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認為呢?」一臉肅穆的陀勒密同樣反問,看到對方半晌沒有回答自己,他不得不加重語氣道︰「若是李兄只是想把你現有的勢力範圍穩固和加強,那恕我不能支持您的意見,若是李兄還有更深遠的想法,那麼兄弟倒還有些興趣。」
「這又有什麼區別呢?」無鋒略微一頓才回答道,「何況我現在所說的話能否代表我以後的想法,連我自己也很難確定,大酋長能夠相信嗎?」
「呵呵,若是兄弟只憑李兄現在一言就輕下定論自然不可能,只是李兄近幾年來的所作所為讓兄弟也十分欽佩,偌大一個西北讓李兄治理得風生水起,委實讓周圍得鄰居們羨慕不已啊。」陀勒密臉上露出笑容,「以李兄涉足北呂宋,兄弟就已經感覺出李兄胸懷之遠,所以兄弟才會有此一問,若是李兄不願回答,那就作罷。」
無鋒心中暗自一驚,想不到自己進軍北呂宋之時居然就引起了這遠在極北的柏因人關注,看來此人志向亦在不小,不過這樣才好,若是心無遠圖,自己還真難拉對方上自己這條船,這麼看來,自己來這極北一趟還真是來對了。
「呵呵,看來李某的一舉一動竟引得大酋長如此關注,李某真是不勝榮幸啊。李某若是不給大酋長一個滿意的回答,大酋長定是認為李某有意回避了。不錯,在大酋長面前,李某也不想隱瞞什麼,眼下我們唐河帝國正值多事之秋,帝國內外交困,否則這捷洛克之圍也輪不到李某來解。太平教在帝國內部發難,而利伯亞諸國很明顯已經和利伯亞諸國沆瀣一氣,李某身為帝國藩屬,決不能容許一干邪門歪道在帝國內猖狂,只要機會合適,李某定當揮兵東進,只是這以卡曼人為首的利伯亞人現在的確也給李某帶來不小壓力,所以李某才會有此一行。」無鋒也不掩飾,泰然自若的將自己來意說了出來。
「李兄方才不是說即便是你我雙方聯手對付卡曼人一樣沒有勝算,那你我合作卻還有什麼前景可言?」陀勒密也不想再繞圈子,直奔主題。
「貴族眼下雖然總體力量並不算弱,但卻有幾個致命弱點。一來貴族生產力發展低下,百姓多以游牧漁獵為生,而起分布極為分散,沒有形成一個較為集中的中心區域,更不用說作為文明和繁盛的象征城市了;二來貴族戰士雖然勇猛,但缺乏正規軍事訓練和優良武器,馬斯頓荒原和利伯亞平原地勢都屬于較為平坦的地區,適合大規模軍團作戰,尤其是步騎混合作戰乃是主要作戰方式,而這種作戰方式正是利伯亞諸國作為擅長之作,而且現在他們都已經在馬斯頓荒原中部建成了要塞,這已經成了插入貴族領地中的釘子,貴族屢次遭遇挫敗被迫撤回馬斯頓荒原北部山區躲避與此關系很大;三來,貴族沒有可靠的盟友,尤其是能夠在經濟、商業、情報等對方面為你們提供支持的盟友,所以你們可以說每仗必敗,頂多是敗的程度問題而已。」
這一番話無鋒講得毫不客氣,陀勒密听得臉色發青,卻又不能不承認對方所言皆是自己一方的軟肋,而且是短期內無法解決的要害。
「以貴族目前之狀況,即便是與任何人聯手也無法對利伯亞人構成多少實質姓的威脅,像太平軍這等二流力量,連他們都自身難保,不知道大酋長何以會相信與他們結盟能獲得好處?更不用說他們和利伯亞人本來就是一丘之貉,當然他們和利伯亞人同床異夢,他們的秘密聯盟遲早會破裂,但依兄弟之見,只怕是對貴族也是利用多,誠意少吧?」無鋒的話語越發刻薄,卻處處說到陀勒密痛處,讓他無法還口。
早已無心欣賞歌舞,這位柏因人中最大部落的酋長此時完全被無鋒犀利的詞鋒所打動,雙眼雖還定定的盯著前方篝火,但心思卻已經放到了無鋒所說的話語中上來了。
無鋒也不打擾,一面快意欣賞這難得一件的柏因族人歡迎貴客的曼妙歌舞,一邊忍不住擊掌附和著鼓點節拍而歌,端的是一副意興暢然狂放不羈的豪士模樣。
柏因女子的身材都是異常高大健美,而其皮膚更是雪白異常,無鋒輕略打量一眼,這一群歌舞女子的身材比起自己身材亦不稍讓,隨著強烈奔放的節奏,短劍、利匕、圓盾紛紛出籠,嬌斥怒喝,金鐵交擊,伴隨著在外如玉凝脂般的身體,更增添了一番無盡情趣。
猛然間鼓點一變,如鐵馬渡河金戈破天,節拍驟然變得激昂飛揚起來,一女自後堂飄身而出,彈空縱躍,雪白的肢體在暗黑的披風下忽隱忽現,眼見堪堪要落入火中,猛地一點,身體順勢在篝火堆上空飛旋而起,帶起絲絲火星亂閃,劍芒頓現,寒氣森森,只聞輕斥一聲,一式優美絕倫的空中大圓環帶著強烈的渦旋氣勁徑直向無鋒和陀勒密二人坐的位置電射而來。
「咦?」「唔,」陀勒密和無鋒二人都是一怔,雙目同時平視前方,無鋒側翼的兩名近衛身形雖然未動,但柔韌如水的氣機早已悄然滲出,四目如炬,神光湛然,鎖定飛旋而來的目標。
大圓環早已化為一道黑白相間的身影轉瞬間即到陀勒密和無鋒面前,無鋒這才看清對方,黛綠如水的半長發因急速飛行而至紛紛揚揚,在火光下顯得異常絢麗,玄黑如漆的披風鼓起陣陣勁風,獵獵著響,絲毫不能裹住披風內的嬌軀,飽滿玲瓏的肢體在無鋒眼中一閃即逝,殺氣凝霜,撲面而來。
這一切都不足以讓無鋒為之意動,一張活靈活現的鬼面浮凸面具上那雙杳若寒星的晶眸才是他為之一震的原因,那是一雙千變萬化的雙眸,碧綠如靛的眸子中就在這短短一霎那間似乎就幻化出無數種表情,似對生命無限追求渴望,又似對眼前的一切事物毫無知覺般的冰寒冷漠,亦或如看破世奔天道的出塵道心,又像是仙界入塵的仙子對紅塵之物興趣萬般。
眼見劍影已至面前,無鋒和陀勒密二人卻是紋風不動,無鋒側翼的二近衛亦是氣機深鎖,端立如山。似乎有些惱怒眼前諸人的呆立,堪堪已到近前的身影猛然一旋,未持劍之手硬生生向下拍擊,堅硬若石的地上塵影亂撲,那道身影反到借勢奇異的騰身倒旋,鋒利無比的劍勁從無鋒和陀勒密二人頭頂飛掠而過,幾絲斷發隨風而落。
直到此時,作為主人的朵爾部落大酋長才重重的將一直捏在手中的酒樽往矮案上一頓,臉色也沉了下來,「放肆!」
似是未聞,那道身影早已在借勢返力之時便飄身而回,柔韌無比的身軀在空中化作一道弧影,瞬間便消失在方才入場處。
見無鋒還在注視這身影消失處,陀勒密方才展顏一笑道︰「失禮了,方才是舍妹,她自幼跟隨本族大巫師習武,甚少在部落中露面,脾氣古怪,連我這個當哥哥的也不大理會,也許今曰見族中來客,想來見見世面吧,還請李兄多多包涵。」
滿不在乎的一笑,無鋒隨手拾起飄落的發絲,故作驚訝狀︰「令妹脾氣可真是獨特,對客人也有如此見禮,若是本人膽子小一些豈不是當場出丑?」
「呵呵,」有些尷尬的一笑,陀勒密也不解釋,「李兄說笑了,堂堂征戰千里的西北王豈會未區區小把戲所嚇倒?」
「哦?萬事難以預料,有時候陰溝里也會翻大船啊。」無鋒也半真半假的回道。
「嘿嘿,李兄不說這些玩笑話了,本人想和本族幾位長輩與李兄單獨談一談,不知李兄意下如何?」陀勒密寬臉上神色一正,雙目直視無鋒雙眼,壓低聲音道。
「固所願耳,不敢請矣。」無鋒亦回視對方,會心一笑。
「好,好,本人相信與李兄一談,定會有所收獲,相信李兄亦然。」兩只手在矮案下牢牢的握在一起,一切盡在不言中。
一切都在無鋒預料之中,參加會談的皆是朵爾部落中與陀勒密關系密切的實權人士,他們雖然也看到了目前自己族群的危機,但遠不及陀勒密見識之高遠,而且對無鋒到來的目的和眼下時局依然心存疑慮,整個會談中陀勒密反而甚少出言,即便是出言也是提出反對意見和質疑,有備而來的無鋒盡情的展示了他在詭辯一道上的才華,憑借著對時局的深刻了解以及對座中諸人的心理把握,這一場會談可謂豐收滿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