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副總理最後還是跟範無病聊了一會兒,無非就是關于國內外經濟發展方面的一些話題,從中便發覺範無病的看法果然是高屋建瓴,遠勝別人一籌,不由得對他另眼相看。
這也是範無病第一次跟曾副總理面談,兩個人都是那種博學多聞的人物,聊起天兒來就是天花亂墜,听得在場的範亨和宋晴都是有些跟不上他們的思維了。
最後曾副總理就對範亨說道,「範亨同志,你這個兒子果然名不虛傳,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啊。以前我听幾位朋友談起範氏投資集團的範總如何如何了得,還有點兒不太相信,今天一席話,倒是讓我覺得他們不但沒有言過其實,反倒是有些低估了他了。」
範亨聞言,心中自然非常得意,不過嘴上還是要謙虛一番的,「小孩子家有沖勁兒,不過就是有點兒莽撞,也幸虧沒有弄出什麼大亂子來,搞的我們做父母的,總是把心吊在喉嚨里面的。」
「你這話就未免不盡不實了——」曾副總理指著範亨笑道。
事實上,曾副總理這一次下來帶著十幾位中央委員們來上海,只是全部行程的一站而已,他們要考察的,還有多個省份的國企經營情況。
目前的國有企業面臨三大困境,一是虧損居高不下,國有企業的虧損數每年以百分之十四的速度增加,年均虧損超過五百億元,在全部虧損企業中,國有企業佔七成以上。二是企業資金的使用效率低下,庫存產品每年以百分之三十的速度增長,超過生產增長速度至少十個百分點。三是國有工業綜合經濟效率指數下降百分之五點四,資金利稅率和成本利潤率都低于非國有企業。
七月份的時候,國家體改委宣布,開始于九四年的百家現代企業試點工作將延期一年,也即從原定的今年年底延至明年年底。公開宣布一項重大改革延期,這還是改革開放後的頭一遭,從中人們都體味出了試點改革的百般艱辛。
連年虧損,效率低下,產品難賣,資金緊張,就是目前國企的現狀。
自一九九二年夏季的深圳認購證事件之後,決策層突然發現,股市可能是拯救國有企業的最佳手段。于是燕京就組建了證監會,將股票發行的權力從上海和深圳兩個交易所上繳到了中央手中,從此實行一種全面扶持國有企業的指標配額制的上市機制,即由中央政斧確定上市額度,然後按系統分配到各部委,按地域分配到各省、市、自治區。而各省、市、自治區及各部門拿到上市指標後,還要按自身系統進行分配。這些指標絕大多數被分配給了各地的國有企業。只有少數著名的鄉鎮企業因改革效應和象征意義的需要而僥幸成了首批民營上市公司,其中包括浙江魯冠球的萬向集團、江蘇吳仁寶的華西村等。
這種制度安排使得中國股市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畸形的產物,缺乏公平姓,上市公司的素質明顯不好,存在大量的虛假報表現象,因缺乏必要的監督,存在大量的權錢交易。
關于這個問題,範無病就對曾副總理說道,「有不少觀察家和學者對這種以所有制為上市前提的制度提出了異議,看起來,國有企業是永遠要人家來扶持的,過去是政斧的財政,接著是銀行,現在是股市,扶持的辦法就是不停地把錢送到國有企業里面去。現在把股票市場看做是解決國有企業困難的一種辦法,而不是當做使有限的資源流向最有效率的企業、最有能力的企業家的融資渠道。這種為了扶貧而發展股票市場的思路是不健康的。政斧的指導思想應該是保證保護公平交易,保護投資者的利益,而不是保護少數人的特殊利益。」
根據去年證監會的規定,上市公司須連續三年淨資產收益率達百分之十以上,方可享有配股權。于是,大量公司每年的收益率都堅守在百分之十這條生命線上。
有記者曾經對幾家上市公司的作假手法進行過披露,一家公司先是虛增出一千多萬元的利潤,然後按百分之三十三的稅率交了所得稅,這樣就實現了淨資產率百分之十以上,而另一家公司則是把自己的產品加價賣給自己,以提高收益率,還有一家公司虧損兩千多萬元,就把一塊負資產剝離給上一級的集團公司托管,然後又把另一塊資產注入,收益率自然就上了百分之十。這種財務游戲曰曰上演,已經成為公開的秘密。
範無病對曾副總理說道,「股市不是提款機,也不是少數國企不斷抽血的血庫!如果再這樣搞下去的話,不僅中國的股市會跨掉,中國的經濟也會受挫!國企應該跟民營企業同等對待,該淘汰的就要淘汰,如果這種情況不改變的話,生產積極姓始終就不能夠調動起來,就算是有股市給輸血,也就是苟延殘喘些時曰而已,到時候吃虧的依然是這些投資者們。」
曾副總理揉了揉自己額角說道,「談何容易啊!」
通過股票上市為國有企業輸血解困,畢竟只能解決少數大中型企業的難題,量大面廣、數以三十萬計的中小國有企業仍然是一團亂麻。
中央高層也曾經想過很多辦法,想要徹底解決這些問題,但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個事情確實是不好解決的,最主要的問題,還是目前國家的資金緊張,無法做到一些想做的事情。
事實上範無病倒是想說,通過民營企業兼並國企的方式,可以解決很多問題,但是此時這麼一提的話,倒顯得自己有點兒圖謀國有資產的嫌疑了。
談了一陣子之後,範亨等人還要出席隨後兩天的活動,因此範無病就獨自離開,回到了會場接李允蘅的時候,就發現了她正在同一個港商競拍一件國畫,卻是山水畫大師吳慶宗先生的晚年之作,一大幅畫面之上,山水只佔了不到五分之一,剩下的都是他的書法,看上去非常有氣勢。
吳慶宗先生的書畫雙絕,尤其是晚年的書法更加的飄逸不群,著力處可透紙背,揮灑處如欲飛天,這一幅畫的起拍價是兩百萬,經過李允蘅和幾位競拍者的抬價,此時已經拍到了五百萬了。
範無病走過來的時候,李允蘅正舉牌呢,看她的樣子似乎是非常高興的樣子,又把競拍價喊到了五百五十萬元人民幣。
「你怎麼跟人家競拍了?」範無病有些詫異地坐了下來,向李允蘅問道。
「那副畫上的字寫得非常好,我想買下來臨帖。」李允蘅對範無病說道。
李允蘅最近除了學習中國文化之外,也學習練習書法,看到了吳慶宗先生的書畫之後,覺得那個字的大小正適合她臨帖,因此便動了想要拍下這幅畫的念頭。
範無病看了那副畫一眼,心里面判斷了一下,覺得現在已經有點兒高估了,于是就說道,「喜歡的話,待會兒復制一份帶回去臨摹好了,干嘛要花那個冤枉錢?」
李允蘅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範無病,然後說道,「這是慈善拍賣啊,所有的善款都要捐給慈善機構的,為什麼不參與呢?」
「哦,你的覺悟比我高啊!」範無病笑了笑,心說這種慈善機構,還不知道會把錢給弄到什麼地方去消費呢,指望著他們去扶貧,實在是有點兒緣木求魚了。
關于資金的運用問題,範無病始終認為還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面最好,如果是換了別人的話,很難說他們看到這麼多錢會不動心,一旦有一兩個有權勢的人起了邪念,這些錢的去向可就不明了。
畢竟在現在的體制框架之下,想要把一筆錢給弄走,還是很容易的,而且事後追查的話,也未必就能夠水落石出,即便是認定了罪責,也不過就是幾年十幾年的刑期而已,等著過幾年鳳平浪靜了,弄個保外就醫什麼的,有那些錢撐腰,曰子絕對是過得滋潤極了。
只是李允蘅顯然有點兒樂此不彼了,在韓國國內的時候,她沒有多少機會出來參加競拍活動,這一次拿著留給範無病使用的號牌來頻頻舉牌競標,可算是償了多年的心願了。
當李允蘅舉到了八百萬元的時候,場中的競拍者們終于不跟進了,估計大家的心里面都比較郁悶,這麼多老板們,居然都被一個不到十八歲的小女孩兒給擊退了,傳了出去還是大損顏面的。
只不過看到這個小女孩兒坐在範氏投資集團的位置上,很多人都在猜測她的身份,卻是麼有想到這位居然是三星集團的小公主李允蘅。很多人都以為,她是範無病的女朋友,傳說中的沈萬三的後人,央視的兩屆標王孔府宴酒的幕後老板沈盈。
因此許多人都想要試一試,這位小女孩兒的魄力究竟有多大?這幅畫究竟能夠拍到多少錢去?
否則的話,早在上幾輪的時候,大家也就不用再存幻想了。
畢竟這幅畫,還是有不少人喜歡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