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薩拉爾?」見藍發少女獨自一人站在山巔,狂風烈烈,更顯得飄渺無依,似將隨風而去,金發的女神皺眉,走上前與少女並肩站立。
「沒什麼,赫拉,我只是在胡思亂想而已。」薩拉爾撩過頭發別在耳後,面對赫拉的關心,從容而平靜。
無論是真是假,既然她這般說了,赫拉也不追問,便換了個話題,笑著說道︰「伊菲爾呢?怎麼沒有粘著你?」
說起伊菲爾,薩拉爾臉上的笑容便更大了些,她是真心喜歡這個小姑娘的,更何況如今伊菲忒墨爾正身已明︰「我讓她跟著薩菲,薩菲會照顧好她的。」
「他們兩個倒是處的很好。」赫拉忍不住感慨道,臉色卻有些微的古怪,「接下來你準備做什麼?哈迪斯還沒有蘇醒,雅典娜也時候尚遠,是回神界還是去見波塞冬?」如果是後者,她真想看一看波塞冬發現薩菲羅斯存在時候的臉色——事實上,當她看到薩菲羅斯的時候,那個表情也華麗不到哪里去。
他們的小妹妹,被波塞冬圈養的薩拉爾,究竟是什麼時候——竟然多出了一個後裔來?雖然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重點是主人公是薩拉爾,不是其他人!
若非看出薩菲羅斯的血脈繼承自薩拉爾的精血,不是通過孕育誕生的,赫拉一定會死命的搖晃著薩拉爾的肩膀,怒吼著哪個男人拐了你——在這種時候,赫拉的保護欲一點都不下于波塞冬,甚至會難得覺得波塞冬不錯,至少這個弟弟實力還算可以,雖說人品差了點可對薩拉爾的心意尚佳,父母雙方都是強大的血脈,生下來的孩子才有足夠的地位立足神界。
否則便是尊貴如宙斯與赫拉,除了阿瑞斯,殘疾的赫菲斯托斯,柔弱的赫柏,安靜的埃勒提亞,都無法得到足夠的地位,赫菲斯托斯如今的成就完全是他拼命掙來的。
赫拉並不是一個隨和的人,她有溫和柔軟的一面,但更多時候卻是暴烈霸道,無人能左右她的思想,就連薩拉爾,當初不過是稍微表達了一下關于她和宙斯,和德墨忒爾之間的意見,也能被赫拉甩個冷臉,冷戰了許久。
好在薩菲羅斯並不讓人討厭,赫拉也能笑意吟吟的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來,完全是沖著薩拉爾頗為喜愛薩菲羅斯,以及薩菲羅斯對薩拉爾的心意上,當然也對未來看好戲充滿了期待,薩拉爾若是甩了波塞冬就算了,勉強接手的話,就波塞冬之前犯下的那些事,是勢必要給點教訓添點堵的,這樣一來,薩菲羅斯的存在就顯得很重要了。
因為薩菲羅斯的有意隱瞞,此時的赫拉並不知道,波塞冬腦抽的又開始犯事——不過沒有什麼能夠隱瞞一世,別忘了還有另一個當事人,雅典娜遲早有覺醒的一天,更重要的是,這位驍勇智慧的女戰神內在妥妥的是個母控以及好友控。就算薩菲羅斯考量後瞞得了一時,遲早這件事也會捅破天的。
如果自身毫無指摘,那麼就算別人千般謀算也無懈可擊,顯然海皇陛下並非如此。
也因為薩菲羅斯帶來的沖擊,才叫赫拉看見伊菲忒墨爾的時候沒有太過失態——薩拉爾曾在冥界入口處被卷入異界時遇見了可愛親切的小姑娘伊菲忒墨爾並且一見如故,也曾升起過將這孩子帶回來的沖動,最終沒有成行,但若僅僅是薩拉爾獨自的欣賞,還不足以讓赫拉感到吃驚,一切還要從薩拉爾前往古埃及探望赫拉說起……
再次見到赫拉時,這個姐姐眉宇間的郁色去了不少,薩拉爾詢問下才知道事情的首尾。
赫拉在古埃及的祭祀正是埃及王曼菲士的姐姐愛西絲,愛西絲苦戀自己的弟弟,卻不想曼菲士愛上了穿越時空而來的利多家的小姐凱羅爾——在凱羅爾未出現之際,曼菲士本是要娶愛西絲為妻的,然而凱羅爾的到來,非但搶走了曼菲士的愛,更讓曼菲士不顧念姐弟之情,試圖掌控愛西絲的下埃及,將她趕走,原本姐弟結合的話,上下埃及自然一統,當初的王又怎麼會料到今日的一幕?
雖然借著赫拉之勢,愛西絲戳穿了凱羅爾非尼羅河女兒的真相,但仍然無法挽回曼菲士的心,凱羅爾懂的那些淨水鍛造的手段,依舊讓她在古埃及站穩了腳跟,對此愛西絲心中暗恨卻並沒有動作,因為這些東西的確能夠讓埃及強大起來。
只是曼菲士似乎被蠱惑了一般,屢屢為凱羅爾做出一些沖動的事情來,埃及更因為凱羅爾,與其他國家交戰了許多次,最恨的是曼菲士為了凱羅爾身受重傷,時空通道早在薩拉爾上一次離去時被赫拉有意識的控制住,凱羅爾再也無法回去,古代的醫療水平更是落後,愛西絲終究無法坐視曼菲士的死去,再一次懇求赫拉的援手。
這樣一次次下來,再深情無悔,愛西絲對曼菲士的感情也要消磨殆盡,不被愛情牽累的女王陛下已然蛻變,那麼手段自然不需要像以往那樣溫和。她將自己的永生貞潔獻祭給了赫拉,便無法為埃及留下王室血脈,凱羅爾更被她視為骯髒低賤的奴隸,又如何能誕下正統?
她便著手安排貴族女子生下曼菲士的血脈,這樣一來,就算曼菲士為了凱羅爾出了什麼事,她也能狠下心冷眼旁觀了,畢竟赫拉是神明,她不可能每一次都央求赫拉的憐憫。
赫拉高高在上的俯視著一切,最初她選擇了愛西絲便是在這個女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甚至性格,經歷都那麼相像,自然也有不同的地方,愛西絲因為愛著曼菲士所以從來不對他下手,赫拉一怒卻能追著宙斯滿奧林匹斯的打,愛西絲能抽身離去,神後之位卻永遠禁錮著赫拉……
但無論如何,愛西絲對愛情的決絕態度還是給了赫拉某些影響,這困擾了神後陛下幾千年的郁結,也散去了不少。
君若無心我便休,對于赫拉來說並不可能,只要宙斯不放手,赫拉根本不可能擺月兌神後之位,這一次出走還是神魂離體,饒是如此,也只能龜縮在古埃及,在現世會輕易被捕捉到蹤跡。
然而無憂則無傷,抽身離開愛情的漩渦,告訴自己曾經愛的那個人死在了沒有愛情的那一天,只把對方當作親密的弟弟看待……似乎也是可行的。她不可能擺月兌神後之位,卻也能學著赫斯提亞,游走人間,反正眼不見為淨,再不行,她大可以常駐農神殿,赫拉知道,當年的事情是個結,就沖著她和德墨忒爾同時在場,宙斯必不會隨意闖入。
知曉赫拉想開了的薩拉爾也十分高興,她雖然對于當初的事情記不太清晰,可也不願看著姐姐郁郁寡歡,感情的世界誰對誰錯並無定論,更無他人置喙的余地,便是薩拉爾自己都困頓于此,赫拉自己能想明白自然很好。
說完赫拉的事,聊天的重點自然到了薩拉爾身上,白日姐妹倆在古埃及游玩交談,夜晚則共宿一間親密談話,先是說起了赫斯提亞,接著關心薩拉爾和波塞冬之間的進度,等到這些話題告一段落了,薩拉爾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早先便說,薩拉爾與伊菲忒墨爾一見如故,薩拉爾更是隱約察覺伊菲忒墨爾同她有什麼更深的牽扯,交談一時興起,薩拉爾便拿出身上的照片,同赫拉玩笑談起。
卻不想赫拉一見之下便愣住了。
「赫拉姐姐,有什麼不對嗎?」薩拉爾的心跳不自覺的有些快,或者伊菲忒墨爾的身份呼之欲出了,她的猜測或許並沒有錯,這個小姑娘同她當真有什麼關系。
赫拉仔細看了看照片,皺著眉頭許久搖了搖頭,笑著嘆道︰「好可愛的小姑娘,難怪薩拉爾你這麼喜歡,乍看之下倒是眼熟,我想了想,這孩子頗似哈迪斯兄長幼年時期,倒是叫我憶起了初始的日子,薩拉爾你在哪里遇見的?」
「赫拉姐姐,你是說……伊菲爾像幼年時期的哈迪斯哥哥?」薩拉爾有幾分不可置信,愣愣的反問道,她只覺得眼熟,卻不知在哪里見過,修普諾斯編織的夢境中冥王陛下已是成年神祗,鋒芒畢露,氣息崢嶸,赫拉一下子提到幼年的哈迪斯,叫薩拉爾措不及防。
「對啊,你難道沒看出來?」赫拉反問出口後才反應過來,「瞧我,竟然忘記你失憶了……」
兩人突然都住了口,似乎同時意識到了什麼,神情明滅不定,交換的眼神都帶著驚疑。
許久之後,薩拉爾才干巴巴的低聲道︰「好巧啊……竟然像哈迪斯哥哥麼,難怪我覺得這麼親切……」
「我記得赫卡忒依舊下落不明……」赫拉沉聲道。
誰也不能確定,當初的赫卡忒是否懷有身孕。
只因神明的直覺作祟,不是所有黑發碧眸的人都肖似冥王陛下,能夠讓薩拉爾與赫拉產生同樣的感覺,外加赫卡忒事件,也難怪會猜到同一個地方去。
命運之輪前行時,已然注定了某些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