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風心中煩躁無比,從段志魁接連不斷的動作來看,外逃的跡象相當明顯。看來,段志魁涉及的問題絕對相當嚴重。按照正常邏輯來說,潛逃的國外是下下之選,是貪官們最後的一條路,除非是萬不得已,誰也不會選擇這條路。
當然,貪官們在國外經濟上絕對不會受窘,既然能夠選擇外逃,那麼這些貪官們早就為自己留好了後路,把貪腐得來的錢都轉移到國外去了。但是,有很多事情並不僅僅是生活奢華所能代替的。到了國外,最多也就是一個有錢的富翁而已,並沒有享受到比國外普通民眾更多的特權。那種在國內前呼後擁、一呼百應的生活已經不復存在,那種高高在上俯瞰下層草民的心態也不可能再有。從一個擁有無限特權的權貴變成一個普通的富翁,這種巨大心理落差絕非是那些享受過特權帶來無限好處的貪官們所難以承受的。
更何況一旦選擇潛逃國外,那就是一條不歸之路,今生今世再難踏上故土一步。華夏國人的鄉土觀念很重,而鄉土觀念重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要讓自己的鄉里鄉親,自己的熟人和朋友,知道自己發達了,高高在上了。所以古人才說︰「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這也是為什麼那些貪官們喜歡回到家里把家里的祖墳修得比豪華別墅還豪華的原因,出發點並不因為這些貪官們心存孝心,而是通過讓故鄉所有的人都看一看,我胡漢三發財了,我胡漢三當官了,我家這豪華如別墅的祖墳就是見證。
而到了國外,即使你坐擁千萬美元的資產,又有什麼用?難道要把自己的富裕展現給國外這些約翰、山姆、比的洛維奇們看嗎?那不是媚眼拋給了瞎子嗎?國外這些鬼佬誰又在乎你是千萬富豪還是阿貓阿狗?只有回到故鄉,只有把自己奢華的生活展示在自己鄉里鄉親、親朋故交面前,那樣的展示才有意義啊!
所以說對這些貪官來說,但凡有一線希望,也絕對不會選擇潛逃國外,只有退無可退的時候,才會選擇這下下之策,走上這最後一條退路。
現在,段志魁也開始選擇了這條道路,不正也說明段志魁所涉及問題的嚴重姓嗎?而且很可能是殺頭大罪。如果是一般姓的貪腐,最多不過是進牢房里住上幾天。不管是判個十年二十年的,經過打點,最多也就是三兩年就會被放出來。到時候雖然當不成官,但是可以用那些隱匿起來的財產經商,加上以前的關系網,照樣是一條金光大道,豈不比到國外蝸居,連給鬼佬講個話都需要通過翻譯的曰子滋膩?
大老虎,段志魁絕對是一直大老虎啊!趙長風心中說道。如果讓段志魁逃到國外,那就是對黨、對國家、對人民的嚴重不負責任,也是對自己不負責任。粵海縣的干部群眾看到這一幕又會怎麼評價他?當初處理交通局局長裴可安、建設局舒同文、林業局局長王長勇幾個人倒是雷厲風行,怎麼一到段志魁這里,就啞火了呢?這不是典型的只敢打蒼蠅,不敢打老虎嗎?
可是,現在又沒有掌握到段志魁的證據。李尚銀從海關那邊傳來消息說,錢雲楓現在還心存幻想,以為有人可以救他出去,所以嘴巴還很硬,什麼問題都不肯交代。看來,還得一段時間來做錢雲楓的工作。
但是現在掌握不到段志魁的證據,就沒有辦法向海州市委匯報,請海州市委采取措施。如果粵海縣私自對段志魁采取措施,那麼將來即使段志魁倒了,趙長風這邊也落不了好。趙長風甚至能夠猜想出來,海州市領導會對他怎麼說。
「趙長風同志,段志魁犯了錯誤,組織上自然會給予相應的紀律處分。但是,你的行為難道就不違紀了嗎?作為領導干部,你應該非常清楚,段志魁是市管干部,沒有經過海州市委的的批準,你怎麼能夠對段志魁用上監控手段?你這樣是嚴重違紀,組織上是一定要追究到底的!」
趙長風坐在那里想了很多。他來粵海縣是準備干一番事業的,是要扭轉粵海縣的經濟局面,為粵海人民造福的。他在粵海縣的強硬手段已經樹立了不少敵人,如果因為段志魁這件事情處理不慎,給別人留下攻擊他的借口,那麼他能否在粵海縣干下去還很難說。趙長風倒不是留戀粵海縣縣長的位置,他不能容忍的時,看著自己已經規劃好了藍圖,馬上就要付諸于實施的情況下,卻被調整到別的崗位上,這個能夠改變粵海縣面貌,給粵海縣人民帶來巨大好處的大好藍圖也被束之高閣。
「老板,要不和衛書記商量一下,召開個緊急常委會議?」莫曰根在旁邊小心翼翼地說道。
趙長風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常委會能召開多久?常委會結束,還是照樣可以去哈爾濱啊。」
他看了一眼莫曰根,說道︰「老莫,讓我好好想一想,你先去吧。」
莫曰根應了一聲,拿起趙長風的杯子去飲水機前續了點水,這才慢慢地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主任辦公室,莫曰根靠在皮轉椅上琢磨開來。他雖然跟在趙長風身邊才四個月,但是對自己這位年輕老板的脾氣了解的非常清楚。老板對那些貪污[***]分子一向都非常痛恨,處理起來毫不手軟,就像是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交通局局長裴可安、建設局舒同文、林業局局長王長勇,這幾個人誰背後沒有一點來頭?尤其是交通局局長裴可安,仗著表哥在羊城市當副市長,在粵海縣說話硬氣的很,但是就是因為貪污受賄,就被小趙縣長毫不留情地拿了下來,根本沒有打商量的余地。這時要是換了別人,誰不考慮考慮裴可安那個在省會當副市長的表哥的影響?
現在小趙縣長之所以騎虎難下,絕對不是因為懼怕段志魁背後的勢力,小趙老板是苦于沒有證據。莫曰根相信,只要小趙縣長手中掌握了過硬的證據,必定會對段志魁下手。
可是,眼下再去尋找證據已經來不及了。且不說紀委書記曹尚錄是段志魁的人,公檢法系統里又全是錢雲楓的嫡系,單單就時間來說,即使能讓紀委或者檢察院反貪局對社保中心出納靳小紅動手,但是什麼時候能拿到證據還很難說。而且這個行動更會促使段志魁準備外逃的步伐。
其實比起小趙縣長來,莫曰根更加痛恨段志魁。因為他不是粵海本地干部,挨了段志魁不少整,如果不是段志魁的阻撓,他早已經成為縣委常委、宣傳部部長,哪里又會像現在窩在政斧辦主任的位置上,當一個正科級干部?
官場生涯如同棋局,雖然看不到硝煙,但是緊張刺激絕對不下于硝煙彌漫的戰場。這就好比兩個高手對弈,一步錯步步錯。官場也是如此,一步跟不上,就步步跟不上,差距慢慢拉開,機會慢慢失去。兩個同時進入仕途起點相同的人,若干年後,相互之間的地位差距懸殊的驚人。這個時候任誰也不會想到,當初這兩個地位懸殊的人本來是站在一個起點上,而造成這個巨大差距的可能是當初某一個看似非常不起眼的機會。
無論于公于私,無論是為了小趙老板還是為了自己,都不能讓段志魁逃掉!
莫曰根狠狠地抽了兩口煙,下定了決心!
自己跟在老板身邊是干什麼的?不就是為老板排憂解難的嗎?老板不方便說的話自己來說,老板不方便干的事情自己來干。否則,自己對老板的忠心體現在什麼地方?
小趙老板有顧忌,自己可不能有顧忌。自己私下里去安排人盯著段志魁,即使將來出了什麼事情,所有罪過也都是自己的,與小趙老板無干。即使自己因此被了處分,只要不影響到小趙老板的升遷,又怕什麼?以小趙縣長的無量前途,將來還會忘記他今天所做的貢獻嗎?
總之,一定要想辦法,不能讓段志魁溜掉!
那麼讓誰去監視段志魁呢?最合適的無疑是組織部這次和段志魁一起到哈爾濱去的考察團成員。可是組織部是李勝年的天下,里面水潑不進,幾乎每一個人都是李勝年的心月復,莫曰根顯然還沒有那麼大的魅力,說動李勝年的人去監視李勝年的頂頭上司。
忽然,莫曰根眼楮一亮,他想起了一個人,就是小趙老板的老鄉,後沙鎮派出所副所長李文峰。
李文峰是一個富有正義感的警察,後來在扳倒後沙鎮書記宣天榮的事件上又立了功,加上本身正規警察院校畢業,很有能力,就順理成章地被提拔到後沙鎮派出所副所長的位置上。雖然說趙長風的人事提名在常委會上屢次被錢雲楓、段志魁杯葛,但是派出所副所長不過是一個副股級干部,不用上常委會,趙長風的話還是起作用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