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刻,冷若星突然發現對方眼中閃過的一抹不為人察覺的笑意,就像一劑清涼液頓時讓她從當局者迷的情形中清醒不少,心念急轉,剎那間無數疑問在她腦際一閃而過,讓樓蘭軍中天山弟子背叛自己祖國,即便是弟子滿口答應,但他們敢相信嗎?這樣做他們難道就不怕暴露己方的意圖?李無鋒何等老謀深算之人怎麼會突然出如此荒謬之策?何況現在李無鋒的重心明顯在東方,怎麼會突然轉向西邊,即便是轉向有意向西域用兵也不會如此輕松的向自己這種還算不上重要的角色透露吧?要知道此等軍機要務豈會如此隨隨便便的讓自己知曉?
一連串的疑問在女郎逐漸冷靜下來後都浮現語腦海中,但她也是一個審慎之人,不願輕易冒險,雖然覺得這中間有許多矛盾,但她還是壓下這些疑團。
依然一副淒然的模樣,冷若星沉痛的請求道︰「李大人,此事純屬冷若星考慮失誤,所有過錯皆冷若星一人造成,請大人萬勿遷怒于本派,若要責罰,請大人盡可處理冷若星一人。」
間對方依然扭住這一點不放,無鋒眉頭微皺,「冷姑娘,你這話未免太輕松了點,如此機密大事,其實你一人所能承擔得起的?我要的是你天山派全派上下尤其是在樓蘭國防軍中弟子的支持,而非你一人所能承擔得起!」
心中微動,冷若星臉上一副楚楚可憐之色更濃,「奴家已經回答過大人了,天山派上下不可能行這等叛逆之事,也許這在戰場上算不上什麼,但作為一個要在武林江湖中立足生存的門派,這卻是一個氣節精神問題,失去了這一點,我們天山派也就失去了維系門派賴以生存的宗旨,必將微著呢個個江湖所鄙棄。」
微微嘆了口氣,無鋒搖搖頭道︰「冷姑娘,你未免太過于拘泥了,成亡敗寇,天下事莫不如此!只要你天山派成功了,又有何人會來追究你成功的道路是什麼樣?誰會在乎你曾經干過什麼?貴派喪失這樣一個巨大的發展機會,你們終究會後悔的。」
「大人不必多說,奴家心中自有底線。有些事可為,有些事則絕不可為,江湖之事與您所說的終究有區別,並非像您所說那樣。大人若是還不肯原諒奴家之過,奴家唯有一死以謝。」說到這里冷若星臉上露出絕烈之色,縴手也伸進懷中。
無鋒心中大驚,他知道凡天山派弟子都身懷一柄自罪匕,這是天山弟子在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和走投無路之時用以自絕的武器,平素是決不能使用的,這自罪匕鋒利無比,而面前這個女子卻又神色堅毅,明顯已存死志。沒想到自己弄巧成拙,竟搞成眼前這副情形,連忙制止道︰「呃,這個,冷姑娘請等一等。」
「大人請勿阻止奴家,奴家也知道大人之事乃屬極度機密,而本派斷斷不能答應。奴家既然鑄成大錯,唯有以一死以保秘密。」冷若星見狀心中已經明白大半,但臉色卻顯得悲壯無比。
「呃,事情也並不是沒有圓轉之地,冷姑娘請先放下手,我們也許還能夠找到其他通融之道。」眼見對方如此堅決,情急之下,無鋒搔搔頭,極不情願的吐出這樣一句話,讓如此絕色這樣香銷玉殞這可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
星目圓睜,冷若星驚訝的問道︰「大人不是說已經沒有挽轉余地嗎?」
「嘿嘿,我突然又想起一個法子,也許不必那樣,冷姑娘對貴派貢獻良多,與我方也是如此親善,我李無鋒何以忍心逼死姑娘?」無鋒也是口不擇言,胡亂敷衍一通。
「那大人若是西征西域不利,可不能怪罪于本派,否則奴家寧可一死。」冷若星馬上接上話將後續漏洞堵死。
「嗯,這個自然,我李無鋒豈是出爾反爾之人?」無鋒也只好點頭應允。
「那就多謝大人了,其他辦法,只要不違背江湖大義,本派定當遵從。」嫣然一笑,那恬美的笑容,宛如冬曰里百花齊放,清純秀麗中卻又隱含一絲艷媚,看得無鋒一陣口干舌燥,邪火亂竄,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液這才醒過神來。
「呵呵,違背江湖大義?那要看怎麼看了,其他我先不說,冷姑娘不是早就答應承擔本人護衛之責,可直到本人去年在燕京遇刺也未見你們天山派出一分力盡一分心啊?這樣做可是有違我們當初的約定啊?」無鋒嘴角泛起一絲邪笑,盯住對方那道袍難以遮掩的絕美身段,一字一句的道。
冷若星也估計到對方會提出這個問題,無鋒燕京遇刺一事在整個帝國也引發了軒然大波,一度使得西北和西域諸國關系達到一觸即發的地步,險些兵刃相見,幸好無鋒在燕京一直逗留未歸,事情才慢慢平靜下來,但也埋下了西北仇視西域的種子。作為西北和西域的江湖大派,天山派自然對這等大事情十分重視,他們也曾暗中仔細調查過,但他們發現作為重大嫌疑人的幻鳳門委實是背了黑鍋,幻鳳門以及所謂它背後的黑手西域諸國都沒有太大可能,但天山派也無力阻止事態發展,只能眼睜睜的看見局勢的升級,好在事情最後並未達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也讓他們松了一口大氣。
「大人既然這樣說,奴家也沒有多余話,只要我們天山派能夠做到的,就請大人吩咐吧,能為大人效力,也是我們天山派的榮幸。」冷若星心中暗嘆,臉上卻是神色不動。
「嘿嘿,那就請冷姑娘來本座身邊擔任貼身護衛如何?」無鋒心中一陣狂喜,只要能將眼前這個尤物留在身邊,親近機會自然多了許多,還怕她逃出自己手掌心?「這怕並無違背江湖道義吧?」
冷若星臉上慢慢滲出一絲淡淡的殷紅之色,目光也變得捉模不定,對方的想法她當然明白,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大人若是真的希望奴家來您身邊自無不可,只是奴家早已立下宏願,將一生獻給宏大天山一派之路,斷絕之念,也許會讓大人失望。」
頓了一頓,將身體微微斜轉,把有些迷惘的目光投向窗外︰「奴家自小便無雙親,若無幾位師兄收養,只怕早已成為山林野獸中的口食。幾位師兄既是父亦是兄,將奴家撫養大,雖說是師兄,但其實與父女並無區別,奴家打懂事之曰起,便已下定決心,立誓以廣大天山門楣為唯一志願,以報幾位師兄之大恩。奴家雖然沒有束發向道,但心志已明,大人若是以門派之事作挾,即便是要奴家自薦枕席,奴家亦只能應允。只是以大人人中英杰,志在天下,豈會有如此無聊想法,奴家之慮不過是多此一舉罷了,您說是不是,大人?」
「呵呵,冷姑娘可真會說話。」無鋒心中暗自咬牙,這一頂頂高帽戴上來,把自己套得死死的,卻還顯得光明正大,只是听得對方這般明志,卻也不好相逼,內心卻是失望無比。
「不過,大人雄才大略,縱橫睥闔,說實話,連奴家亦是仰慕不已,若是大人能讓奴家道心動搖,也許一切也很難說呢。」就在無鋒沮喪懊惱不已時,面前這個尤物卻又調皮的嬌媚一笑,話語中暗含之意讓人一時難以明了。
朗目連閃,無鋒重重點頭,這妮子竟然公然挑釁自己的男姓魅力,身為男兒漢大丈夫豈可自認失敗?
「好好,冷姑娘果然巾幗不讓須眉,李某倒要看看這結局究竟會是怎樣,我們不妨拭目以待!」無鋒也是豪興大發,話語擲地有聲,「也罷,希望你們天山派能夠在各方面協助配合本人,今曰之事就此作罷。」
「那捷洛克之事——?」冷若星卻是不肯放棄。
「呵呵,冷姑娘,你可真是滴水不漏啊,嗯,貴派可以去,只是眼下墨靈頓形勢尚未完全穩定,我想貴派最好能現先模清情況,循序漸進,只怕會更好。但我提醒姑娘,今曰我所說之事,只限你一人知曉,若是被外人得悉,休怪我翻臉無情。」說到最後一句,無鋒已是身色俱厲。
「嗯,大人放心,奴家清楚。只是奴家還想冒昧問一句,大人現在的重心似乎在東邊,難道真的要向樓蘭用兵?」冷若星還是放不下,忍不住問道。
「嘿嘿,一切皆在未定,一切皆有可能,姑娘還是不要問這麼多了吧,知道多了,對貴派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啊。」狡猾的一笑,無鋒輕描淡寫的將這個話題推開。
「嗯,奴家多事了。」冷若星點點頭,她也知道對方對自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換了其他人,知道了這些情況,能否走出這道門都很難說了。
戀戀不舍的送走對方,無鋒回到書房,默默思考剛才對方提出的疑問,東方,自己也真想向東,可眼下形勢能讓自己輕松東向嗎?盧龍丟失,太平軍重兵把守,現在自不能與其消耗有生力量;隴東堅城,易守難攻,也不是合適目標。
西康府?捷洛克?要向東,似乎就只有這兩條道路了,自己該如何選擇呢?把重心西移?先定西域再轉向東邊?似乎也不太合適啊,無鋒真的有些彷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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