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蘇萱到達迷蹤已經是下午3點多,里面只有零零星星的幾個人,或情侶或朋友聊著天打發時間。蘇萱繞過前廳從後面上了二樓。
「又在抽煙?」蘇萱徑直走進一間房間,直奔向那張大床,然後直挺挺的把自己仍在了上面。
「 ,看來你是來找我的床的,那你們聊,我先下去了,免得打擾到你們!」青姐摁滅了煙,作勢站了起來。
蘇萱立馬從床上跳下來,「哎哎哎,好青姐,我對你的床可是完全沒有非分之想,我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陪陪你,你說你多大的人了,還沒個男朋友,我這不是怕你寂寞嘛,我可是推掉了我今天所有的約會來陪你的,你怎麼能走呢?」
青姐斜了蘇萱一眼,笑道,「那你可真是對我太好了,嗯,差不多三年了吧,我是得有多感謝你每周末都推掉‘所有~’的約會來陪我啊!」
蘇萱頭頂瞬間出現三條線,「好嘛,人家臭名遠播的哪有什麼朋友嘛,只能來你這嘛,怎麼樣啊,是不想要啦!」蘇萱裝作生氣的樣子,扭過頭去。
青姐可不吃她這一套,「嗯,是不想要了,那你要不要走啊~」
蘇萱石化了,再次敗下陣來,「哎呀,青姐,人家最愛你了,怎麼會走嘛,你也不想想這幾年誰是和你‘同床共枕’最多的人~」
青姐還是被蘇萱做作的表情逗笑了,「好啦,今天怎麼了,說來听听。」
蘇萱玩笑也開夠了,喝了一口茶,攤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說道︰「蘇合有男朋友了!」
「你嫉妒?」
蘇萱一下坐了起來,「我才沒有…」
可是面對青姐那好像能看穿一切的眼楮,她躲閃著再次躺下去,「是有一點點啦,可是更多的是羨慕,還有失落。」
青姐听到蘇萱的話好像很不屑,又燃起一根煙,「羨慕太多還是會變成嫉妒的。不過也是啊,你又怎麼會不羨慕呢,她有的一切你都沒有!」
蘇萱被青姐毫不留情的話稍稍刺痛,她將臉埋向黑暗的地方。
青姐看到了蘇萱的舉動,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像是嘲諷,像是感嘆又像是忠告,「克制一下你的羨慕吧,它和嫉妒一樣都會將你推進地獄!」
青姐的話無疑是給蘇萱敲了一記警鐘,她像是突然被澆了冰水,渾身一個激靈,是啊,她的羨慕越來越多了,這樣下去,當自己負荷不了的那一天,這些積壓的羨慕會不會群起而動,吞噬自己呢,蘇萱不敢再想下去
「蘇萱,控制住自己的心,不要羨慕那些你擁有不了的東西,當執念一出現,你的世界就會從此黑暗。試著放過自己,不要強求!」
青姐看著蘇萱蜷縮在沙發里,陽光投下來的影子讓她一般光明一般黑暗,讓人無由的心疼,她不想蘇萱最終走上和她一樣的路,所以說出那些狠心的話,只是希望她能明白,能放棄執念,以後有個好的結局。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該怎麼做,你教教我,我學不會,真的學不會,這是執念嗎?想要被愛是執念嗎?為什麼別人可以輕而易舉的東西在我這就成了執念了呢,青姐,你告訴我啊,是我太貪心嗎?你告訴我啊~」
蘇萱緊緊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好痛,連呼吸都好痛,為什麼自己這卑微的想要一點點愛的心總被告知,不行,那不是你的,你得不到的。真的就這麼奢侈嗎?親身母親那里給不了,溫婉如那里給不了,爺爺爸爸那里總是小心翼翼,而這種小心翼翼還不如給不了的好,起碼給不了就什麼都沒有,而那些小心翼翼卻總讓人患得患失。
青姐听著蘇萱抽氣的控訴,眼神迷離起來,像是在回憶著什麼,「是啊,你說的沒錯,你想要的也沒有錯,這怎麼能是貪心呢,從來都沒得到過又何來的貪心呢~」
她想起了蘇萱第一次留在這里過夜的時候。那年夏天非常熱,好多人都喜歡在迷蹤呆到深夜,等外面降點溫的時候在離開,那天也是,等所有客人走完已經是凌晨3點多了,說起也巧,她剛把店門關了就下起了傾盆大雨,真好啊,這場雨下的可真及時,今天晚上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她這樣想著就回了房間。
她本來已經睡了,可是雨下的太大,打的窗戶一直發出聲響,便下床想要關了,可就在關窗戶的時候她看到樓下立著個人影,一動不動,也沒打傘就那樣淋著雨。
「青姐~」
那個人突然喊了她一聲,她嚇了一跳,再仔細一看,怎麼會是蘇萱,這麼晚了她不回家也就算了,怎麼還淋著雨,她拿了傘就急忙下去,打開門後,蘇萱還在雨里沖著她傻笑,人不人鬼不鬼的,真不知道這孩子想什麼呢。
她把蘇萱帶到自己的房間,看著她凍得一臉紫色,嘴皮發抖,動都不能動,就像個木頭樁子一樣,剛想讓趕緊洗了個熱水澡,蘇萱就抖著說︰「青青青姐,我,我我今晚,在你你家住住住一晚行,行,行不?」
她一下被逗樂了,推著她進去衛生間,說︰「行行行,沒問題昂,你快去洗澡吧,我給你煮碗姜湯,真不知道你在搞什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等她洗了澡,也喝了姜湯,窩在了被窩里,她就問蘇萱,「說吧,怎麼回事?」
她以前看到的都是,熱情,驕傲,充滿活力的蘇萱,可是那時蘇萱的神情卻讓她有點措手不及,脆弱,滿臉的脆弱,一踫就會碎掉的樣子。
「太寂寞了,家里又是我一個人,又下起了雨,我害怕,不知道去哪,就來找你了。」蘇萱的聲音很低沉,她很訝異,那是她第一次听蘇萱談起自己家。
「我是6歲才被領進蘇家的,現在的媽媽不是親媽媽,可要說起來,親媽媽還不如現在的媽媽,我知道她不愛我,不是很喜歡見到我,可是我卻很喜歡她,那麼溫柔,美麗,和善,她有一個女兒,很漂亮,她很愛她,每天晚上都會給她講故事,我好羨慕啊,好想听啊,就每晚悄悄的躲在她們的門口偷听,她念得比電視上的人念得好听太多了,她們笑的時候我也會在門口偷偷的笑,緊緊的捂住嘴,怕被她听到後,以後連偷听也不允許。她每晚都會起夜看看她有沒有踢被子,可是從來沒有踏足過我的房間,她也好喜歡和她一起逛街啊,買所有她喜歡的東西,呵呵,我也好想和她一起逛街啊,可是我不敢說,我怕她不願意,我就偷偷跟著,我好開心啊,我看到好多喜歡的東西啊,我好想要,真的好像要啊,我出現在她們面前,哇哦,一種興致被打擾的氣惱出現在她的臉上,她給了司機老張一張卡,讓他買給我所有我想要的,然後送回家。她會教她彈鋼琴,說女孩子就應該學這種優雅大氣的樂器,也會把我撇在角落里待想起時,‘小萱,鋼琴不適合你,你學別的吧。’每周末她都會帶她去她外婆家住一宿,回來時她就會有各種各樣的禮物,她也從來不會考慮那兩天我會怎樣度過,嗯,應該是她覺得保姆可以照顧好我吧,她說我的職責是照顧好她的寶貝,我好高興啊,她眼里終于有了我的存在,我為了保護她的寶貝被打的遍體鱗傷,她會讓保姆天天來醫院看我,煮各種各樣的營養粥自己卻自始至終沒有出現,年齡越大她越不會在重要場合讓我和她的寶貝一起出現,蘇家的公主只有一個,是她的寶貝,不是我!怎麼辦~青姐,今天他們一家三口很幸福的去了她寶貝的外婆家,又是我一個,家好大啊,每個房間都想個黑洞一樣,會把我吸進去的,我好怕,好怕…沒有人愛我,沒有…」
蘇萱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睡著了。
其實她那個時候听的不是很明白,蘇萱可能是很傷心了,又淋了雨,一直她她的,最後她也不知道誰是誰了,但是她听懂了蘇萱的心,那晚她一夜沒睡,看著床上昏睡的蘇萱回憶著自己的曾今,多像啊,和自己以前多像啊,卑微,可憐,每天都縫補著自己的傷口,等待著有一天可以痊愈, ,痊愈?怎麼會痊愈,痴人說夢,結果是那傷口只會越來越大,最後吃了自己!
青姐的話讓蘇萱疼痛可也逼著她要面對自己,在互相沉默了很久以後,「青姐,你說的對,我該試著放過自己。那麼你呢?你又放過自己了嗎?」蘇萱站起來,走到門口,說道。
「我?呵呵,是啊,我又有放過自己嗎?我也不知道呢~」
蘇萱回頭看著青姐那種不知名的笑容,突然覺得好心酸,青姐這樣的人都何嘗放過了自己,那我呢,我可以嗎?
蘇萱開著車到處瞎轉,她很心煩,想兜兜風,誒,那個背影是蘇合吧,蘇萱猛然間看到蘇合拉著一個身材高大,衣著講究的男生走進一家商場,可惜的是人太多沒有看到那個男生的臉,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蘇萱有點郁悶,難道小合的男朋友她也認識?不可能啊,她認識小合也認識的就只有陽帥了啊,那顯然沒有絲毫可能性嘛,陽帥別說是背影,側影,就是化成灰她也能認出來的嘛,哎,肯定是自己第六感失靈了,她怎麼會認識小合的男朋友啊,不過那個男生遠遠看起來應該也蠻帥的吧。
這時候電話鈴聲打斷了蘇萱的猜想,誒,是陽帥,蘇萱想著糟了,忘了要等他了。
「喂,哦~陽大公子啊…」,蘇萱皺著眉頭遠遠的拿開耳機,這都听得見里面咆哮的聲音。
「蘇萱!你這個忘恩負義,出爾反爾,作惡多端,罪該萬死的臭女人!喂喂?說話啊!」
蘇萱重新將耳機插好,「說什麼啊?啊,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陽大公子,不過你什麼時候會這麼多成語的,而且你說的那些里面我最多是個出爾反爾吧,其他的你就別給我亂扣嘛,誒,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嗯,是我的錯,好的,周一姐姐親自給您賠禮道歉行不行啊,哈哈哈,好好,沒問題,嗯,拜拜。」
蘇萱的心情因為陽帥好了很多,看著天色也暗了,深呼吸了一下,算了,沒地兒可去,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