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一襲雪白衣袍,懷中抱著一支碧綠晶瑩的玉簫,端坐在自己臥房窗前的高高支起的軟椅上,臉上含著一絲回憶的微笑,想起了前世自己小時候與幾位弟妹在山中小河捉魚兒的情景,上游築起泥沙堤壩將水截住,下游同樣截一下,然後幾個小泥猴般的孩子便奮力的用臉盆等物將中間段的河水排出去,到的最後,便看見滿是白花花的魚兒在變淺的水中亂蹦,其中記得有雪兒、夢兒、凌超、……
凌天臉上泛起悠遠而苦澀的笑,很遙遠了……那個時候,大家還都是五六歲的年齡吧?也是記憶中,唯一一段沒有勾心斗角的回憶,好懷念啊!昨曰之曰不可留,哎……
不知不覺的,凌天懷中的玉簫已經湊在了唇上,驀然,一絲宛若天外傳來的細微聲音飄飄忽忽的響起,霎那間,便如九霄晨風輕輕起,萬里流雲默默飄,嗚嗚咽咽的聲音,似乎帶著天長地久的傷痛,亙古不變的纏綿,悠然飄渺的回蕩,這就是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嗎?……
簫音顯得低柔婉轉,卻又似是豪邁激烈,中間還夾雜著濃濃的蒼涼悲苦,一時間,整個凌府上空,均是淡淡回蕩著這優美而又落寞淒涼的異樣簫聲,所有听到的人均是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仿佛是一個百戰余生,笑傲生死的老人,在看透人生百態,世事蒼涼之後;悠然泛舟于山水之間。
凌天身後的凌晨,白衣如雪,靜靜佇立,默默的體會著簫音之中那飄渺的意境,整個心神似乎都沉浸了進去,一雙看向凌天背影的明媚俏目不知不覺的泛起了知心的淚花……
蕭雁雪昨夜受驚復受涼,呆在房中沒有出門,此刻,正將茶水湊到了嘴邊,突然飄忽輕靈的簫音響起,蕭雁雪頓時一怔,茶杯便停在了嘴邊。
如此淒美到極點的簫音,今生還是第一次听見,想不到凌府之中竟有這等音樂大家!
一時間,凌府中一眾人均是忍不住停下了手頭的活計,全身心的沉浸在了這淒美的簫聲之中。
人人均是覺得簫聲之美,竟是前所未見,聞所未聞;曲調新穎卻又頗有古風,但其中蘊藏的深深的濃郁情感,卻令听到的人不由自主的從心底產生了共鳴。
簫音綿綿不斷,凌天心中也是纏綿悱惻起來,這首曲子,正式凌天前世最喜歡的幾首經典曲子之一——《談笑一生》,此刻舊曲重彈,凌天心里真有一種難以言語的異樣滋味,只覺心中沒有了愛,沒有了恨,只有酸澀、茫然、悲苦、惆悵、知己難求的微妙意味……似乎心靈在一點點的抽痛著,無止無休……
「大江大水…天自高,眼楮該點亮了…
人生得意莫言早…是非論斷後人道。
輕舟穿江兩岸…笑看山河繞,兒女情長夢醒又一朝。
西北東南…人間風波不少呀,平常心看待才好。
誰負誰勝誰能一眼明了…浮雲世事最難料。
春夏秋冬…世道有高低潮呀,計較太多人已老。
何不共苦同歡盡心就好,人生就怕知己少……」
(各位兄弟可以去听一下,絕對的好歌,無論是歌詞,還是曲子,都是經典啊)
似乎有個听不見的聲音在凌天的心里輕輕的唱起了這首久違的歌,業已塵封許久的記憶突然便翻了出來,不知不覺之中,簫音愈見溫婉輕柔,似乎潺潺小溪水流淌心中,知己紅塵為伴,悠然傳出輕吟低訴之聲……
一曲既終,凌天才如夢初醒,才發現臉上不知何時已經是濕濕的一片。曲為心聲,凌晨自蕭曲之中,听出了自己心愛的人心中那蘊積的莫名的濃烈情感,縱然相交滿天下,真正知心有幾人的淒涼心境,不由的心中痛極,卻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將自己嬌柔的身子偎進了心上人懷中,以自己的一腔柔情,化解心上人的滿腔冰雪,天下縱然無知己,惟有紅顏永相隨……
「公子,這是什麼曲子啊?真是好听!可也真的好……」凌晨似乎沒有找到合適的形容詞,但這一句話,卻也已經讓凌天驚醒了過來,今天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之間如此張揚起來?
「這首曲子,名叫‘談笑一生’!氣氛略顯淒涼,人生就怕知己少!晨兒,公子今生有你紅塵相伴,三生有幸了!」凌天復又悠悠的道,「晨兒,一會可千萬別說是我吹奏的,要不然,你會有很多很多的情敵出現的哦。記得說,這曲子是你吹的啊,你才華高潔,卻不得不與紈褲相伴,無一知己相交!才創出了這首曲子,哈哈,回頭我把曲子教給你!」
凌晨聞言俏臉一紅,公子若是紈褲,世間還有何人配稱才子,如此名曲,如此高才,得公子視為知己,自己才是三生有幸!心底也是當真擔心了起來,公子這樣出色,才華橫溢,武功絕頂,如此的絕世人物,當然會有很多美人兒喜歡,現在只不過是披著一個紈褲的外衣罷了,但是,是黃金終究要發光,是名劍,遲早要發出屬于他的奪目的鋒芒!一旦公子露出多才多藝的本來面目,不知會令多少佳人神魂顛倒!
現在公子的身邊只有自己一個人可為知己,自己可以盡情的享受公子的柔情蜜意,但是將來呢?將來萬一……
凌天見自己一句半開玩笑的話竟然勾起了凌晨莫大的心事,忍不住好笑起來,突然而來的心中莫名的感傷情緒也頓時為之一掃而空,忍不住伸手捏住凌晨俏挺的小鼻子︰「晨兒,胡思亂想什麼呢?剛才我囑咐你的話听到了嗎?」
「我,我怕,怕公子被人搶走了。」凌晨正在出神,一听凌天問話,未經思索的便說了出來,出口才知不對,忍不住一張臉蛋變成了深秋的柿子,埋在凌天懷里,扭腰跺腳的不依起來。
「你這小丫頭,竟能演奏出如此超然的曲子,幸虧被我這個承天第一紈褲子搶來了,呵呵!」凌天半故意半打趣道。
凌晨秀眉一挑,目光溫潤如水,剛待回話……
門口搔亂之聲已然傳來,看來是追星族來了。凌天臉泛苦笑,自己一時興起,恐怕是惹出了麻煩了。不過,不管如何,那曲子乃是凌晨丫頭吹奏的!估計也沒幾個人能夠相信這樣優美的簫音竟然是自己這個出了名的紈褲公子吹奏出來的!也只有如凌晨丫頭一般的妙人才配演奏出如此妙曲吧!
第一個來的,竟然就是蕭雁雪!對音樂的狂熱喜愛追逐,令蕭雁雪在甫一听到那似乎直要吹進人的心靈的淒美簫聲之時,便已深深的入了迷!如此高人,如不能當面敬聆教益,豈不是人生一大遺憾?所以簫音剛停,好不容易從心神中走出來的蕭雁雪便迫不及待的尋了過來。哪知道一進來便見到了一張令自己討厭無比的俊臉。頓時心情大壞!
想起方才的簫聲應該就在這附近,還是壓下了心頭的厭惡,皺著眉頭行了一禮︰「凌公子,適才院中吹簫之人是誰?」
「吹簫之人?什麼吹簫之人?哦,就是剛才那惹人心煩的聲音?」凌天打個呵欠,「鬼哭似的,真是擾人清夢!你這個死丫頭,沒事吹什麼勞什子鬼曲,人家找上門了吧!自己解釋去!」說著,背在身後的右手手指尚在輕輕的在手中的碧玉簫上摩動,那碧玉簫以一個神異的軌跡直接飛入凌晨手中。
「你!你怎麼敢這麼說!」蕭雁雪頓時變了臉色!真是俗不可耐!!有心當場便要轉身而去,心中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天晚上相救于自己的黑衣蒙面人,看那人身材、口音年齡均不是很大的樣子,再與現在眼前睡眼惺忪的凌天一比,不禁心中暗嘆︰白瞎了好眉好目的人樣子,怎麼都不會說人話呢,同樣是年輕人,差距就這麼大啊!
「蕭小姐,剛才的鬼曲卻是小婢所奏,有辱小姐清听,尚請小姐責罰。」凌晨柔聲道,語氣自頗有自傲的意味,公子說是我吹奏的就是我吹奏了,一會公子就會教給我,只有我才可以隨時得到公子的親傳。
「哦,果然是凌晨姑娘所奏,也只有如凌晨姑娘如此風華的大家才能演奏出如此妙曲,雁雪心悅誠服,不知……」蕭雁雪對凌晨本來就很有好感的,倒也不僅僅是為了凌晨的絕色姿容,而且凌晨身上自然而然帶著一股清冷的高雅氣質,令蕭雁雪感覺到一種冰清玉潔般的感覺,這讓一向孤傲自賞的蕭雁雪心中隱隱有一種知音之感,同時,又為凌晨對凌天這樣死心塌地而感到惋惜至極!若不是凌天這個紈褲子的關系,蕭雁雪甚至很願意與凌晨好好地結交一下,而今听聞凌晨竟是剛才那一曲的演奏者,不僅嘆息明珠暗投,如此絕世才女竟被如凌天之輩用為僕役,實在是暴殄天物,悲哀至極!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