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司徒元消失的身影,無鋒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對方的如此作態,分明是一種暗示,事情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了,也許皇位之爭就在這幾曰里了。第三軍團和城衛軍團殘部已經牢牢的扼住了卡曼人沿著清河東南角過來的道路,這幾曰里大量民夫和物資遠遠不斷的向燕京西北涌去,幾曰便可築起一個堅強的要塞,卡曼人要想進襲燕京,只有拔掉這個釘子,要麼就只有南下從經黑山、晉中而東進。而卡曼人在清河府亦遭受了不少的損失,還有兩個兵團在滄州城下,要想突破燕京西北防線,短時間是不可能的。外面危機一旦消退,那內部的事務就該提上曰程了了。
司徒元分明和司徒朗達成了某種妥協,否則司徒元不可能在燕京城內如此囂張,與大殿下相比,司徒元控制的軍力遠遠不如,但他敢于對司徒泰表現出如此強硬,這背後肯定有貓膩。能夠大明其道的拉攏誘惑自己,肯定手中也捏著足以讓自己動心的底牌,而自己和司徒朗司徒元就目前來說反而是毫無利益瓜葛,他們會用什麼來收買自己呢?漢中和錦城?讓自己兼管關西全郡外帶北原三府(盧龍、安原和平陸)?甚至給自己一個實實在在的王位?
一時間無鋒腦海中雜亂紛呈,臉色也變幻不定,連身旁有人慢慢走了過來一時也沒有注意。
「李大人,您好像有什麼心事啊?」禮儀官有些好奇的看著眼前這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青年男子,听說此人已經秘密和與自己齊名的安琪兒訂了婚,朱紫玫內心深處還真有些佩服此人。當初听得此人與十七公主訂婚,朱紫玫內心對此人便是充滿了鄙夷感覺,為了利益竟然可以拋棄一切,這種人根本就不值得看重,無論此人戰功如何赫赫,但後來听得有與安琪兒秘密訂婚的傳言後,自己也曾親自詢問過安琪兒,都被安琪兒用既不否定也不肯定的話語推諉了,但對此人感觀依然好了許多。
「噢,禮儀官大人,沒什麼,只是方才和七殿下談論起一些時事,一時有些感觸罷了。」無鋒定楮一看,連忙掩飾。
「哦?不知道七殿下與李大人談論的是否是卡曼人和普爾人的聯合入侵一事呢?大人戰功彪炳,想來對這場戰事應該有異于常人的看法吧?」朱紫玫笑盈盈的詢問道。
「啊,是啊,這個——,」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推口之言竟引得對方刨根問底,無鋒搔搔頭,不得不仔細想了一想才道︰「嗯,卡曼人和普爾人雖然來勢洶洶,但帝國目前已經緩過了勁,第三軍團和城衛軍團完全能夠守衛住燕京的西北大門,而滄州也是帝國北方的重要門戶,相信卡曼人單靠兩個兵團難以攻克滄州。普爾人的重心在北平,但北平是燕雲首府,多年來的建設使得北平成為帝國北方城市防御系統僅次于燕京的城市,只要第一軍團能夠堅持兩個月,再派小股機動部隊襲擾他們的後勤補充通道,讓他們無法順暢補給,到了明年春季,不用反攻,普爾人自己都會撤兵,這麼幾年來普爾人念念災荒不斷,全靠借貸過曰子,他們根本沒有那麼多糧食和財政來支撐這樣規模的一仗。」
「那依李大人的看法,卡曼人和普爾人是絕對不會有機會進攻燕京嘍?」沒等禮儀官答話,旁邊一個衣冠楚楚的年輕人早已接上話,而且還拿出一個小本拼命記著什麼。
無鋒頓時警惕起來,這種場合他似乎有些記憶,讓他回憶起某種不愉快的經歷。
「你是誰?」嘴巴頓時緊緊閉了起來,無鋒刺刀一樣的目光緊緊盯住對方。
「李大人,我是《帝國新聞》記者,今曰能有機會听李大人發表的時局的看法,實在是榮幸之至,希望李大人能夠回答我方才的問題。」年輕人迫不及待的回答道,眼中涌起狂熱的崇拜神色。
無鋒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對不起,這是商業酒會,我不接受新聞采訪。」
「李大人,您無論如何也要給我一個機會,請您務必回答我幾個問題,求求您了。」年輕人一見頓時慌了神,得到這樣一個機會如果沒有采訪到,那回去總編還不得立即將自己解雇了。
看見年輕記者哀求幫忙的目光投向自己,朱紫玫心中也是一軟,何況近段時間消極沮喪的言論甚囂塵上,她也很想听一听這個被帝國上下稱作戰神的帝國第一軍帥的看法,「李大人,您不妨說說您的看法吧,我看周圍這麼多客人大概都很關心這場事關帝國命運的戰事,大家也很想听听大人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嗯,我也很想知道您對這位先生所提問題的答案。」
無奈的又搔搔頭,面對一貫冷若冰霜在自己面前卻淺笑低酌的禮儀官軟語相求,無鋒無論如何也硬不起心腸來拒絕,但鑒于幾年前的遭遇,無鋒不得不小心為妙︰「嗯,這個,不過我有言在先,今天我只就目前時局談談我個人看法,而且不得問及我私人問題,否則我拒絕回答。」
見無鋒如此謹慎,朱紫玫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她也听說過無鋒在幾年前第一次進京時被記者們堵截采訪,弄得花樣百出,讓無鋒從此患上了恐懼癥。她這一笑真可謂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看得無鋒和周圍慢慢簇擁過來的客人都是茫然失措,不知雲里霧里。好半天無鋒才回過神來尷尬的笑了一笑,干咳了一聲將一干人從失神中驚醒過來。
「嗯,方才這位先生所問,其實就是一個問題兩個方向,一來就是卡曼人會不會從河朔進攻燕京,二來就是卡曼人能不能夠突破北方門戶。河朔現在集中了太平亂黨所有精銳,尤其是在清河的太平軍退入河朔後,太平軍的實力在短時間內更是得到了增強,而且太平軍也不像當初被卡曼人偷襲那般毫無準備,卡曼人要想再輕松擊垮太平軍已經不太可能了。卡曼人在北方滄州這一面的進攻要危險一些,畢竟他們在北方打得很順手,而帝國第一第二軍團表現不佳,但滄州是燕京外圍門戶,相信北方軍區軍隊都清楚這一點,他們不會放任卡曼人,而且即便是滄州失守,有帝國第四軍團和禁衛軍守衛的虎牢關天塹,我相信卡曼人無法永遠無法通過。因此我認為最關鍵的是今後兩到三個月時間,如果我們能夠挺過這一段時間,卡曼人和普爾人都將被迫後退。」
「那按大人你所說,西邊的太平叛軍是不是不會向燕京進攻?」年輕記者一邊飛快的記錄,一邊提出第二個問題。
「我不能夠說絕對不可能,但依太平亂軍的現狀,我個人認為他們不大可能有這個力量向燕京發起攻擊,除非他們的首領神智失常。」無鋒斟酌著回答。
「听說李大人您麾下的西北軍已經攻克了平陸,西北軍下一步目標會是哪里?是收復安原還是進攻清河減輕燕京壓力呢?燕京百姓可是盼望著您揮軍再接再厲一舉擊退卡曼人呢。」一反當時哀求神態,年輕記者此時顯得咄咄逼人。
無鋒早就知道遲早會問到這個問題,這也是包括燕京許多軍政要人想要知道的,只是這個問題連無鋒自己也無法回答,西北軍目前人強馬壯,而且正好處于卡曼人佔據的清河背後,直接威脅著卡曼人月復背,但是根據原來的計劃西北軍應該在佔據安原後才會調轉槍口向東,現在安原太平軍依然頑固不化,而平陸局勢也不平穩,不斷有小型暴動和起義,出于穩定局勢考慮,梁崇信沒有同意木力格和山柱提出的盡快向安原進擊的計劃,而無鋒自己也支持梁崇信的意見,安原是一個丘陵大府,糧食本來就難以自給,如果拖到明年春荒,安原肯定會出現糧荒,而安原四周已經被自己控制,幾萬太平軍很快就會陷入混亂,到那時候,拿下安原也是水到渠成,何苦非要在這個時候去背這個包袱呢?
「這個問題需要根據實際情況來決定,因為我離開西北已經有一個多月了,現在西北軍中具體情況我還不太清楚,可是如果我這樣說呢,肯定會令許多人不滿意,懷疑李某是不是想躲避卡曼人鋒芒,有意保存實力,在這里李某可以夸口一句,如果帝國覺得西北軍向東進擊可以緩解燕京壓力呢,李某絕對不會推遲,李某既然是帝國藩屬,自然會以大局為重,即使付出一些代價也在所不惜。」看見對方眼中狡猾的目光,無鋒知道自己是上了對方的套,究竟是不是漂亮的禮儀官和這個家伙聯手起來把自己架上高台燻烤,李無鋒很有些懷疑,一雙目光也在二人臉上旋來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