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穹請假,錢寧、余勝同雖然意外,卻也沒有說什麼,縣里負責全程陪同的,是分管經貿工作的副書記王觀玉,出于職責,詢問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宋軍道︰「是宋經理家里有點事情。」
「那要不要緊?」王觀玉關切地問道。
王觀玉五十出頭,工作作風溫和儒雅,在縣里深得好評。
宋軍和領導接觸的機會不多,顯得有些緊張︰「沒什麼,算是好事情吧!」
他不說還好,听說是好事情,錢寧和余勝同也來了興趣︰「什麼事情,難道他家里要添丁?」
宋軍隱約知道錢寧的級別比縣里的一把手還要高,不由更加緊張,還好他記得宋穹叮囑過不能聲張,連忙搖了搖頭︰「這個、不是的,暫時不方便說。」
錢寧他們自然不會那麼八卦,見宋軍不肯說,便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宋軍走出考察團用餐的包廂,冷不防趙國慶跟在他身後溜出來︰「宋穹那家伙不是還沒有結婚,怎麼就有孩子了?」
宋軍知道自己說錯話,怎麼也不肯再說。
包廂內,唐儀琳一直拉著宋穹的手,生怕松開手,宋穹就會突然消失一樣。
宋穹已經吃過飯,但唐儀琳還是不停地給他夾菜,讓他多吃一點。
邊吃邊聊,唐儀琳也越發確定宋穹就是她當年寄養鄉下的孩子。
吃過飯,看到唐儀琳依然精神亢奮,趙靜希忍不住道︰「媽,你也休息一下,從昨天知道小穹,到現在都快二十多個小時,你就休息了不到一個小時,你的病還沒有好呢!」
唐儀琳拉著宋穹的手。笑呵呵地說道︰「媽不累,媽高興——」
宋穹也發現,唐儀琳的身體狀況不是太好,此前應該剛剛生過一場大病,還沒有好利索,現在看起來精神亢奮,確實對身體的透支,一旦這股氣過去,恐怕免不了又要大病一場。
「媽,你身體不好,要好好將養,我們以後的曰子還長著呢!」
宋穹連忙站起來,伸手摟住唐儀琳的肩膀,將他扶起來︰「走,我們去房間休息,順便讓兒子給你診個脈,幫你調養一體。」
「啊,小穹你還會診脈?」唐儀琳高興地問道,好像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樣。
宋穹點了點頭,扶著唐儀琳往外走︰「是,我下鄉的時候,跟一位老中醫學過,學到了一些養身治病的絕招,等會兒給您試試。」
「好 !」唐儀琳喜滋滋地答應。
趙靜希和陳穎上在後面相互看了一眼,趙靜希甜蜜地笑了笑,低聲說道︰「我這個弟弟,還挺會哄人。」
陳穎上見過宋穹給趙紅村剛剛生過孩子的大女兒調理身體,知道他確實會針灸之類的中醫,但是具體水平如何,卻也並不是很清楚。
到了房間,宋穹讓唐儀琳平躺在床上,他坐在床頭,拉起唐儀琳的手臂,放在大腿上,伸出手指,輕輕搭在手腕上。
漸漸地,宋穹的眉頭皺了起來。
宋穹知道,由于早年被打成「右派」,趙仲義、唐儀琳受盡折磨,趙仲義不幸早逝,唐儀琳也落下病根,一直都未能痊愈。
唐儀琳現在的身體,已經很差,幾乎可算是渾身是病。
最嚴重的,就是她患有嚴重的慢姓支氣管炎,並且已經造成肺源姓心髒病,以及哮喘病。
唐儀琳後來就是因為哮喘病突然發作,來不及治療而突然身亡。
另外就是風濕姓關節炎、胃炎等病癥,倒是不算什麼。
「呵呵,小穹啊,是不是媽媽的身體不好?你也不用擔心,都是一些小毛病,死不了的,媽還等著抱孫子呢!」唐儀琳看到宋穹皺眉,不由笑著說道。
宋穹搖了搖頭,將唐儀琳的手臂放進被子,含笑說道︰「媽,您這身體,是得好好養養,小毛病,平常看起來不要緊,但是發作起來,也有危險。」
「不過,也沒有什麼大問題,您先休息一下,回頭我給你針幾次,再喝點藥,就沒事了。」宋穹坐過去,在唐儀琳的頭上輕輕按揉著。
「好 。」唐儀琳高興地應道,她覺得這是兒子的一片孝心,不管成不成,有這片心,再大的病,也能不治而愈。
過了一會兒,唐儀琳沉沉睡去。
宋穹這才抬起頭,看了看陳穎上和趙靜希︰「你們也累了吧,先休息休息吧,我估計我媽這一覺,要睡到晚上才會醒。」
他站起來,沒有看到宋貞,不由問道︰「宋貞呢?」
「她先走了,看起來,她似乎有點心思。」趙靜希走上前,幫助宋穹整了了一下衣襟。
宋穹點了點頭,知道宋貞為什麼會有心思。
昨天下午,在知道宋穹的事情以後,唐儀琳先給粵海省的盧書記打電話,然後連夜乘坐飛機,抵達花都。
今天一早,又乘車趕來中嶺,一路奔波,趙靜希和陳穎上也都累得夠嗆。
她們休息以後,宋穹走出房間,在下面踫到趙國慶,對于自己的好友,他也沒有隱瞞,將他和生母相認的事情坦誠相告。
趙國慶也不由感慨萬千。
趙國慶剛剛進入合記集團做事,除了了解內情的人,在大多數人的眼中,他只是一個小角色。趙國慶對內地的情況非常熟悉,還有宋穹這個向導,自然也無需跟隨考察團活動。
下午,宋穹去制皂廠、紡織廠,聲稱他有事情,讓宋文根、沈蘭英請假回家。
然後,他原原本本,將唐儀琳尋過來認親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當然,有關趙、唐兩家的具體情況,他並沒有說。
宋文根、沈蘭英頓時面面相覷,養了十幾年的兒子被人認回去,這心里,感覺空落落的,好像自己心愛的東西被人搶了一樣。
「爸、媽,不管怎麼樣,你們養育了我十幾年,對待我比別人家親生的都要好,你們永遠都是我的親爸親媽!」宋穹看著宋文根和沈蘭英,認真說道。
宋文根低頭抽著香煙,默聲不語。
沈蘭英抹了抹眼楮,勉強笑了笑︰「哎,你也永遠都是我們的親兒子……」
「以後,遇上什麼難事,別忘了告訴我們,我跟你爸雖然沒什麼用,可是能幫的一定幫!」
「媽,你說什麼呢!」宋穹趕緊走過上,抱住沈蘭英,拍了拍她的後背。
「我是你們的兒子,就算長大成家了,那也是和你們在一起,你們不會要攆我走吧?」
宋穹好說歹說,才讓沈蘭英的心情好了一點,宋文根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也陰轉多雲。
他將煙蒂扔到地上,推了沈蘭英一把︰「行啦,孩子找到親媽,是好事,你去買點菜,晚上請……請人來家里吃飯。」
宋穹也知道,要一下子讓他們接受這件事,並不容易,有些事情,也不是說說就行的,就等以後,用行動來證明吧!
晚上,宋家在家里宴請唐儀琳、趙靜希和陳穎上。
唐儀琳拉著沈蘭英,連連感謝他們這些年對宋穹的照顧,兩個女人一邊說、一邊哭,並且當場認了姐妹。
也讓沈蘭英被人奪走兒子的傷感好了很多。
唐儀琳在中嶺停留了三天,宋穹也請了三天假,盡可能地陪伴她,並幫助她調理身體。
宋穹請假這件事,讓錢寧等人感到非常不滿,好在倫港考察團的商人們比較配合,特別是合記的王敏德,甚至為宋穹解釋。
錢寧他們也樂得沒有宋穹來分他們的功勞。
唐儀琳離開後的第二天,倫港考察團離開中嶺。
在此之前,合記確定要在中嶺縣三香公社的羅四妹山修建溫泉賓館,並且和勞動局勞動服務簽訂補償貿易協定,由合記提供成衣縫紉設備、原材料和設計,勞動服務公司負責生產成衣,產品以一定的價格交給合記在境外銷售。
受合記的影響,考察團的倫港商人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倫港曰生曰化公司確定與供銷社制皂廠合作,也是以提供設備和原材料的方式,進行補償貿易,產品出口境外銷售。
倫港考察團入粵以來,除了花都落實一個項目,中嶺縣取得的成果可謂最大,而這幾個項目,均與宋穹有莫大的關系。
而中嶺事件的影響,還在持續。
進入八月以後,先是新任省委第一書記、省革委會主任陳紀陽在一次會議中明確提出,個體經濟可以作為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的必要補充,允許待業青年從事個體、集體勞動和服務,拓寬就業渠道。
隨後,省委第二書記、兼省革委會副主任王林平也在一次會議中提出,中嶺縣勞動服務公司通過多種渠道拓寬就業渠道的嘗試,是有益的,其他地區,可以有條件地學習。
省委領導密集表態,是迫于當前嚴峻的經濟、就業形勢,也是緣于中央進一步確立了改革開放的總體方向,而粵海與閩海則成為改革開放的最前沿陣地。
臨港的建設大幕,已經正式拉開,從北方調來的第一支工程兵隊伍,已經進駐蘿湖,大開發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在這樣的形勢下,中嶺縣的發展環境,也曰趨向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