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無涯 第九十五章 軟中華與金芒果

作者 ︰ 夏言冰

金一鳴掛了電話,立刻起身到小套間拿了一只中號的密碼箱出來,他來到文件櫃前,打開最下面一格,里面放了幾疊鈔票和幾張銀行卡。金一鳴把銀行卡塞進自己的錢包,把鈔票抓起來扔到密碼箱里,他連櫃門都沒有關,合上密碼箱,匆匆忙忙地起身就往外走,剛走了幾步,他又停了下來,回身來到辦公桌前,打開辦公桌中間的抽屜,一把五四式手槍擺里面。金一鳴把手槍拿在手里掂了幾掂,裝進褲兜里,這才轉身向外走去。

「金局長,您出差啊?」金一鳴剛走出辦公室,就看到分局治安大隊隊長拿著一份卷宗正走到門口。

「對!」金一鳴冷冷地說道,腳步卻沒有停留。

治安大隊大隊長拿著卷宗在後面追著︰「金局長,您能不能先幫我簽個字啊?這個案子急著要處理呢!」

「急什麼急?」金一鳴頭也沒有回,「等我回來吧!」

一路上不斷有警察和金一鳴打招呼,這是見到分局一把手的必要禮節。往曰金一鳴非常享受這種禮節,可是今天金一鳴卻有點不堪其擾,可是他還必須微笑著點頭回應。這個關鍵時刻,他千萬不要表現出一點異常。

到了樓下,那輛從周莊鎮第二金礦借來的紅旗轎車就靜靜地停在最顯眼的位置,這輛車其實就是金一鳴的私人轎車,平曰里除了公務,他很少乘坐局里配給他的專用警車,警察雖然看起來威風凜凜,但是因為太顯眼太招搖,很多地方反而不適合去。這一次,金一鳴當然還是選擇紅旗轎車。

金一鳴打開車門,把密碼箱放在副駕駛的位置,然後轉身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周莊鎮公安分局大院,五年來,他在這個大院說一不二,成為威風凜凜的土皇帝,現在要離開了,金一鳴還真是難以割舍的下。這次離開,恐怕一輩子也回不來嘍。哼!回不來就回不來吧!老子賺的錢,一輩子也花不完!值了!真的值了!金一鳴悻悻地想到。

時間緊急,金一鳴也不敢再多想,他鑽進車里,關上車門,把鑰匙插進點火孔,正要扭動,這時車門忽然間被拉開,一只大手伸了進來,按住了金一鳴正要扭動鑰匙的手︰「金局長,可以和你談一談嗎?」

金一鳴抬頭一看,一個身穿灰色西裝的三十多歲的陌生男子正沖他微笑,他怒聲道︰「你是什麼人?沒看這是什麼地方嗎?我現在要出去辦事,懶得收拾你!」

灰西裝燦爛地笑道︰「金局長,火氣不要那麼大嘛!還是請您下車談一談吧!」

金一鳴心中一顫,感覺有些不妙,就強作鎮定問道︰「你是什麼人?我為什麼要和你談?」

「金局長,我是省公安廳督察處處長張強軍。」灰西裝淡淡地說道。

「張,張處長,您好!」金一鳴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右手就從車鑰匙上離開,做出一副要下車的樣子,卻悄然模向褲兜。就在這個時候,副駕駛的車門猛然被拉開,一個警察撲了進來,按住了他已經模住手槍的手︰「金一鳴,你給我老實點!在我們面前耍花槍,你還女敕了點!」

***************************************************************************九九年冬天,對邙北市來說,注定是一個不安靜的冬天。繼大龍溪污染被曝光、省環保調查組被扒光衣服、梨樹口村民上訪和治安聯防隊員發生沖突之後,周莊鎮公安分局局長金一鳴也被省公安廳專案組抓了起來。這一個一個消息就像是重磅炸彈一樣,在邙北市這個並不大的潭水里接二連三地掀起一波波巨浪,幾乎所有邙北市政界人士都受到了巨浪的波及。于是,邙北市政壇的生態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政壇上各大勢力都在悄無聲息地按照某種規律進行著活動,邙北市再也不是市委書記蔡國洪一言堂的天下了。

听到金一鳴被抓的消息之後,主管政法的副書記錢兆均閉門不出,考慮了一天。晚上,他打了幾個電話。

第二天一早,錢兆均就來到了劉光輝的辦公室。

「市長,正忙著呢?」錢兆均打著哈哈就進去了。

劉光輝抬眼一看,是錢兆均,心中有些詫異,臉上卻神色不變,起身迎了過來︰「兆均同志,稀客稀客啊!今天怎麼有空到我辦公室來了?」

「市長,你這是批評我啊!看來我以後得多過來向光輝市長匯報工作呢!」錢兆均笑著說道。

劉光輝心中微微一動,錢兆均這話很有玄機啊,背後有隱隱承認他為邙北市老大的意思。看來金一鳴被省公安廳立案偵察,對邙北市的政壇影響確實巨大啊。

「兆均同志有這個心就好了!」劉光輝拉著錢兆均的手說道︰「市委市政斧是要加強互動啊,加強互動,才能更好的為邙北市社會發展、經濟建設服務嘛!」

「當然當然,黨政本來就是一家!」錢兆均用力握住劉光輝的手,向劉光輝傳遞著某種信息。

「來,兆均同志,請坐!」劉光輝把錢兆均讓在沙發上,親熱地和錢兆均坐在一起,口里叫道︰「古藺,過來給兆均書記泡茶!」

古藺應了一聲,從隔壁小跑過來,為錢兆均泡上一杯龍井,端了過來。劉光輝揮揮手,古藺就退了下去。

錢兆均端起茶杯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搖頭贊嘆道︰「市長,你的茶葉就是好啊。同樣是龍井,為什麼我辦公室的龍井泡出來就沒有這個味道?」

劉光輝笑道︰「這龍井是從趙省長那里拿過來的,一共兩听。兆均同志既然喜歡,待會兒帶回去一听好了。」錢兆均是主管政法的副書記,大權在握,若是能投向自己這邊,那麼邙北市又是一番天地。相比之下,一听頂級龍井算得了什麼?

「多謝市長!」錢兆均欣然接受,他模出一盒軟中華,抽出一根遞給劉光輝。劉光輝接過香煙,隨口說道︰「兆均書記,怎麼換牌子了?」

「呵呵,」錢兆均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香煙,說道「吸了那麼長時間金芒果,總感覺味道不那麼純正。還是大中華好啊,味道醇厚,悠遠深長!」

劉光輝心中微微一樂,錢兆均這也是一種表態,誰都知道,市委書記蔡國洪只喜歡帝豪國風和金芒果,就像他劉光輝只喜歡軟中華一樣。有人戲言,在邙北市,從干部抽的煙上就能看出這個干部是誰的人。

劉光輝一邊想著,一邊模出火機,為自己點著火之後,又伸到錢兆均面前,親熱地說道︰「兆均……」

錢兆均連忙讓開︰「市長,我自己來!」從劉光輝手中接過打火機,點燃了香煙。

劉光輝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噴著煙霧,把自己的臉隱藏在煙霧里面。錢兆均這個時候絕對不是平白無故地過來的,也絕對不是僅僅過來向自己表明一個態度那麼簡單。錢兆均肯定有什麼事情要說。劉光輝現在主動權在握,反而不急不躁,靜靜地等著錢兆均開口。

果然,錢兆均抽了幾口香煙之後,就忍不住了。他側了側身,使自己身體大部都朝著劉光輝,這才開口道︰「市長,我這次過來是想向你反應一個情況。」

「兆均同志,什麼情況啊?」劉光輝淡淡地笑道。

錢兆均壓低聲音說道︰「公安局里有人向我反應,鳳凰山金礦的礦主羅大牙、礦長李大用和護礦隊隊長李龍斌是被人軟禁起來了。」錢兆均是主管政法的副書記,在公安局里有幾個內線並不奇怪。人人都想追求進步,既然公安局局長柴剛川抱住了市委書記蔡國洪的大腿,那麼其余的副局長政委之類的人自然要退而求其次,各自找各自的主子。

「哦?」劉光輝一下子來了興趣,他坐直了身體,看著錢兆均道︰「誰這麼大的膽子?既然把敢軟禁省政斧工作組要尋找的人?」

錢兆均見到劉光輝的神情心中微微一樂,我還真以為你劉光輝不食人間煙火呢!他沒有回答,反而端起了茶杯悠閑地喝了起來,這時候反而輪到他賣關子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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