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塔山,梯子溝,整個都被雪霧彌漫。
雪太大了,天太冷了,聚義廳中,大火盆里,劈柴燒的滋滋直響。
偌大的聚義廳,一條大漢斜躺在一張虎皮大椅上,望著門外的風雪出神。
大漢身材高大,但面目卻很清秀,年紀也不過二十三四歲。
大漢很年輕,出神的眼眸中卻透著滄桑。
大漢就是票兒,票兒很寂寞。
忽然,一個小土匪跑了進來,稟道︰「當家的,十三太保來了。」
票兒愣了,半晌,才道︰「請。」
小土匪出去了,票兒隨後也走進了風雪中。不一會兒,張越明來了,他手里拎著一個酒囊。
風雪太大,不好說話,兩人進了聚義廳後,票兒笑著問道︰「你怎麼來了?」
張越明已經把酒囊交給了小土匪,抱拳拱手,道︰「小弟忽然想十二哥了,所以就來了。」
盯著張越明的眼楮,片刻之後,票兒笑了。
票兒笑了,張越明也笑了。張越明笑了,票兒笑的就更厲害了。最後,兩人都笑出了眼淚。
好半晌,笑聲這才止住。抹了一把眼淚,票兒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張越明一指大火盆,道︰「十二哥,坐下說。」
兩人圍著火盆坐下,張越明道︰「我遇到了一個人,他跟我講了一些事兒,讓我忽然覺得我們之間的那點事兒,那就是一點破事兒。我們為這點破事兒煩心,太不值當了,我發現以前我們真是太傻了!」
票兒笑的更愉快了,而後,他正色道︰「越明,你想怎麼做?」
張越明道︰「票兒,我不是說了嗎,那就是一點破事兒,不足掛齒。」
票兒眼里的訝色越來越濃,他問道︰「那個人跟你說什麼了?跟我說說。」
張越明道︰「弄點肉,我餓了。」
票兒對一旁侍候的小土匪,吩咐道︰「去,弄點肉來。」
不一會兒,小土匪回來了,手里拿著幾支鐵 子,上面插著幾支羊大腿。
兩人把鐵 子放到火盆上,一邊烤著羊腿,張越明一邊說起了韓立洪跟他說過的那些話。
隨著張越明的講述,票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後來,那張原本清秀的臉已經是猙獰了,他罵道︰「嗎了隔壁的,小鬼子要是敢來,老子不把他們的卵子擠出來,我就他媽不是人!」
張越明笑了,他把酒囊遞給票兒。票兒接過去,仰頭就灌了一大口。而後,他又把酒囊遞給了張越明。
張越明接過酒囊,喝了一口後,道︰「我越來越覺得韓立洪說的情況很可能會發生,票兒,你想想,要是小鬼子真打來了,我們那點事兒是不是破事兒?」
輕輕嘆了口氣,票兒道︰「就是沒有小鬼子的事兒,那也是點破事兒。這個怨我,我要是信任你,我們推心置月復好好談談,那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破事兒?」
張越明笑道︰「行了,票兒,我們這是大哥別說二哥,二哥也別說大哥,都一個樣。」
兩兄弟,一世人,壓在心頭幾年的疙瘩解開了,兩人都開心極了,他們喝著酒,吃著肉,說著話,直到轟然醉倒,沉沉睡去。
雪停了,但小北風依舊嗖嗖地,天氣是嘎嘎地冷。
就在這麼冷的天氣里,韓立洪卻全身赤果,只穿了一件牛皮短褲。
寒風中,韓立洪如龍如虎,全身紅潤,頭頂冒著騰騰熱氣;他的拳如錘,腿如棍,拳腿交加,好像每一拳每一腿都在撕裂著寒冷的鐵幕。
張越明到時,韓立洪正在寒風中昂然挺立,兩個師兄弟握著一團團白雪在他身上搓揉。
饒是已經知道韓立洪的練法,但每一次見著,張越明都不由自主地覺著冷,從心里往外的那麼冷。
這小子還是不是人?
張越明那也是苦練出來的,但看著韓立洪,也不由得羨慕不已,這小子的身材真是太棒了。
韓立洪的腰細了,腿細了,但肩寬了,也厚了,全身都是一塊塊的肌肉,往那兒一站,活月兌就是一戰神。
見到張越明,韓立洪招呼道︰「師兄來了?」
打量著韓立洪,張越明道︰「立洪,我說你可真行。」
韓立洪黑黑笑著。
這活兒不能中途停下來,好一會兒,全身都擦得通紅通紅的,那兩位才停手。
韓立洪進了屋,穿上了衣服,張越明道︰「立洪,我有個朋友想見見你。」
韓立洪笑道︰「好啊,師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巴不得多見幾個呢。」
張越明也笑道︰「那好,咱們這就走。」
韓立洪道︰「走。」
兩人出了國術館,剛拐了個彎,就見一條大漢站在街角。
韓立洪沒見過票兒,他不知道票兒的高矮胖瘦,但一看到這條大漢,他就知道大漢一定就是票兒。
張越明來找她,說是有個朋友要見他,他就猜到是票兒。
看來張越明想通了,韓立洪心里高興,因為他,這些英雄豪杰不會走到令人傷痛的那一步。
目光注視著街角昂然挺立的大漢,高興之余,心頭涌上了一絲絲酸楚︰萬惡的舊社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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