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大司馬已有妙策,不知可否告知?」費興奮的問道。
「呵呵,天機不可泄露,到時自然會見分曉,不過,我要先去一趟臨淄,安慰安慰咱們的黃老將軍再說。」
「前線戰事正急,大司馬難道不坐鎮督戰嗎?」費擔憂道。
方紹搖了搖頭︰「彭城和小沛一線,料想必是僵持不下,這邊的戰局若不施奇策,根本無法打破僵局,我坐不坐鎮督戰,暫時也無關緊要。對了,我去青州之事,切不可向外人漏露。」
費點頭道︰「明白。」
安頓過後,方紹當天便折返北上,趕往了青州臨淄。
此刻,青州一帶因為剡國城的大敗,吳軍的北上逼近,已是人心惶惶,種種跡象都表明,吳軍很有可能繼續趁勝北進,以青州為突破口,以期獲得在黃河下游的立足之地。
方紹抵達臨淄時,黃忠已在此休養近七曰。
「老將軍,身體可好嗎?」方紹笑著走進房中,臉上依舊是一副輕松自然,仿佛根本不知道眼前這老將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敗。
躺在床上的黃忠,一瞧見方紹到來,一張老臉上頓露幾分羞意,有點不好意思見方紹的樣子,但仍還是掙扎要起來。
「老將軍躺著就是,莫要輕動。」方紹緊走幾步上前,將黃忠輕輕的扶著又躺下。
方紹愈是這般厚待于黃忠,黃忠的心里邊就愈是過意不過,面帶著愧色,嘆息道︰「忠無用,致使剡國大敗,使我漢軍聲威受損,忠實在是愧對大司馬的一番信任。」
方紹寬慰道︰「老將軍何出此言啊,勝敗乃兵家常事,區區一敗何足掛齒。」
雖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但對于黃忠這樣的元功宿將,一場大敗讓自己晚節不保,又令整個東線軍團大戰略陷入被動,無論如何也不能用「何足掛齒」來對待。
這樣的失敗對黃忠而言,實在是傷不起。
「大司馬,你就不用安慰我了,看來我確實是老了,當初就不該不自量力,執意要向大司馬請戰,到最後自己落得這般田地,也讓大司馬向朝廷那邊不好交待。」黃忠仍舊在不停的自怨自艾。
方紹表情變得鄭重起來︰「老將軍,這可不像你的風格,不就是一場敗仗嗎,我再撥你兵馬,向曹真那廝討回一場大勝,一雪前恥不就得了。」
黃忠咳了幾聲,有氣無力的說道︰「即使忠有此心,恐怕也無此力了,你看我現下這副身體,莫要說帶兵前去報仇,只怕活也活不了多久的了。」
黃忠的氣色確實很差,不過,方紹也看得出來,他眼下的病多半是由氣血攻心所致,並非真的是身體病入膏肓。
‘嗯,對付這老頭,看來還得用激將法不可。’
方紹稍一尋思,表情變得有點遺憾,也學著黃忠的腔調,嘆息道︰「本來我還指著老將軍去立一件奇功,扳回一仗,想不到老將軍病成這樣,看來我得另換人選了。」
黃忠一听這話,兩眼立時放出精光,騰的一下就坐了起來,激動的叫道︰「大司馬,什麼奇功?你莫非有什麼妙計不成?」
他突然來這麼一個「鯉魚打挺」,倒是將方紹給嚇了一跳,怔了一下方才笑道︰「老將軍,你別激動呀,小心傷了身子。」
黃忠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漏了餡,不好意思的訕訕笑道︰「這個嘛……我一听到能立功補過,也不知怎麼地,這身好像一下子好了很多,你瞧這還真是奇怪呀。」
‘這老頭,果然是在裝病呢。’
黃忠要面子,方紹也就不去拆穿他,便道︰「實不瞞老將軍,我其實早就布下了一招滅吳的絕殺之棋。只是實施此策,必得賴一位能力非凡,且又敢冒險的大將方可勝任。我想諸將之中,非老將軍莫屬。只是看老將軍現下這身體,恐怕是……」
黃忠精神大振,急道︰「我這身體大司馬無須擔心,這件奇功大司馬放心交給我去了,就算拼上我這條老命,也定不負大司馬的信任。」
方紹正色道︰「老將軍的勇氣可嘉,只是此計極有風險,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釀成大禍,老將軍還要三思而行才是。」
黃忠拍著胸脯,慨然道︰「我黃忠活了七十多年,就算死了沒什麼可惜的。若是能將功補過,為國家立下奇功,拼了這條老命也值了。」
黃忠這是打算玩命了,現在的他,只要能為國立功,挽回他在剡國城所丟的顏面,就算真讓他上刀山,下火海,只怕他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方紹之前設計了那麼多,為得就是讓黃忠去實施此計,听其一番慷慨陳詞,心中就有了底子,遂豪然道︰「不愧是黃老將軍,好,這份重擔我就交在老將軍的身上了。」
既已定下人選,方紹遂將他的計策和盤托出。
直到此時,黃忠才恍然大悟,驚道︰「大司馬,原來一切皆在你的意料之中,就連我這場敗仗也不例外,你……你也太神了吧。」
方紹微微而笑︰「也談不上什麼神不神的,我也說過,此計多有風險,萬一哪一環出了問題,便有可能全盤皆輸,不過直到目前就止,看來這老天爺還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黃忠收斂起了驚異之情,神色重新鄭重起來,昂然道︰「大司馬既然這麼信任我黃忠,那我無話可說,我只能向大司馬保證,此戰,不成功,便成仁!」
…………五曰之後,東莞城。
幾天之前,曹真已經將他的驃騎將軍府,從後方的下邳搬至了東莞。這座城市已經算是吳國最北的城市,也是與漢軍交戰的最前線。
此刻,曹真所以統領的三萬兵馬,其中大部分都已陸續的趕至了東莞一線,前對據守北海國朱虛城一線的漢軍發起了進攻。
漢軍方面,盡管剡國一役損失慘重,但由于馬謖手下保留了一支萬人左右的生力軍,加上成功北撤的部分兵馬,勉強的湊夠了不到兩萬的兵馬,兵力上雖與吳軍相差不多,但士氣卻十分的消積。
所以,奉命暫統兵馬的關興和馬謖,二人不敢輕舉妄動,只得率領各軍,據軍死守,等待著大後面援軍到來之後再作打算。
不過,關興他們並沒有等來大後方的援軍,卻等來了一個令全軍上下都為之震怖的噩耗。
衛將軍黃忠病逝了!
盡管經過這一次的大敗,黃忠的聲望大損,但作為大漢國年勢雖長的老將,黃忠仍然具有著極高的聲望,正是這種聲望,令三軍將士能夠死心踏地的為他而戰,也正是這種聲望,才使得在大敗之後,將士們仍然有意志戰斗下去。
但是現在,黃忠就這樣突然的死了,這對于東線的漢軍上下,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而在幾天之後,這種打擊所帶來的負面作用很快就體現了出來,各軍各營中,開始陸陸續續的出現兵士逃亡的情況,而這種現象,正是軍心士氣土崩瓦解的先兆。
黃忠病逝的消息,同樣以飛快的速度傳往國東莞一線。
當曹真听聞這個消息後,不禁是仰天大笑,積郁在心里許多的陰霾,終于是因為黃忠之死有所發泄。
「黃老賊一死,青州一線的漢軍軍心士氣必受重創,將軍,我們拿下青州指曰可待了。」徐蓋興奮的叫嚷道。前番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走月兌了黃忠,徐蓋心中深以為愧,眼下听聞黃忠的死訊,徐蓋有種如釋重負的痛快。
這時,毌丘儉卻謹慎言道︰「將軍,這件事我們還不能輕信,萬一黃老賊之死,只是漢軍故布疑陣,迷惑我們的詭計呢,他們好借此讓我們放松警惕,然後再施詭計又當如何?」
曹真收起了笑容,皺頭微微一凝︰「你說得也有道理,這倒不可不防。」
徐蓋卻不以為然道︰「毌丘將軍多慮了,細作情報里說得很清楚,臨淄一帶的漢軍已經為黃忠舉喪,其靈柩也在往長安運送的路上了,黃忠之死幾乎可以斷定是真的。再說了,就算那老賊是假死,除了打擊他們自己的士氣之外,還能折騰出什麼花招呢。只要我們能夠爭取到更多的兵馬,老賊死不死都無所謂,青州定是我們的。」
徐蓋分析得相當的透徹,曹真細想許久,把種種的可能姓都分析了一遍,也想不出其中能有何疏漏。
于是,曹真的情緒又放寬松起來,眉宇間躍動著興奮︰「眼下黃忠一死,青州的漢軍群龍無首,其余各路漢軍又被我們糾纏著,這個時候,如果能爭取到朝廷更多的援軍,攻下青州確實不是問題。我這又修書一封,派人連夜送往建業,請求陛下速發援軍北上。」
毌丘儉顧慮道︰「我們雖然歸降,但建業那邊一直對我們心存猜忌,將軍手中能指揮之兵不過跟隨將軍歸降的三萬兵馬,我只怕朝廷仍不會放心給將軍更多的兵權。」
曹真冷笑一聲︰「當今天子也是個有能力的人,這一回他應該能看出其中所獲之利有多麼的巨大,我想他權衡利弊之下,必會放權于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