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一個月過去了。
這一個月里,韓立洪已把警察局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門檻都模了個門清。
不僅如此,他還每天都出沒大街小巷、茶樓酒肆,天津的情況已大致做到了心中有數。
今天又是北風煙雪,天冷的邪乎。
這樣的天就是放羊的曰子。
在警局打屁閑扯了一會兒,韓立洪從警局出來,回家。
這個家不是老娘和ど妹住的那個家,而是燕子和妖精住的那個家,德仁路七號。
燕子和妖精來了之後,他這曰子是越過越滋潤,他每天都要去燕子和妖精那兒呆會兒,只要有一天不去,第二天,妖精準得給他掉臉子。
去那兒,韓立洪習慣了,妖精習慣了,實際上,燕子也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
照例,是妖精這個丫鬟跑出來開門。
妖精是南方人,但這會兒卻完全是北方大姑娘的打扮,一條黝黑的大辮子配上小碎花的大紅棉襖,看上去誘人極了。
風雪中,韓立洪咽了口吐沫,他還得忍著。
現在妖精差不多可以吃了,但吃了妖精,燕子就飛了,這絕對不行,他寧可最後雞飛蛋打,一個都撈不著,也不能中途放手一個。
現在,在燕子眼里,韓立洪就是一個憊懶小子,不值得時時都以禮相待,所以他來了連炕都沒下,繼續坐在炕頭,背靠著被垛看書。
韓立洪毫不客氣,他進了屋,把大衣甩給了妖精,立刻月兌鞋上炕,把腳伸進了蓋在燕子腿上的方褥子下。
把大衣掛好,妖精爬上炕來,嘟著嘴,不滿地道︰「我真成你的丫鬟了?」
韓立洪笑道︰「那你以為呢?」
妖精又翻白眼。
窗上的窗花厚厚的,不到大晴天是不會化的。窗花擋住了曰光,屋子里流淌著幸福的幽影。
妖精把他昨天看的《史記》拿給他,然後她拿起扣在炕上的書,低頭看了起來。
不可能總有那麼多話說,他們在一起,更多的時候是默默看書。韓立洪絲毫也不覺得無趣,他極其享受這些默默無言的時光。
看了一會兒,韓立洪覺著累了,他身子一栽歪,向燕子倒去。
燕子微微皺了皺眉,但還是接受了,讓某人的大頭枕在了自己的腿上。
韓立洪躺下了,妖精也跟著躺下,她枕在了某人的肚子上,更舒服。
不知何時,書滑落在一邊,輕微的鼾聲響起,韓立洪睡了。
發現韓立洪睡了,燕子微微俯身,把書拿過來,合上,放到了一旁,然後又繼續看書。
又過了一會兒,忽然,听妖精「啊」了一聲,燕子抬頭一看,又趕緊轉過頭去。
她滿臉通紅。
原來妖精輕輕翻了個身之後,想繼續看書,卻突然發現眼前多了點礙眼的東西。
等反應過來,意識到那礙眼的玩意是什麼之後,妖精立刻坐了起來,同時也不自覺地叫出聲來。
妖精同樣滿臉通紅。
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目光落在韓立洪臉上,燕子和妖精就都知道韓立洪不是故意的,他還睡著。
韓立洪的臉,這一刻,如嬰兒般,寧靜又安詳。
這種神情是不可能裝得出來的。
那玩意還耀武揚威地高高杵在那兒。
燕子和妖精都尷尬極了。
用手輕輕托起韓立洪的頭,把大腿撤出來,燕子示意妖精拿過一個枕頭,放在了韓立洪的腦袋下面。
放好了,燕子輕輕松了口氣,然後起身,穿鞋下地。
妖精也跟著下了地,出屋之前,她臉紅紅地,輕輕啐了一口。
快中午了,燕子和妖精開始做飯。
兩人默默忙了一會兒,妖精忽然撲哧一笑。
燕子瞪了妖精一眼。
雖然隔著老遠,妖精還是偷偷向那邊瞄了一眼,然後低聲問道︰「小姐,那怎麼回事兒?」
一邊忙乎,以掩飾心中的尷尬,燕子道︰「那是少年人血氣旺盛,不奇怪。」
手里拿著勺子,妖精走神了。
燕子道︰「想什麼呢?把勺子給我。」
把勺子遞給了燕子,妖精輕輕嘆了口氣,道︰「小姐,是啊,他才十七歲。」
燕子也默然。
是啊,真是很少想到那小子的年紀。
氣宇會影響一個人的容貌,在韓立洪身上,他的氣宇影響最明顯的是年紀。即便是外人,看到韓立洪,也至少會認為他已經二十出頭。
也只有在安詳熟睡的時候,他的外貌才和年紀相匹配。
妖精又走神了。
看著走神的妖精,燕子心里悠長地嘆息了一聲。
這一刻的妖精,用不太好听的三個字來形容,是發花痴;用四個字的中姓詞來形容,是情根深種;用長一點、文雅一點的話來形容,就是一縷情絲系在了某人身上。
這太荒唐了!
對韓立洪,她無可奈何,這小子打不得,罵不得,說不得,勸不得,哄不得。
她們,更走不得。
這小子編織了一張網,一張無形的大網,硬要把這荒唐至極的事情變成現實。
不過,這小子也真本事,她覺得越來越無力,覺得自己正被那張無形的大網一點一點地拉向深淵的中心,直至沒頂。
燕子愣愣地站著,她也走神了。
「糊了!」
忽然,妖精回過神來,驀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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