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更生等人的工作態度還是比較積極的,次曰一早就帶著手下們,完全沒有知會磐石市政斧這邊兒,就跑到了那個潰壩的所在位置上,想實地調查一下具體的情形。
結果他們過去了才發現,這邊兒的小堤壩已經修補好了,而且修補的人也是下了血本兒,把上百米長的一段兒堤壩都給重新翻修了一遍,根本就看不出來潰口在那里,或者你可以理直氣壯地說這里根本就沒有發生過潰壩事故。
「田處,現在根本就看不出來有潰壩跡象啊,磐石這邊兒的動作也太快了!」田更生的一個手下說道。
田更生也是一愣,沒想到磐石這邊兒在一周之內就把堤壩給修好了,而且看這個樣子,工程還挺大的,尤其是新修好的堤壩上面還拉了許多條幅,上面寫著「百年大計,安全為本」「人在堤在,嚴防死守」「黨員責任堤,安全數第一」等等字樣兒。
這麼一弄,田更生等人也無法指著這里說,這兒就是潰壩現場了。
不過,田更生也不是吃素的,雖然潰口現在已經無從考究了,但是洪水漫過的地帶,那上面可都是不同于原來的地表的淤泥啊!單純的雨水沖刷哪里會形成這樣大規模的淤積,難道說你們磐石還敢不承認這里發生過潰壩?!
于是田更生就讓手下把這邊兒的情形都拍下來,然後自信慢慢地說道,「有了這個,不怕他們不承認!現在就叫他們的水利局局長過來對質,看他們還敢否認不?!」
「沒錯兒,一定要他們低頭認罪!」幾個手下這幾天受了冷遇,都一致贊同田更生的想法,鐵了心要讓磐石這邊兒好看。
可惜磐石這邊兒的水利局局長根本就沒有露面,只來了一個總工程師,當田更生指著這邊兒的淤泥地質問他的時候,這位總工程師立刻扶了扶眼楮,認真地看了一下那邊兒的荒地,然後細聲細氣地回答道,「那個啊,那個不是潰壩造成的。」
「你當我們都是瞎子啊!不是潰壩,怎麼可能造成那麼嚴重的沖刷現象?!」田更生非常氣憤,這些人當著他的面都敢說謊,難道欺負自己不是水利專家嗎?當年他可是上山下鄉跑過很多地方的老水利,否則也不會讓他帶隊下來檢查啊!
田更生的手下們頓時連聲附和,一致認定磐石方面是在隱瞞事故,推卸責任。
「這不是潰壩,是泄洪。」總工程師又扶了一下眼楮,理直氣壯地說道。
「泄洪?!」田更生等人听了頓時一愣,然後便大怒。
這不是睜著眼楮說瞎話嘛!好好的為什麼要泄洪?!而且你要泄洪都得提前通知泄洪區域內的居民進行規避的,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泄洪?!分明就是強詞奪理!看來磐石這邊兒死活是不肯承認有過潰壩事故了!
「前些時候,範書記視察這片機場用地的時候,發現上游有個小水壩,就是這個,覺得這里年久失修,是一個安全隱患,因此就要求我們水利部門對盤市境內的各種水利設施進行一次安全隱患排查,發現有問題的,一定要認真處理。」總工程師侃侃而談道,「經過檢查,我們一共確定了三處需要整改的地方,這里是第一個整改過的,現在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只要不是用炸藥來炸,這里的堤壩就不會出問題!」
當然不會出問題了,出了問題你們也會說沒出問題的!田更生忿忿地想道。
不過這樣一來,田更生等人就是留在這里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了,只能拍了些照片,就灰溜溜地回去了,到了賓館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省廳里面撥了個電話,跟主管業務的副廳長將磐石這邊兒的情況給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最後田更生還補充道,「磐石這邊兒,分明就是不把省廳放在眼里!我們考察了一圈兒下來,發現問題很大,問題很大啊!」
副廳長沉默了一陣子後說道,「你是不是還沒有看望天晚報?」
「怎麼了?」田更生正在口沫橫飛地說磐石的事情,不防副廳長這麼問了一句,便有些模不著頭腦。
「你先看看晚報吧,對了,你們那個檢查組可以回來了。」說完之後,副廳長就掛了電話。
田更生感到有些疑惑,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旁邊一個手下問道,「田處,廳長怎麼說?」
「找份兒晚報過來看看。」田更生沒有回答,而是對他說道。
很快那手下就把晚報找過來了,臉色很難看。
田更生一翻到第二版就暈了,那個喝得臉色很紅的人,好像就是他啊!再看文章的評論,更是字字珠璣,千金不易,文筆極其老辣歷練,像匕首,像投槍,一字一句都切中要害,如果沒有附在上面的那兩張照片,以及背景介紹中所說的省里某檢查組的字樣兒的話,估計田更生自己都要拍案叫好的。
「誰在跟老子過不去啊?!」田更生頓時就怒了,他此刻完全可以想象到,這條新聞評論會給他今後的事業帶來多大的困擾,這一任處長能不能干下去,都很難說了。
難道說這也是磐石這邊兒搞出來的名堂嗎?田更生感到他的頭很大,完全找不到方向了,就算是現在回省城去,估計也是大家鄙夷的對象了。上了望天晚報的負面新聞的處長,以後還會有好曰子過嗎?
不過田更生在省里也是有後台的,于是他趕緊打電話給自己熟悉的那位常委,結果對方接到電話之後,也是恨鐵不成鋼地教訓了他一頓,最後才說道,「這事兒我幫你說以說,換個地方得了。以後磐石的事情,沒事兒少摻和!這不是你那個級別的人能夠涉足的!」
田更生放下電話之後,忿忿地罵了一聲道,「女乃女乃個熊!王遠晴那個娘們兒,把咱們都給耍了!」
早知道磐石的事情這麼不好搞,死活不應該為了兩萬塊錢就答應給王遠晴出頭的,現在想要消除這件事情的影響的話,怕是沒有十萬塊錢都拿不下來了,想到自己辛苦跑出來一趟兒,原指望是發點兒財的,卻沒想到居然會蝕了老本兒,這真是何苦由來?
一群人都是相對無語,既然自己的老板頂不住風頭,那麼也只好灰溜溜地會隆成了。
王遠晴自然也看到了望天晚報上面刊登的新聞評論,這時她才發覺,磐石的事情,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復雜,並不是說搞定了省里的官員,就可以為所欲為的。原來人家磐石的市長,居然是正部級的官員屈就的!
望天省委牛滿壯書記,也就是跟範亨平級而已。
王遠晴拿著那些有麥田的照片,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了,看來即使自己把這些照片拿出來,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了,反而會暴露自己的存在,她可不相信有不透風的牆。如果讓範亨知道是自己在他背後搞鬼,那麼自己還想在望天省內混嗎?
陳靖楚也看到了晚報上面那條消息,她一眼就看出了那些人正是昨天晚上在市政斧賓館里見到的那些人,仔細一聯想範無病說過的話,便知道了這事兒一定就是他搞出來的,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做這種得罪人的事情呢?
雖然說田更生等人未必就能夠知道是誰拍的照片,但是要把這些東西遞到省里的晚報,沒有一定的關系肯定是做不到的,範無病這麼做,難道人家就猜不出來是誰在搞鬼嗎?這種事情,只要問一問當時的編輯們就知道是誰送來的了。如果沒有一定的勢力,編輯們怎麼敢用這種稿子?
範亨自然也看到了這篇稿子,有些無奈地找來範無病問道,「這又是你搞出來的名堂吧?我听說當晚你也在賓館吃飯的。不過這麼搞有什麼好處呢?別人肯定要把這筆爛賬算到我的頭上了。」
範無病呵呵一笑道,「這事兒就應該這麼處理!一個小小的處長,都敢到你這麼正部級的轄區搞事兒,是可忍孰不可忍?以下犯上,這可是犯忌諱的事情!就算是在現行的官場之中,那也是最容易遭人詬病的行為!我的反擊,當然是有理有節的,就是要想大家說明,我老爸範亨才是磐石的地頭蛇,沒有人可以跑來鬧事兒!」
範亨無奈道,「雖然沒有人會因為這種小事來跟我說什麼,但是拜托,以後你做這種事情,起碼要先跟我打個招呼吧?別事情都做了,我還蒙在鼓里呢。」
「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情為好,這是對你負責任啊!」範無病笑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