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範無病的心里面現在比較矛盾,一時之間難以取舍。
芯片產業是未來發展的重點,這是不需要質疑的,就以範氏投資集團旗下的芯片產業來講,範無病就在其中投注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以及金錢,才打造出了如今的龐大產業規模,要說他對此不上心,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範無病也看到了另外一點,就是由于自己的異軍突起,導致內地晶圓業生產一支獨大,範氏佔據了穩穩地龍頭老大地位,而其他現有企業只能喝湯,此舉已經引起了諸多企業的眼紅。
在高速發展了十余年之後,國內的一些大型企業,已經完成了資本的原始積累,有資金也有能力用閑錢來進軍利潤豐厚的高科技產業。
大規模進入晶圓制造業,實際上就是這些企業發出自己聲音的一條途徑,雖然沒有明言,但是挑戰範氏投資集團的意味已經不言而喻了。
實際上現在大陸晶圓廠從業者對于擴產的看法並不相同,其一是主張大舉擴充產能,二是認為擴充過度將有礙產業發展。
經驗表明,大陸的很多產業都是一窩蜂式的發展,當業者相當看好市場時卻盲目擴產,將會使產業落入惡姓循環之中,最終導致大家都賺不到錢。
例如大陸前十大IC供貨商中,INTEL、三星電子、德州儀器等就囊括了近五成的市場,就連高通、博通這些大的設計公司都排不到前面,所以,究竟這些市場機會能否成功,轉化成為大陸設計業者的商機,進一步支撐晶圓廠的產能,還是需要謹慎思考的。
至于大陸晶圓廠未來發展優勢與將面臨的挑戰,可從市場、資金、人才、技術等四個方面來看待。從市場來看,大陸IC市場到兩千一零年的需求預計將達到一千兩百億美元,但大陸業者的供給能力僅為約一百三十億美元,中間有極大的落差,這顯然是一個很誘人的機會,而大陸在三年之後,三百多萬名大學畢業生中,有七成是理工背景,也足以提供龐大的科技人才資源。
不過,從資金面來說,如今的半導體市場也面臨著飽合,當技術走進先進制程,投資金額高,回收更不容易,因此,雖然說目前眾多晶圓制造廠商紛紛表示要進軍大陸市場,但是他們想要獲得國際資金的支持並不容易。
資本是趨利的不假,但是資本也要考慮風險的問題。
尤其是在互聯網市場遭遇寒流之後,國際金融資本已經變得非常敏感,因此範無病基本上可以猜到,目前各地政斧雖然都非常熱衷于引進晶圓制造業,但是無論是泰國正大集團也好,還是台積電方面也好,都不會在大陸投入太多的資金,這一部分資金,估計更多地是從內地的銀行渠道中來取得。
事實上對于內地的一些當地政斧領導而言,並不是看不到這些不利的局面,也很清楚項目落地之後,這些資金都是從哪些渠道來取得,更明白芯片業雖然看起來很美,但是究竟能不能盈利,能不能帶領當地企業走出重圍,打造本地的芯片產業圈,成為引領當地經濟和高科技產業發展的龍頭,都無法得出一個很確定的答案。
興建數量如此之多的晶圓制造廠,能夠將歐美、台灣同大陸晶圓廠之間的差距持續縮短?這是一個位置的問題。
從技術角度來看,目前籌建中的台資投資大陸最大晶圓廠的研發金額,是台積電的五分之一,是聯電的三分之一,投資確實有段兒很大的差距。
另一項數字是,以目前的十二英寸晶圓廠投資金額二十五億美元來看,單月產能三萬片計,至少一片要賣到兩千五百美元才能獲利。
新進的從業者難與競爭,這就是先行者已設好的進入障礙。
即便是內地合作者不用負擔建廠成本,只出人力管理的新競爭模式,但這些建廠成本由誰來買單,顯然是地方政斧,所以回歸到最根本的問題,必須謹慎思考擴產計劃,同時尋找到新的特殊應用領域代工,並且壓低成本,即使是台積電,也要想辦法填滿產能,才有把握來大陸建廠投資。
各地方政斧之所以急于引進晶圓廠項目,不外乎就是為了自己的政績著想,這同國家鼓勵集成電路產業發展的政策也有很大的關系。
因為根據中央政斧所制定的產業政策,在二零一零年底以前,對集成電路生產企業包括封裝企業繳納企業所得稅後的利潤直接投資于本企業,增加注冊資本,經營期不少于五年的,按百分之四十的比例退還其再投資部分已繳納的所得稅稅款。
對國內外經濟組織在境內取得的利潤,向西部地區再投資于集成電路或軟件生產企業的部分,按百分之八十的比例退還其已繳納的所得稅稅款。
為了鼓勵軟件產業和集成電路產業的發展,中央政斧同意設立風險投資基金,並積極吸引國內外資本。
對增值稅一般納稅人銷售其自產的集成電路產品包括單晶 片,二零一零年前,對實際稅負超過百分之三的部分即征即退,由企業用于研究開發新的集成電路和擴大再生產。
年出口額超過五百萬美元的軟件企業和年出口額超過五千萬美元的集成電路企業進出口的貨物,可按有關規定提前通關、聯網報關、快速轉關、上門驗收、加急通關、擔保驗收等便捷的進出口通關程序。
同時,上述企業的貨物進出口可按特事特辦、急事急辦原則優先辦理檢驗檢疫,並適用便捷的檢驗檢疫程序。
對集成電路線寬小于零點八微米的集成電路生產企業,自獲利年度起享受所得稅兩免三減半的優惠政策,其國內無法生產的自用生產姓原材料、消耗品免征關稅和進口環節增值稅。
這樣的政策,顯然對于海外投資者的吸引力是非常大的,對于地方政斧的吸引力也是非常大的。
如今衡量官員政績的一個主要標準,就是招商引資的能力,試想一下,任何一個晶圓廠落地,其投資都是以數億甚至數十億美元的數量級來衡量的,再加上其他的配套方向建設投資,對于當地GDP數字的拉動是非常大的。
而且還有一點,發展高科技同大興土木搞基建的意義是相當不同的,適應了國家總體政策的發展方向,更容易獲得上級領導的嘉許,得到提拔。
因此,盡快地讓晶圓制造業項目落地,在自己的任期內落地,是很多地方官員們最大的願望,至于今後的發展究竟如何,會不會造成爛尾工程?那就不是自己能夠預期,也不是自己應該關心的事情了,以後的事情自然有繼任者去頭疼,至少他們的仕途會因為項目落地而變得一片光明。
正因為這樣,範無病才在這個問題上保持了低調,即便是他已經意識到在晶圓制造業出現了一窩蜂式的發展之後,國內的晶圓產業會變得一團兒糟,他也不便對這個問題表態,提出反對的意見,因為這是會得罪一大批人的。
當一大群渴望著借此機會取得政績上位的官員們因為範無病的一盆冷水澆下來,導致高層對于大陸的晶圓廠興建熱潮做出正確的反應之後,範無病很顯然就會成為眾矢之的,而導致範亨在高層的位置和影響力也發生動搖,這是很不利的一個情況。
再過幾個月,就要召開[***]了,國內的一些情況都要進行調整,新的領導集體也會產生,而明年又是政斧換屆,到時候在人事上面肯定是會有很大力度的調整的。
作為年齡才到六十一歲的範亨來說,已經走到了正國級的位置上幾年了,他的年齡和身體狀況以及工作能力在同級別的領導人中,都是上乘之選,而且接手幾年的國企改革問題也已經順利落幕,可以說聲望正隆。
雖然範亨本人和範無病都沒有考慮過能夠讓範亨成為一號人物或者接替朱老板的位置,但是繼續留任常務副總理的位置,還是順理成章的,即便是新的領導集體,也需要一位心態沉穩壓得住場子的正國級領導人在政斧中作為過渡時期的定海神針,這一點對于範亨而言是最合適不過了。
盡管範無病的心中不乏正義感,以及對于國家和人民的高度責任感,但是從全局來考慮,從整體利益來考慮,現在的他實在不適合得罪太多人,以免影響到大局。
要知道如果順利的話,範亨完全可以在正國級領導人的位置上再干兩屆,到了七十歲退休也不算晚,如果這個目標可以達到的話,他在任上所產生的綜合效益,可是要比現在制止一批晶圓廠的無序投產要大得多。
有了這個衡量之後,範無病就很難在這個問題上旗幟鮮明地表明自己的立場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