下。」
哦,果然如此。範無病心道,這事兒真是趕得巧,也算是父親範亨的運氣不錯,一方面田正倫老丈人那里在吹風活動,一方面望天省這邊兒的位置中剛好有了空缺,兩相綜合之下,才有了範亨這次的隆成述職之行,看來這次接替林浩成為主管政法工作的副書記,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了,即便是中組部的同志來考察,基本上也就是走走過場而已,畢竟範亨在磐石的政績是有目共睹的,誰也抹殺不了。
大家都對林浩和範亨表示了祝賀,喝到了晚上九點多快十點才散了。
送走眾人之後,範無病發覺父親範亨的眉頭有點兒不展,于是便問道,「老爸,要升官兒了,怎麼還郁悶起來了?說給兒子听听,我給你參謀參謀如何?」
範亨笑了一下,搖搖頭道,「一下子升這麼快,我還真有點兒不適應,讓我好好想一想。」
範無病見時間也不早了,明天父親還要跟省里領導匯報工作,大概還要被中組部的領導審查一番,任務輕松不了,于是便早早地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範亨就收拾停當,去了省政斧,見到了省長馬如龍。
馬如龍听取了範亨的匯報之後,表示對于磐石的工作非常滿意,對磐石市新一屆的領導班子的工作表示了充分肯定,同範亨交換了一下關于磐石市區改建的事情之後,鼓勵他要大膽地放手去做,爭取將磐石做成望天省改革開發的一個窗口城市,末了的時候,馬如龍說道,「範亨同志,你的工作成績,大家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的。這一次讓你過來,不僅僅是為了述職的事情,中組部的同志們下來考察干部的政績,我們推薦了你,待會兒我們一塊兒過去省委那邊兒,牛書記和中組部的同志們已經等著你了。」
範亨一听,這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事情,于是只得點頭同意,跟著馬如龍坐進了他的奧迪車中,一溜煙兒開到了省委辦公大樓,來到了牛滿壯的會客廳。
一番寒暄之後,中組部的同志們就開始對範亨進行考察,持續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接著又問了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最後的時候便問道,「範亨同志,鑒于你在磐石工作的成績突出,而我們現在又需要給望天省選拔優秀的中青年領導干部擔任副省級領導,所以對你進行了考察,我們的結論是,你完全可以勝任這個工作職位。現在我們需要你的親自答復,是否願意接受組織的任務,擔任望天省委副書記這個職務,同時分管政法工作?」
中組部的同志們問範亨這個問題的時候,省里面的三大巨頭都在,林浩副書記也在場,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範亨的身上,知道這個未滿五十歲的正廳級干部,這一次是走了好運了,一下子進入副省級的領導行列,僅僅是需要點一下頭而已。
但是出乎眾人預料的,範亨居然沉思了起來。
林浩都有點兒為他著急了,心說這是多麼好的機會啊!多少人等啊盼啊的,一輩子都等不到盼不到這樣的好機會,如今這麼好的機會居然自己送上門兒來了,怎麼範亨還在那里拿捏作態呢?干脆答應下來也就是了嘛!
而且這其中還有一個問題,你如果拒絕了的話,那就是沒有服從組織的意見,今後再有類似的機會,怕是也輪不到你來選了。
牛滿壯和馬如龍也是楞了一下,搞不懂為什麼範亨會沉默,熊媽也感到非常詫異,他們三個混跡官場多年,還沒有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于是都看著中組部那幾位考察組成員的臉色,唯恐對方不高興,將這件事情給搞黃了。
當然最感到郁悶的,就是中組部的這些人了,他們可是帶著任務下來的,領導們都指名道姓地說要將範亨給提拔成為副省級的干部了,自己等人也不過就是下來應個景而已,誰知道到了範亨本人這里,反倒是卡住了,這是怎麼回事兒呢?
「範亨同志?」一位中組部的考察組成員出聲兒提醒了一下。
範亨從沉思中頓時醒悟過來,看了一下眾人後,非常陳懇地對眾人說道,「各位領導,首先我要強調的一點,是我從去年到磐石以來,做了一些工作,取得了一些成績,這些都是在領導們的關懷與同志們的配合下完成的,不能單純地作為我個人的政績。組織上希望我能夠做出更多的貢獻,將更加重要的職位讓我來擔當,這是組織上對我的信任,我本人感到無比榮幸,也願意為組織上做出更大的貢獻。」
嗯,這還像話,大家點點頭,心道這事兒成了。
「但是——」範亨突然又接著說道,「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我覺得,磐石更需要我!」範亨這話一出口,屋子里滿的眾人的心思頓時都亂了,三巨頭是愕然不可思議的樣子,中組部的同志們則是驚詫兼無法相信,而林浩則是在驚訝中更帶著一種欣賞的表情。
「範亨啊範亨,你少說這一句會死啊?!」某些人在心里面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