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啟接過聖旨,就陷入了沉思。
他看著面前的這幾個人,頭腦中迅速的閃過了無數個想法。末了,他又恢復了滿面的溫文而雅,站在慕容風的面前,儼然就是一個另人尊敬的大哥。
「六弟,為兄本想著過了這陣,就前去增援你的,可現在看來,也只好先行回京了。」
「父皇的龍體要緊,還請皇兄不必惦念臣弟。」
好一對顧全大局的兄弟!
慕容啟將聖旨卷了起來,看向南鄭王爺,道︰「公孫兄,恐怕這次又是無緣造訪了,他日定當前去拜會。」
南鄭王爺蹙著眉,像是一副很為難的樣子︰「慕容殿下,恕小王直言,剛才殿下表示要前去南鄭,我已經命人快馬加鞭的回去稟報了。恐怕,現在南鄭上下都已經開始準備接待殿下了。」
「這個……」慕容啟也有些為難。
雖說南鄭是屬國,但現在這種情勢下,南疆邊境戰火連綿,屬國關系猶為重要。他也不禁懊惱,不知道那會兒都在想些什麼,竟答應的如此之快。
左右為難之際,就見旁邊一直站著的雲清居然開口說道︰「殿下,臣妾願代您前往。」
「臣妾」?慕容啟著實一驚,她居然自稱臣妾?!
只見她和顏悅色,十分坦然的向著南鄭王爺說道︰
「近日慕容殿下已經答應讓我做他的正室,取代他現在的太子妃,還許我做將來的皇後。既然殿下急于回京,那就由小女子代殿下前去拜訪,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南鄭王爺听了,想也沒想,就微笑著頻頻點頭。
雲里霧里,仿佛做夢一般,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天色將晚之時,慕容啟表情復雜,心懷不甘的送走了三人。
望著那個漸漸遠去的紅色背影,他感覺自己的心中泛起了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有預想中的得,也伴著一些離去的失。
漸漸的,直到那個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里,他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苦笑道︰布局人之,焉知你就不會被棋子所累?
思而不得,惱羞成怒,他將杯盞痛聲擲地,向著旁人吼道︰跟著她!
南焦邊境,在雲清的疑惑之下,南鄭王爺和慕容風寒暄了幾句,便策馬而去。
雲清回過頭,她很想問問慕容風這是怎麼一回事,卻剛好對上了他那熾熱的眼眸。他笑著,笑得如同三月的春風一般,把雲清心里的霧霾,通通都給掃了去;也把她滿心的疑問,掃到了九霄雲外。
遠處,半朵夕陽,宛若新婚娘子的臉,不盛嬌羞,映紅了半邊天,也羞紅了雲清的臉頰。
她手足無措的站在那里,低著著,拽著衣襟,不敢看他。
她越發紅艷的臉頰,像極了天邊的那朵花,照耀著,溫暖著,一直開到了慕容風的心里。他緊緊的將她擁在懷里,默念道︰永遠,永遠也不能再失去。
客棧門前,慕容風笑著,將她拉了進去。她的手一直被他攥著,一動也不敢動。
「小二,來間上好的客房。」
「喲,客官,您這是接新娘子去了。」
「嗯,對,接新娘子。」
「二樓雅間一套——」
伴著店小二夸張的長音,還有眾人圍觀起哄的笑聲,雲清只感覺頭腦眩暈,一片空白,她居然被慕容風攔腰抱起,而且一直抱到了房里。
熱烈的,無法掩飾的,在雲清還未來得及喘息的時候,慕容風的吻,就像暴風驟雨般,席卷而來。
她想說話,還未發出聲音,就被他的吻淹沒了;她想推他,可她的縴縴素手,在他強健灼熱的胸膛面前,顯得那麼無力。
她不再掙扎,不再反抗,任由他吻著,任由他壓在身下。
大紅的宮裝,伴著點點跳動的燭火,如同花瓣一般,紛紛落地;兩個熾熱的身軀,似乎無法再忍受半點隔離,緊緊的貼在一起;他的一雙大手,像得到釋放的精靈一樣,在她的全身游移。
雲清听到了自己那另人耳紅臉熱的喘息聲,她美目微閉,她不忍再看自己。
就在最後的一道屏障也即將被釋放的時候,她忽然驚醒,她用小手推著他灼熱的胸膛,呢喃著︰「王爺,我……」
慕容風強忍的欲火,看著身下這個小臉兒緋紅,緊緊繃著小身體,正用一種祈求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小女人,他屈服了。
縱然再欲火焚身,縱然再想要她,他對她,也是憐惜的。
他從後面溫柔的抱住了她。
這一夜,雲清听到了外面輕柔的風聲,一直依偎在他的懷里;這一夜,誰也沒能入眠;這一夜,誰也沒再言語。
……
初冬的朝陽,總是格外的懶散。它藏在那魚鱗一樣的雲里,讓人看了,總感覺有氣無力。
慕容啟騎在馬上,他棄掉了車,他認為,是男人,就應該出來經歷風雨。
風沒有,雨更沒有。
臘月的風,不陰不陽的,吹打著他的側臉,就像他現在的心情,應該高興,卻越發的苦澀。
雖然中間有所差池,但這一切,還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車廂里的女子在叫他,他忍著怒意,讓隊伍停了下來。
「殿下……」女子嬌嗲著。
「有話快說!」他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
「我父親的信,被他們拿走了,不會有事吧。」她有些擔憂的說道。
他笑了笑,似乎有些嘲諷,又有些調笑︰「你沒給他點好處嗎?他得了好處,自然會為我們辦事。」
「殿下,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她有些嗲怒。
他伸出手去,像逗小孩子那樣拍著她的臉頰︰「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放心吧,我還不至于吃那點醋。」
過了一會兒,他仿佛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她,說道︰「不過,你的李將軍好像不怎麼听話話啊。」
「我……」
女子剛想辯解,慕容啟一擺手,示意她不用解釋,然後從懷里掏出了一封信︰「這個還給你,收好,事情已經辦成,我留著也沒什麼用了。你拿回去給你家老爺子吧,省得他成天擔心吊膽,讓她的大女兒三天兩頭的寫信來煩我。」
說著,他就跳出了馬車,身後的女子還在喊著什麼,可他早已策馬飛去。
他在想著一件事情,想著那件事情里的那個人。想著她淚眼朦朧的看著自己,想著她伏在自己懷里哭泣的時的模樣。
他早已經忘記了她從這里竊走消息,又幫助別人來劫取軍糧的事情。他只是在想,那天,她的溫柔,她的情意,哪怕只有那麼一刻是真實的,也就足矣。
……
北齊皇宮。
慕容遠途坐在那一隅破敗的宮牆里,看著滿樹已經褪了色的絹花,他默默的念著︰縱然是假花,無人理,也有衰敗的一天。
他苦笑著,想著十幾前年坐在樹下的那個美人,又想到了幾個月前的那副同樣的容顏。
一陣風吹過,他止不住的又咳了起來。一旁的老太監趕忙遞過一盞茶。
「皇上,回去吧。」他的關切,是發自內心的,在慕容遠途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他就已經見過他了。
「李公公,她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回皇上,已經查過了。她確實是在七八歲的時候,就進了六王爺的府。」
「七八歲……」慕容遠途默念著,「那麼說,她應該也快十八了?」
李公公點了點頭。
「皇上,別想了,應該不是閉月公主。公主跟著娘娘,怎麼可能變成孤兒呢?更不可能變成小叫花子。听說她當年是在街上被六王爺撿回去的。」
「也對。」慕容遠途點點頭,他苦笑著,要是閉月就壞了,她已經被自己賜給啟兒了。但是,她們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又一陣猛烈的咳嗽,他站了起來。
他感覺自己的時日可能是不多了。早些年的征戰,再加上後來的積勞成疾,雖然尚未老去,但是,他深知,自己的身體,恐怕不會挨過這個冬天了。
他在心里默默的算著,自己心愛的長子,還有那個和她有著相同模樣的兒媳,什麼時候才能從南焦趕回來。
那個女孩,他著實喜歡。不僅因為她長得像她,更因為她有著能夠安邦定國的胸懷和策略,有這樣一個兒媳婦輔佐他的長子,就算仙去,他也可以安心了。
對了,他忽然想了起來,那個女孩到現在還沒有個正式的名份,等她回來了,一定得下道聖旨,起碼要先封她給啟兒做個側妃。將來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決定吧。
一邊咳著,他一邊往回走著。李公公見著他越發虛弱的身子,實不忍心,連忙走過來攙扶。
「皇上,老奴扶您回寢宮休息吧。」
慕容遠途擺擺手︰「還是去御書房吧。今天南疆遞過來的奏折,還沒來得及看呢。」
也不知道那個孽障現在怎樣了。他心里默默的想著。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他幼時可愛的模樣,著實讓慕容遠途喜歡,而且,真正的當做寶貝在自己身邊寵愛了多年。
他暗暗的嘆著,世事弄人啊。如果他不是有那樣一個娘,這樣的兒子,該是多麼好的能夠繼承大統的人選啊。
也罷,沒了他,有那個兒媳來輔佐啟兒,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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