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特別希望李副將能將華秀影帶走。
雖然這個女人的身上有著這樣那樣的毛病,但通過這些日子,她已然在心里把她當作朋友了。
她知道,華秀影如果不是為了自己,現在應該早已經在哪里逍遙快活了,總之不必在這里以身犯險。而南焦的皇宮,只要是一個正常人,恐怕都不想踏入半步。
可華秀影一再堅持,她認為留在這里,至少可以幫雲清打個下手,比如在需要的時候幫她打掩護,或者在關鍵的時刻幫她擺月兌嬌豬的糾纏。
提起嬌豬,這個圓滾滾的女子也著實被李副將那一顆石子打的不輕,竟然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揉著腦袋昏昏沉沉的坐了起來。
一坐起來,就吵著要找雲清。華秀影忙過來安撫她,說雲清出恭去了,一會兒就會回來。嬌豬就睜著她那兩顆綠幽幽的圓眼楮,感覺非常的不可思議。為什麼她一找雲清,雲清就出恭去了?
華秀影只好騙她說雲清不是南焦的人,初來這里有些水土不服。所以才會經常跑茅廁,你沒見他越發的清瘦嗎?
嬌豬一听也是,然後就開始心疼起雲清來,指揮著宮女們給雲清炖這煮那,真是好不細心。
華秀影在一旁無奈的嘆氣,心想幸虧雲清妹子是個女的,這要真是個男人,指不定得讓多少姑娘傷心。恐怕,自己就會是頭一個兒。
雲清伏在一處屋頂的陰影里,她再一次的查看這座皇城的守衛情況。明日午時三刻,如果不出意外,城里加上城外,都會有一次大規模的人員調動,而當他們換崗的時候,就會是動手的最佳時機。
雲清不理解劉長為什麼選擇這樣一個通常是劊子手行刑的時辰來全城換崗,轉念一想,應該是因為他壞事做的太多,所以才特地鐘情于這個陽氣最旺的時刻。
想到這,雲清冷笑了一下,也罷,明日午時,就送你去斷頭台!
回到了嬌豬的寢殿,雲清就立刻迎上前去,假意關懷的問嬌豬,昨日睡的可好。
還沒等嬌豬答話,她又繼續問道,明天的宴會,準備的如何了。
原來,雲清之所以選擇明日午時動手,除了那個時刻是歷行的全城換崗時間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明日會是嬌豬的生日。所以她特別的建議嬌豬在中午擺一個盛大的宴會,一方面為慶生,另一方面也能犒勞群臣,替皇上分憂。
嬌豬感覺言之有理,便去和劉長申請,那個昏庸的君主竟然想也沒想就同意了。他倒沒想到什麼犒勞群臣,喜好玩樂才是他的本性。只是他沒有料到,在那樣一個守衛換崗的混亂時刻,再把重要的大臣都召集了來,此時不亡他,更待何時?
一夜無話。
第二日,皇宮里的宮女太監們為了即將進行的宴席,都在忙進忙出的來回奔走著。
雲清讓華秀影拖住了嬌豬,就暗地里查看著城里的動靜。她站在皇宮花園里那座最高的塔樓上,看到了遠處的一展正隨風飄揚的紅旗子,那是她事先在信中標明的準備就緒的信號。
于是,她飛身躍到塔尖上,刀子將一條綴著紅綢的風箏系在了那里。這樣一個看起來像是隨意掉落的風箏,即便有人發現,也不至引起懷疑。
遠處的張營站在城樓上看到了那面飄舞的紅綢,便飛身下來稟報慕容啟︰可以行動了。
城內,雲清一邊警覺的觀察的周圍的動靜,一邊慢慢的向著劉長的方向靠去。
城外,慕容啟帶著五萬精兵,在午時三刻鐘聲敲響的一瞬間,萬馬奔騰,向城門攻去。
城門被打開了。
眾大臣的筷子僵在了手里,嬌豬瞪大了她的一對圓眼楮,劉長的酒杯也落了地——雲清,正手持一把長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幾本沒費什麼力氣,張營就帶著眾將士一路殺到了宴席之上。先將眾臣繳了械。當然,幾本沒遇到什麼反抗,因為雲清已經事先和眾臣講明,只要肯降,絕不為難。
眾臣本來就是半分心甘,半分情不願的給劉長做著朝臣,所以,有能人取而代之,他們又為何要反對?只是,殘缺的身體,將永遠也無法復原了。旦求上蒼保佑他們,在今後的日子里,心靈上能多一分完全吧。
讓劉長投降,也進行得出奇的順利。這個腦子里只裝著酒色的渾人,看到劍架在脖子上,竟然瞬間癱倒在地;之後又听說投降不殺,便掙扎著跪了起來,磕頭如倒泥。
雲清手握利劍,此刻,她竟然沒有半分成功的喜悅,她只是感覺胸口異常憋悶。
她在冷笑,無奈的冷笑,這樣一個毫無血性的渾人,憑著世襲的地位,竟然活活的壓榨了南焦的百姓數年,也竟無人揭桿而反!
她在笑,但她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笑百姓的無知?還是笑世事的荒誕?更或者,她在笑自己。她發現,自己的腦子也跟著這個傳奇的國度一樣,越發的讓自己難以理解了。
那些從小就接受的三綱五常的教導,似乎就在這半月有余,瞬間崩塌了。
……
慕容啟打仗不在行,但在處理政事方面,還是值得夸贊的。
他嚴令三軍,不許騷擾百姓,不許搶奪財務,更不許侮辱婦女。劉長被他軟禁了起來,雖然他有一百個殺了他的理由,但考慮到他畢竟是南焦世襲的君主,在百姓及朝臣的眼里,他的精神領袖地位一時間還無法揮去,所以還是暫時留他一條渾命。
處理完了所有的善後事宜,已經過了晚膳時間。稍稍安靜下來,慕容啟才發現,那個人,怎麼好像一直沒有見到?
于是,他便叫過張營,問雲夫人去哪了。
張營囁嚅著,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說,雲夫人在嬌豬的寢殿里。
「嬌豬」?慕容啟一听,感覺十分不解,這究竟是個人還是一頭豬。
張營只好憋著笑,告訴他,是人,但跟豬差不多。
慕容啟搖搖頭,不明白這張營究竟在說些什麼,就命他帶自己前去看看,雲夫人究竟在做些什麼,為何一直不來見自己。
還未走到嬌豬的寢殿,就遠遠的听見了一陣哭天喊地的聲音。仔細听了听,又听不明白。嘰里咕嚕的像是在念經,又像是在說話。
寢殿的大門沒有關,所以還未到近前,他們就看到了這樣一副景像︰一個渾身發黑發亮的,看樣子應該是個女人的人,正拿著從上垂下的一股繩子,腳踩在一個凳子上,看樣子像是要上吊。但她好像不急于把頭放進去,而是對著下面正坐著的一個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著什麼,但听起來不像是漢話,因為全然听不懂。
她旁邊,站著一個豐腴白皙的女人,看樣子是要勸她下來,但她全然不理會那人,只顧著跟下面坐著的人說話。
而下面坐著的那個人,慕容啟一看,樂了,不是旁人,正是他日想夜想,想得他無可奈何的——雲清。
他為什麼要樂,因為雲清現在的這個狀態,是他以前從未想過,也從未遇到過的。
只見雲清一副十分無可奈何的樣子坐在椅子上,單手托著側臉,眼楮,正斜著往上看著,她的目光所及之處,正是那個站在凳子上做勢要上吊的女人。
她看了一會兒,然後長嘆一聲,就站了起來,想要抱那女人下來。那女人一陣亂踢亂咬,她無奈只能重新坐回去。
就听她微微的嘆了口氣,然後對那女人說道︰「好妹妹,我的嬌嬌,豬豬,嬌豬好妹妹,你先下來好不好?你這樣子罵我,我完全听不懂,也只是累壞了你自己是不是?」
那女人一听,似乎有道理,就騰出一只手圓滾滾的胖手來,指著雲清,用七拐八拐的很不地道的漢話說道︰「你是個騙子,你騙了我,你騙走了我的愛情。」說著,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雲清似乎極其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就在慕容啟進門的一瞬間,她突然沖上前去把那個胖女人從凳子上抱了下來。那個女人掙扎了一會兒,就摟著雲清,伏在她的懷里,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慕容啟故意咳嗽了兩聲,然後說道︰「那個,我沒打擾你們吧。」然後他嘴角歪向一邊,看著面前的幾個人,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雲清正被嬌豬摟抱著,著實抽不出身來,她看了慕容啟一眼,就道︰「你趕緊想個辦法,把她給解決了。」
張營一听,就拔出劍來。
雲清十分無奈︰「我說的‘解決’,不是這麼個‘解決’。」
「那,那怎麼解決?」張營問道。
雲清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嬌豬從她的懷里月兌離出來,然後從華秀影那里拿過一條絹帕,替她擦了擦淚水,然後,在慕容啟和張營的詫異中,她竟然用了一種異常溫柔的語調,對著嬌豬說道︰「別哭了,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嬌豬一听,反而哭的更賣力氣了,好像是萬分委屈的模樣。
慕容啟故做尷尬的正了正聲,然後走到她們旁邊︰「那個,清兒,本王的愛妻,這,還是你嗎?」
雲清厭惡的瞪了他一眼︰「不是我是誰?」話一出,她就後悔了。
慕容啟得意的笑了笑。
華秀影和嬌豬都驚訝的看著雲清。
「你嫁人了?」華秀影。
「你,你是女人?」嬌豬。
雲清看著二人,無奈的點了點頭。
嬌豬哭的更凶了,還一邊哭,一邊拉著長音︰「我的神啊,我居然愛上了一個女人,神啊,你來懲罰我吧。」哭完,就做勢又要去找那根繩子。
雲清忙一把拉住了她,她哭喊著︰「不要攔著我,讓我去死,我的愛情沒了,我也要跟著它一起去死。」
雲清拉著她,正無可奈何之際,忽然瞥到了一旁正在單手托著下巴在那壞笑的慕容啟,然後,一個想法從腦海中瞬間瞥過。
她用力的止住了嬌豬,然後指向慕容啟,問道︰「你看,這個人怎麼樣?」
尋聲望去,嬌豬正好看到了正一臉燦爛笑容的慕容啟。
破涕為笑,來形容她最合適不過。
她故作嬌羞的點了點頭,因為臉長得實在太黑,否則此時應該有一抹紅色正爬在臉頰。
只見她拉著雲清的衣角,搖了搖︰「那他會像你一樣給我講故事,培養愛情嗎?」一雙綠幽幽的圓眼楮,一臉期待的看著雲清。
雲清很想笑,但她硬是給憋住了,她努力的壓抑著,顫顫微微的說道︰「那個,呵呵,我盡量給你爭取。」
慕容啟見雲清一臉怪笑的看著自己,還有兩人剛才在那嘀嘀咕咕,感覺事情有異。
只見雲清走過他的身旁,然後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道︰「殿下,這里就交給你了,清兒先行告退。」說著,就拉過一旁站著的那個豐腴美人,閃電般的逃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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