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朗猛地從床上一下子坐了起來,大汗淋灕,甚至將絲綢睡衣都已經浸透,茫然無助的目光直盯著杏黃的羅帳頂,好一陣後胸膛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心房才漸漸平靜下來,夢魘中的情形似乎就在眼前,用力搖了搖頭,他向甩開這些不良的預兆,只是已經走到這一步,再危險也只能撐下去了。
「爺,怎麼了?」身畔的侍妾爺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撥亮床邊的雕花黃銅油燈,卻見得自家主子額際汗流入注,身上的絲緞睡衣早已浸透,連忙起身尋來一件睡衣替他換上。
重重喘息了一陣,司徒朗仍是覺得心中煩亂不堪,侍妾連忙將床畔涼茶遞過,大大的灌了一口,司徒朗才算略略靜下心來,卻是再也無法入睡。
「爺,你怎麼了,要不去請太醫來瞧瞧?」侍妾見的自家主子臉色蒼白,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耐煩的揮揮手,司徒朗甚至連話都懶得多說,輕輕閉上眼楮,侍妾不敢多言,知道自家主子心情不爽,近段時間睡眠不香,連素來的尋歡之事也淡了不少,忙找來兩個繡枕替他放在頸後和背下,侍侯他躺下。
這段時間的種種端端也的確讓司徒朗有些心煩意亂,自己安排的雖然天衣無縫,連自己經過幾番仔細檢察也看不出什麼漏洞,幾番上朝來也委實壓住了幾位兄長的氣焰,北邊滄州已經收服,南邊已經將馬其汗人壓到了巴陵一府中,而且看上去只要再加一把勁兒就可以將馬其汗人趕出去,但他再也不敢就這麼糊弄下去了,眼見得「皇帝陛下」身體大好,積壓了許久的朝事一下子都拿了出來,連帶著大臣們要求面見皇帝陛下單獨匯報的事情也多起來,這些都還不算什麼,一句陛下精神不好都可以打發,但宮內那些要求就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了,開初幾次都還讓這些後妃們去看望一番,只是父皇仍然事那般事兒昏迷時而清醒的模樣,多來幾次只怕就要漏出破綻了。
好在一干大臣們尚未起疑,只是這等事情卻再也不敢繼續下去,只得安排人一般打整,將原先的種種布置清理干淨,讓父皇所在重新恢復原樣,一干後妃要去打探也就隨她們意了,縱是有些懷疑,也苦無證據,奈何不了自己。
只是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等執掌生殺大權的感覺,若是突然失去,只怕自己真的無法適應,權力的感覺真好,想起一干大臣們再自己面前唯唯諾諾,點頭哈腰,原來自己未曾監國時還需做作一番討好他們的歡心,此時卻倒了轉來,這種體味當真不同尋常。
可是父皇尚未晏駕歸天,卻也不知有無詔書命自己繼承皇位,本朝慣例是遺詔定位,若無遺詔,便是由上任皇帝臨終指定,若是指定,憑自己目前形勢,皇位斷斷跑不落自己,但若是有遺詔讓大臣們知曉,這兒遺詔卻不是自己,這等形勢卻不是自己能夠控制得住的了。
幾番煩惱心思弄得司徒朗長吁短嘆,不能自已,卻又尋不出什麼解決的好法子來,只是逼得緊了,某種陰暗的心思卻也忍不住在心間狹窄處悄悄冒頭,只盼望一切皆能如自己所願,無須用那等有傷天理的手段。
見自家主子雖然雙目微閉,臉色卻是陰晴不定,顯然是在為什麼事情煩惱,侍妾雖然在主子面前頗為得寵,但也知道主子是從來不把正事與自己講,此時見主子心煩意亂,忍不住寬心道︰「爺,您先睡吧,有啥事兒,明兒個再議也不遲,若是拿不定準,不妨請胡先生和十三公主殿下一同參議也好。」
十三妹?司徒朗心中一陣苦澀,若不是這十三妹,只怕自己還可以將這幕劇多演一陣,自己這個同父同母的嫡親妹子卻是異常的老練警覺,自己不過是勸阻了她兩次看望父皇,便引起了她的疑心,甚至悄悄找了宮內的太監來調查,若不是自己布置嚴密,只怕就會立時露餡,饒是這樣,也引起了她的懷疑,對自己也猜疑起來,顯然是對自己不再信任,許多事情原本還希望她能幫助出謀劃策,可根據眼下的情形,卻再也不敢隨意讓她知曉了。
可就讓她這麼一懷疑,卻迫使自己不得不中斷本來還準備演上幾幕的戲,父皇再次病重無法上朝的消息一傳出,大哥的第一軍團就再也不肯往東多走一步,太平軍在遭遇了滄州之敗後東部防線一片空虛,可是第一軍團愣是不動,任憑自己的催促如同雪片一般飛去,也不肯動彈一步。而三哥表現如出一轍,馬其汗人明顯已經是強弩之末,只需最後致命一擊便可將他們全殲,最不濟也可以將他們趕出五湖,但是這一切都因為自己安排父皇的再次「病倒」變成了泡影,想到這兒,司徒朗就郁悶得忍不住喟然長嘆。
好在新組建的第三第四軍團已經訓練齊備,軍務大臣吉林也是個懂事之人,自己還算掌握著主動權,只要情況真的按照御醫所說,父皇熬不過秋天,那一切都還不會超出軌道,尤素夫也需要敲打一番了,這個家伙似乎有些恃寵而驕的味道,連自己給他的通令也有些陽奉陰違了,不過他的把柄在自己手里,相信他也翻不起風浪,倒是馬遠往這個老東西軟硬不吃,遲遲不肯表態,一副忠君報國的假惺惺模樣,自己此時卻又不好發作,只能耐心的作些軟磨工作,只希望他真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只要自己能夠贏得父皇和眾位大臣的認同就不會反對自己,那自己倒也不懼,就怕這個家伙包藏禍心,那自己就·;·;·;·;·;·;,不行,主動權必須控制在自己手中,不能被這些老家伙的表面功夫所迷惑,一旦翻臉,自己真的會被打入萬劫不復之境。
翻了一個身,司徒朗的手也下意識的伸入一直緊貼著自己的侍妾貼身肚兜中,精致的繡品僅僅只有一抹,剛好將隆起的雪丘遮住,本來是極為一件華美的藝術品,不過此時的司徒朗卻毫無欣賞的興趣,順手一揪便扯落下來,大手也落在了鼓凸的雙峰上。
第三第四兩個軍團無論如何必須控制在自己手中,吉林雖然听話,但對于他來說這個位置似乎已經到了頂點,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吸引他的了,就如同馬遠往一樣,他們指向保住自己的位置,不會輕易全身心投入自己這一方,真的一有風吹草動,這些家伙立即就會騎牆觀望,必須控制住這些軍團一級的主官真正為自己所用,對,必須牢牢控制,無論采取何種手段!司徒朗下意識的握緊自己雙手,知道身畔的女人忍不住叫喚起來,司徒朗才發現自己掌握的不是軍官們的心,而是女人的,只可惜一對雪玉般粉丘一下子變得紫紅,疼得身畔女人淚如雨下。
「全是一幫廢物!豬都比你們聰明三倍,都一個月了,居然連什麼消息都沒有,你們是他媽干什麼吃的?吃屎長大的啊?」就在司徒朗全心揣摩著自己幾個兄長的心思時,遠在滄州的司徒泰卻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在寬大的書房中來回走動,燭光下唾沫橫飛,濺起點點金星,看那模樣,如果目光能夠吃人,只怕垂頭站在下方一聲不吭的男子早就被他撕成碎片了。
「你花的錢呢?花到哪兒去了?你不是說宮里的人是咱們的人麼?怎麼會探听不到半點消息?難道我父皇身體狀況怎麼樣?平素和哪些大臣有接觸這些消息會打听不到?毛志芳那個老東西呢,也沒有了聲音?拿了我那麼多錢,到用他的時候就屁都不放一個了?」司徒泰實在是太郁悶了,整整被困在這滄州一個月,中州皇宮里依然沒有任何一個確切的消息,父皇蹊蹺的再次病重,拒絕見任何大臣,唯有老九能夠入內得見,這不是一個好兆頭,自己不能這樣被動的等下去。他很想扎個借口返京,但監國的老九不斷給他發來敕令,要求他馬上向北原發起攻擊,配合城衛軍團在清河的攻勢,可是這個時候他委實沒有半點心情來關注這些事情。
「殿下不必太過心急,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急也是急不來的。」一直在旁未曾作聲的灰衣老者終于說話了,「只是這毛公公卻也沒有半點消息,這未免有些太蹊蹺了,他可是個隨陛下幾十年的老人了,不會沒有半點消息吧?除非陛下真的已經無法起床,而且九殿下控制了整個宮中,可是控制整個宮中又有什麼價值呢?如果陛下有遺詔,那是需要眾位大臣當廷認可才能生效的,如果沒有遺詔,那光憑九殿下一個人說,那也是無法服眾的,老朽真有些不太明白了。」
喘息了兩口粗氣,司徒泰斷然抬起頭來道︰「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需要親自回一趟燕京,許多事情,必須要我在燕京才能辦成,冷老,你替我擬一份,就說我身體欠佳,必須回燕京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