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雪梅在中午趕到了會館，一下車就看見樓門廳站著的顧興國，老當益壯的顧書記微笑著對雪梅頜首，這刻，又一輛車開了進來，正欲邁步拾階的雪梅回首望去，赫然是杜南江、譚繼先二人……昔年，在北省，顧興國和雪梅都是杜南江眼里的‘小干部’，如今這二人卻都擠進了‘書記處’。
四個人分別握手，杜南江忍不住笑了起來，「……興國同志可很少有笑的時候啊，看他那張臉，就是紀委的臉，哈……」譚繼先搖了搖頭，笑道︰「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興國不苟言笑的神情很肅穆吶！」
「二位領導就不要拿我的臉做文章了吧？我剛剛對雪梅笑過的…」顧興國為自已的臉譜找台階下。
「你呀……還沒擺月兌雪梅是你‘領導’的陰影嗎？早就是陳年舊帳嘍，話說你們倆追的我這麼緊，我都沒處去了……」杜南江苦笑了，譚繼先道︰「咱們三個老頭子了，以後看凌寒、雪梅他們吧……」
「不曉得今天蕭總長請客有什麼事啊？」雪梅是接到了蕭正績的電話才來的會館，看樣子有事談。
就幾個人談話的功夫，陸續有車開進來，陳琰、周新明、蕭遙、沈月涵、安秀蓉等都出現了……當大家上了樓進入幽靜的宴廳時，看到這里已經坐著好幾個人了，以蕭正績為首，左邊是蕭正功、蕭正國兩兄弟，這二人下首是京城軍區司令許長征，和他坐在一起的自然是其妻展秀芝了，秀芝現任中宣部常務（正部長級），右邊是海軍司令董獻方、京市市長董獻豐、財政部長李明陽、副部長孫曉梅。
眾人見面寒暄了幾句，蕭家正功、正國二人雖已退下來，但其影響力仍不可忽視，正功在東三省有極高的威望，這一點誰都要承認的，正國則在軍界影響深遠，就是現任軍委委員、國務委員、國防部長的鄭奇之和總政主任張真武也會時常的去看望他，而現在的蕭正績擁有的威望也基本替代了正國。
可以說今天坐在這里的這些人，是蕭系干部的中堅，當然還有幾位封疆大吏都沒出現，比如遼東書記蘇靖陽、北省書記孫曉昆、廬南書記萬雲忠、西南書記陳燚、興安書記潘公嵉、松江書記謝天豪、華中書記莊自強；他們都不在京師，所以也不會趕來吃這頓飯的，眼下聚在一起的都算京系官員了。
「……今天小宴各位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平時大家都忙，難道聚在一起交流一些想法，關于十月份三中全會的一些決策引起的輕微波動本在意料之中，不過一些地方的形勢轉變之快卻出人意料。」
蕭正績侃侃而談，無疑他現在是‘蕭書記’的代言人，在凌寒沒有正式入京統籌全局戰略之前，蕭正績是不二人選，憑他的資歷和身份也足以擔當此任，而真正的核心蕭書記是不可能坐在這里的。
「……表現在哪些方面呢？首先是魯東政治形勢的波動，有些人似乎不甘寂寞了，還有些人則忘乎所以了，這里有一封凌寒寫給我的信，提出一些建議，我認為可以考慮，大家先傳閱一下吧……」
之前來的幾個人顯然已經看過了，信直接先給了杜南江，他現在是政治上威望很高的核心層領導，而他的意見也至關重要，接下來就是譚繼先，再就是顧興國和剛進入書記處的候補書記雪梅了……還沒到正式開宴的時間，大家也沒人急著要吃飯的意思，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集中在杜南江的身上，老杜把信又傳給了譚繼先，他也沒有發言，卻是拿起了桌子上煙點了支，顯是要等大家全閱過信。
坐在老杜對面的蕭正功也點了一顆煙，微微笑道︰「南江，是不是我這個老頭子先談兩句啊？」
杜南江笑著點頭，「正功老書記的意見肯定是要先講的，論認識的深刻，正功老書記比我們深啊！」
「哈……你這個南江同志在取笑退了休的老同志嘛……」正功笑的很爽朗，玩笑式的語氣也使宴廳的氣氛為之一松，他又道︰「……凌寒在信里提到了兩點，三中全會引起的一些小波動，集中體現在鄭介之南下的廣南和他離任的魯東，鄭氏介之可謂萬眾矚目啊，國慶前研究鄭介之下南問題時，南江你還去鄭老三那里听取了他的意見吧？應該說鄭氏是同意蕭氏提出的這個觀點的，同樣，是我們把鄭介之推上了風口浪尖，不可否認的是，鄭介之素質過硬，毅志堅卓，是信得過的忠于黨、忠于人民的好干部，但是眼下出現了種種抵觸，廣南的波動甚至遠出乎蕭書記的意料，凌寒在信中提出了一種說法，他認為廣南的形勢必須控制，既然把鄭介之推了出去，就不能收回援手，一句話，我贊承凌寒提出的意見，2017到來之前的兩年時間，我們可以與鄭氏深度攜手，共同把僵局打開，這是我的意見！」
杜南江這時道︰「……鄭介之南下，似是孤立無援，有些人更在外界制造各種說法，說蕭氏這是要拿鄭家當槍使，還說這是要把鄭家最具潛力的仕途中堅斷送掉，更是在制造鄭張之間的矛盾，也不能說有些人是別有用心，大該他們沒能了解蕭書記的深層含義，我認為我們不需要做任何的解釋，實際行動會勝于一切雄辯，凌寒提到的2017前與鄭氏的深度攜手，就是實際行動的切實表現，廣南的問題是其一，魯東的問題是其二，鄭介之一動就引發了軒然大波，由此可見介之同志之魅力，魯東形勢雖復雜，但有凌寒坐鎮，我是放心的，現在我們的重點是要消除廣南的進一步波動，老譚，你怎麼想？」
這個時候，譚繼先已經閱信傳給了顧興國他們，他沉吟道︰「我明白凌寒建議的深度攜手的含義，也就是解決鄭介之孤立無援的局面吧，但此一援助卻不宜過激，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調廣南省委組織部長進京，讓他與沈月涵同志目前的位置互換，這樣的安排還能解決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廣南現在常委會上爭執不下的省委副書記人選推薦，月涵同志是中組部務委員，不可能‘平調’下去單任省組部長吧，這是明貶嘛，我看由她擔任廣南省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長很不出格，把組織干部大權先抓在手里，抵觸風潮勢必滑落，而原廣南省組部長進了中組擔任部務委員，張家還有什麼好說的？做為省組部長視野限于一域，而中組部務則放眼全國，褒貶一目了然，誰還說什麼閑話那就有點不識進退了。」
杜南江聞言點點頭，「……官面上說，這種安排是合理的，深一層的含義鄭、張也自會明白，明援鄭、暗敲張，後遺癥可能是讓其它人產生一些微妙的想法吧，比如海家兄弟的想法，另外，海勝剛還是有大局觀念的，這一點不庸置疑，蕭書記對他還是相當了解的，但是海氏整體反應還不明朗……」
蕭正績笑笑開口道︰「海勝剛在家行四，以前一直比較低調，直到下西南、主渝政才嶄露崢嶸，離2017僅兩載，大形勢已經不可逆轉，海家人難免有些穩不住了，但海勝剛卻視之無睹，我個人認為海勝剛這是和他幾個兄弟耍心眼兒，他自個兒不好意思說兄弟們如何如何，卻擺出一付冷眼旁觀的姿態。」
「哈…正績這個說法我贊同，海家正剛向來與兄弟幾個見識相左，但也很少爭執什麼，唯老大勝洲有精道目力，但老三、老五卻不愛買他們大哥的帳，我也猜測海勝剛這是別有心思的一種表現。」正國的發言引起了大家的共識，事實上他們對海勝剛這個人的博大懷襟還是很欣賞的，反過來說，海勝剛也是個深沉的令人不可測度的心姓，但他全局觀念極強，往往能把自已的認識提升到相當高的層次。
「……最近啊，還有一個現象，那就是沒成勢的家族影響有遍地抬頭之勢，三中全會期間，華中的莊自強和我談起了華中形勢，近三兩年華中省委出現了一位較年輕的醒目干部，好象上期中央黨校進修班中也有這個人，現任華中省常務副省長段雲九，他也是華中省常委會上提議的下屆省長人選。」
譚繼先話鋒一轉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了這邊，他看了眼沈月涵道︰「月涵，你講講段雲九的背景。」
沈月涵倒是沒有想到自已會給‘點名’在這樣的座談會上發言，心里難免緊張，說起來在這一撮人中，自已和安秀蓉好象是最‘卑微’的兩位吧？居然還有發言的權力，事實上剛才譚部長提議自已去廣南擔任省委副書記兼組部長，自已還沒從這個‘震憾’中緩過神呢，廣南省的地位和遼東一樣，是國內最受人矚目的兩大省份之一，歷屆省委書記都是要掛中政局委員的，自已這個中組的部務委員‘下放’去出任省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長，真可謂萬眾矚目啊，怕是在廣南除了鄭介之就屬自已惹眼了。
表面上根本無法看出月涵是四十五歲的女姓，她比凌寒大八歲，但怎麼看她都似三十幾歲的樣子。
「……段雲九同志是海勝州的二女婿，現年47歲，可以說是省副職官員中比較年輕的干部，華中省現任省長年齡到限，明年三月會退到省政協去，部里現在正為華中省段雲九是否升任副書記研究著。」
月涵是部務委員、干部局長，她分管的這片區域就有華中省，所以這邊的情況她非常的熟悉……譚繼先所說的‘沒成勢的家族影響有遍地抬頭之勢’，看來指的就是海氏，而且不單是指華中。
果然，月涵又道︰「在華中、北省、興安、松江、甚至遼東，海系干部們都被列為提拔的對象。」
譚繼先這時接過話，「……干部能力突出是要提拔的，組織人事部門只要認真落實考核干部的標準就可以了，都夠得上標準就全面提拔嘛，工作總要人去做的，競爭一些重要崗位尤其要仔細考核，我倒不反對段雲九同志擔任華中省委副書記，但要出任省長就要看他的實際工作能力了，經濟建設也不是掛在嘴頭上的一句空話，沒有實實在在的功績怕也難以服眾啊，我看中組部有必要派考核組下趟華中落實具體的情況，具體工作上的事，這里就不多說了……另外凌寒信中說，魯東形勢需要尋找新的平衡點，但是眼下大港市深水港建項目被壓在國務院，他表示憂慮，再拖到明年的話將是一大損失！」
杜南江看了一眼雪梅，把煙蒂擰熄，道︰「關于大港深水港建項目，有一種聲音說財政部給予的預算拔款過大，這會影響來年的全局戰略，具體這個預算拔款的額度有多大，還限于在執政一方的研討中，因為沒有結果報上中政局，我也不清楚，所以現在也沒有發言權，不過……雪梅同志，我看你這個中政室的主任可以過問一下這個事，重大項目的研究涉及到下一步中央制定的一些新政策，中政室應在這方面更廣泛的收集眾多專家、學者和相關部門的意見，為中央的決策提供更完善的理論依據。」
雪梅點了點頭，自已這個主任剛上任，大少爺就寫建議信給分派工作，這些人坐在這里開座談會，也就是緣于他的那封信，國慶前倒是沒有想到，挪動鄭介之會引來這樣一番形勢上的波動，但這種波動又恰恰暗合海系的全面搔動，總得看，它雜亂而無章，找不到一個突出而顯眼的鋒尖，不想當年凌寒掘起時的軌跡那麼鮮明，他每任一地必有大作為，能收束全國的視線，相形之下，海氏縱然制造了遍地抬頭之勢，卻予人一種莫明其妙的感覺，難道要單純的歸納進‘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論調中？
就算是這樣，也缺乏服眾的理由，看不到突出的績業總是有些勉強吧？還是說海氏中有人心急了？
11月下旬，中組部發出任命通知，廣南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張真琛調中組部，出任中組部務委員兼干部N局局長，原中組部務委員、干部N局局長沈月涵外放，任廣南省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長……同時，中組副部長蕭遙率干部考察組下華中省進行第一站的干部考核工作，華中之行後，他還將去廬南、北省、遼東、興安、松江等省，估計年前蕭副部長是有的忙了，這兩項安排似引起了些搔動。
在魯東濟州，海勝威副書記正用手機和華中省常務副省長段雲九通話，「……雲九，要撐住氣，廣南的安排我看是出于形勢的需要，鄭介之的工作很難開展，廣南地方干部有抵觸情緒是正常的，中央當然不會無視，也不可能不解圍鄭介之的尷尬處境，這次明升張真琛也算是對打開廣南局面的一種安慰，要知道從省組直接跳進中組任部務委員，這幾乎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龍門，就算是省委副書記進中組出任部務委員也是榮升，地方始終是地方，中央才是國家級的政治舞台，有不少封疆大吏終其一生精力都不能完成這一步的跨越，放眼全國形勢和主政一方那完全是兩種概念，但是話說回來，張家要是沒有人在上面說話，張真琛這顆邁入國家級政局的預備干部也未備有什麼用，未來十多年與我們海氏攜手，才是張氏的正確政治戰略取向，關于華中的形勢，我認為你出任下一任省長的可能姓很大，美中不足的是你上一步的跳越略存暇疪，從地市級的市長直接進入省委常務算‘越級’提拔啊……」
段雲九這邊道︰「……五叔，我這也不完全算越級吧，正廳晉副省，沒出格，魯東省長凌寒今年才多大？三十七八吧？比起他的話我算老資格了，我比他入仕早十多年，可現在人家都是正省級嘍。」
「雲九，有些人是不能拿過來並論相較的，凌寒的確是相當出眾的政壇新星，他那些做為是有目共睹的，北省的汽車工業格局就有他一半功勞，雖然大部分績業記在了杜南江、蘇靖陽頭上，但內部人都清楚這是凌寒的華麗手筆，廬南秀水區的建設，國內首開先例吧？西南大地震的前期防震預工作和預備庫，起初不也被人噴的一無是處嗎？連中央都準備拿下他了，可偏偏大地震就發生了，這一點你能比嗎？前期步子快，不等于後期他也蹦得快，年齡這道天墜他是永遠無法逾越的，二十年之內他想有更大的作為也不可能……我們也不用想的那麼遠，未來十多年海氏要是能營造出現在蕭氏的全盛格局，那等于為我們家族鋪墊了數十年的政治基礎，還有一句話要說，當官可不是為了爭權奪利吃閑飯的，不干工作也難走的更遠，你是有經濟頭腦的人才，應該多考慮一些切實的能為民謀福利的東西，而不是一心想著往上爬，拿不出令人信服的功績，你以為你四叔會厚著臉皮為你開口說些什麼話嗎？」
「當然……五叔，這我明白，華中明年也要上大項目的，我準備了‘中部戰略’響應長三角、珠三角的大格局，而且華中將是黃三角經濟戰略中至關重要的一塊區域，離開了我們，黃河沒有戰略。」
「哈……好大的口氣，別和我紙上談兵了，你剛才說的那個人叫什麼雄的，在濟州惹了禍了？」
「哦……五叔，這個人是華中省龍頭企業‘華中盛美’集團的總經理，是叫倪子雄，我和他姐姐是大學同學，華中盛美也是華中境內最大的財團，擁有上百億的資產，經濟建設離不開人家的支持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