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空曠的一片空地中,陽光投灑在每一個人的周身,環繞于周邊的色彩斑斕,人聲鼎沸的現場中此刻的氣氛異常的詭異,甚至算得上有了微妙的安靜。
鄭毅的出現有了無數人的目光關注,但同時這些目光中卻也有著不同的色彩,不可不說,每一個都是帶著有色眼鏡看過去的。
對于這些人灼熱的視線,鄭毅這個外表溫和內心銳利的男人根本就毫無一絲壓力,他在商界這麼多年以來,什麼樣的眼神沒有見過?到如今除非是傅賓鴻當下的眼神兒,否則其他人的目光對于他來說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一句話也不說的傅月溪就那樣沉默的站在原來,平靜的美麗臉龐上不帶任何表情,令人捉模不透的同時,卻又讓眾多投標者心底疑惑,她到底是如大家心目中想象一般花瓶還是根本就有料有底牌?
這一場投標雖然所在場地較為寒顫,並且沒有任何遮風擋雨的帳篷,可是僅僅這一塊地皮便引來無數商界大佬巨鱷們,京都中的世家也大約都到場了,權貴無數豪門大多。
關注著這一場投標的同時,每個人的心底最想看到的,實際上都是這一場傅氏內斗最終的結果。
「哥,你這話說的太過分了一些吧?我們家鄭毅什麼時候逼過傅月溪跟他挑戰?你要是沒有能力接受這個挑戰,大可以拒絕接受這一場挑戰不是嗎?我們都是自己家人,在家人的面前拒絕這場挑戰難道還會多失面子?」
但就在氣氛詭異起來的這幾秒鐘之後,一個清亮的女聲從外場響起來,由遠至近而來。
傅賓然比起無數女性來說要更加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她一開口,幾乎就立刻聚集了所有人的視線與目光,她的出現不但讓場內眾多權貴驚訝了一把,也讓站在傅賓鴻身側壓力巨大的鄭毅一樣驚訝了。
「媽,你怎麼來了?」
他毫不掩飾訝異的語氣讓現場內的一眾權貴們心下頓時了然,原來傅賓然的出現並不是鄭毅唆使。
「哼。我要是不來的話,還不知道在這一場投標中你將會被欺負成什麼樣子!你先別說話,一邊兒呆著去!哥,我們之間這麼多年的親兄妹感情就不拿到外邊來說了,可是現在在這麼多京都世家後人的面前,你怎麼能這樣把我兒子黑化呢?」
傅賓然帶著巨大的失望,一雙眼里濃濃的悲傷望向傅賓鴻,一臉的不可置信。
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她當年那個鐵血又錚然,護家又爺們的哥哥嗎?
賭約的事情本來就是兩個孩子雙方交談之後答應下來的,而賭注更是傅月溪率先開口的不是嗎?為什麼哥哥可以顛倒黑白將家里的事情直白的說出來,並且把一切丑聞的責任都歸咎在鄭毅身上?
身為鄭毅的母親,傅氏曾經的大小姐,如今傅氏的旁系,傅賓然怎麼可能甘心?
「姑姑。你出現的正好,本來我還不想跟你解釋什麼的,可是今天你貿然出現在這里不說,還不問是非直接質問我的父親,那麼我傅月溪就要站出來說一句話了,昨兒個你在酒吧里甩了我一個耳光,目的竟然只是為了給你的兒子鄭毅討個公道?你說我沒有良心,竟然會挑戰自己的哥哥?今天你出現在這里又說我父親顛倒黑白?」
傅月溪走上前一步來到父親的身旁直接擋住了傅賓然那充滿了憤怒與失望的目光,精致的鵝蛋臉上那雙鳳眸眼底一片岑涼,這樣的視線就緊緊的鎖住傅賓然,一邊看著她一邊開口說話。
今日出現在投標現場的眾人中頂多也就只有四五個人是想要在傅氏手中搶到這塊地皮的,其他人要麼就是有能力搶但卻也把機會留給了傅氏之間的內斗,要麼就是根本無能力搶這塊地皮的擁有權,因此唯有圍觀這一場傅氏內斗。
但無論如何現在傅氏家主在此,而傅賓然這個曾經的傅氏大小姐也到場了,好戲竟然比起他們預期之中的加快了上演,內斗什麼的,窩里反什麼的可不是就在這無數豪門權貴的面前一同直接上演了麼?
「你給我閉嘴,你有什麼資格說話?要不是你我們傅家能讓這麼多人看笑話嗎?」傅賓然怒瞪著傅月溪,狠狠的呵斥道,她能夠感受到來自于眾人的視線以及那種目光中交織的幸災樂禍與看好戲的得意。
在京都中生活了這麼四十多年,她傅賓然還從來沒有一天被別人用如此看猴戲般的眼神盯著過。
曾經她是傅氏大小姐的時候,有誰敢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就算有人心底不屑于她,也不可能會當眾露出如此赤果果的鄙視,可是現在呢?她活了四十多年的尊貴,全部被這個不懂事的佷女毀于一旦。
「我可不能閉嘴,畢竟我現在是傅氏的代表人,而你,才是那個該閉嘴的。你以為你還是當年的那個傅氏大小姐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個道理你竟然不懂?白活了四十多年麼?」
傅月溪一句話,直接把傅賓然的立場給否定了。
她不再是當初傅氏的大小姐了,因為嫁人了,身份有了極大的改變不說,也從傅氏的正室成為了旁系,這是不可避免的一種約定俗成。
尤其是之前傅月溪口中所說的那句話,關于酒吧耳光的事件,直接捕捉了在場所有權貴們的耳朵,他們對于這突然被傅月溪提起來的事情還是多少帶著些許興趣的。
頭一回見到京都中的大家族內斗,所有人不是隔岸觀火又能怎樣呢?
「小溪你說什麼?」始終沉默著的傅賓鴻卻在這個時候緊蹙著眉頭開了口,他一雙眼緊緊看著女兒,心底的怒火卻是緩緩的燃燒了起來,因為憤怒,他的雙手有些忍不住的顫抖。
「爸,你先別著急,我跟姑姑她們周旋一下,你就不要管了,現在我也長大了,您就看著吧。」原本並不打算讓父親知道酒吧內被姑姑甩了一個耳光的事情的傅月溪到現在都不想讓父親發怒。
因為她完全有能力解決這件事情,更有能力為自己討個公道以及那個耳光的代價。
「小溪……」傅老爹一張老臉上全都是心痛與憤怒交織的神色,原本殺氣重重的視線這會兒更是透著幾分戾氣,那股在軍界之中才會赫赫生出的威風全數渲染在他雖然年邁但卻依舊昂挺的身軀之中,令周圍的權貴們心底也都隱隱有了幾分難言的晦暗,不得不退後一步,讓出一個空間給他們傅家。
轉過眼看向欲言又止的父親,傅月溪搖了搖頭,微微一笑,穿著一身風衣的她今日談不上風華萬千,可是一舉一動都帶著撩人心弦的風情,她雙目與父親對視,用眼神告訴父親,不要擔心,我來處理,我能,我行,我可以。
壓抑著內心怒火的傅賓鴻看著女兒的表現硬生生的忍住了那口就要噴薄而發的怒火,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
因為傅賓然的到場,傅月溪的話,此刻原本詭異的氣氛更加暗潮洶涌了起來,原以為整個京都中的商界全部交手才會產生的這種劇烈氣氛在這一刻因為傅氏的內斗而散發了出來。
「傅月溪,你不要信口雌黃了,我打你也是你活該。」傅賓然冷冷一笑,看著對自己不留一絲面子怒火沖天的哥哥,再看看一臉自信春風得意的傅月溪,她強勢果斷的話語月兌口而出。
「嗯,是,你打我,是我活該。因為我以前是傅氏的養女,你對我曾有過一句十八輩祖宗的問候,所以你打我我就得受著。因為我以前只是個傅氏的養女,我被沈曼青折磨羞辱的時候,你幫著一起奚落過我,所以你打我我就得受著。因為我只是個養女,所以我就活該被沈曼青欺負討打,而你幫著一起罵我肆意的謾罵,所以——你打我一巴掌我就得受著?」
傅月溪的臉色陡然間冷了下來,她的眼清亮有神,璀璨的恍若暗夜里的星辰,在陽光下折射出來美麗的色彩,一雙粉女敕嫣紅的唇瓣微微掀起一抹諷刺的弧度,這些涼薄的話語從她的嘴里吐了出來,卻令在場的所有人全部大吃一驚!
震驚之中的京都權貴們抬起眼往她堅韌而又挺直的背影看去,只覺得這個單薄的身影此刻竟然像是凝聚了無數的力量,分明是無比悲傷的話語,可是此刻從她到底口中說出來,卻是多出了幾分強硬與冷漠。
任何一個人說起自己曾經痛苦的往事都不該是這樣冷漠的樣子吧?多少內心深處都有掙扎與苦痛吧?可是為什麼這一刻她的身上卻只散發著強大的氣場與堅韌?
不但是所有京都的權貴們驚呆了,傅賓鴻一樣驚呆了,不遠處正往這邊走來的蕭縱腳步一頓,呼吸有一瞬間的窒息,而即將悄然間來到她身邊的傅子玉更是驀然止步,一張英俊的臉龐浮現在陽光下卻是透著二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陰戾,狹長的狐眸眼尾處上挑著一絲讓人心驚膽顫的肅殺之氣。
是的,肅殺。
這個男人寬肩窄腰一身黑色西裝,但卻置身于眾人之間,渾身肅殺。
蕭瑟?
膽顫?
懼怕?
這一刻,溫暖的陽光根本無法令在場的所有人心暖起來,因為他們能夠感受到一股如芒刺在背的寒意正在逼近,那股強大而又懾人的氣勢自傅月溪的話一出以來,便直直的射入了每一個人的心頭深處,讓大家的靈魂都在這一刻感受到了那種山雨欲來的風暴。
強烈的肝顫兒正在折磨著所有混跡于軍政商三界的權貴們,每一個人的心底深處都為這一霍然出現的寒意而疑惑著。
那是一種從腳底深處鑽出來的冷意。
彌漫在他們周身的同時,也讓大家的骨血之中都有了為之臣服的**,不知道是誰的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竟是令一眾年邁的權貴們都有了一絲絲的忌憚。
「姑姑?叫你一聲姑姑,真的是對你尊重了,我十歲那年到的傅家,你和沈曼青是怎麼對待我的,你心知肚明,而我之所以對你還懷有一絲感激之意,那是因為在五年前沈曼青把我從車廂中推下車的那一刻,你回過頭以憐憫與心痛的眼神看過我一眼,就是這一眼讓我知道,你根本還心存善意,所以我才會對你有所感激。」
這個話一出,又是全場默然。
五年前,她過的這是生活嗎?
從車廂中推下車?這是要她去死嗎?
為什麼傅家內部竟然暗藏著如此之多的秘密?
這一刻,沈曼青這個名字,在所有人的心底都貼上了惡毒的標簽。
「可是昨天你在酒吧里找到我,根本沒有問過我任何事情,直接見面就給了我一個耳光,行!你是父親的妹妹,我把你當成姑姑,這一巴掌無論如何我都受了,可是你為什麼要顛倒黑白到這種地步?到底是誰告訴你我傅月溪親口挑戰你的兒子鄭毅?呵呵,你听了不覺的可笑麼?你以為鄭毅在商界的能力夠強,而我挑戰他是自尋死路,那麼既然如此我又怎麼可能會傻逼似的去挑戰他呢?我是腦殘嗎?」
傅月溪說這話,臉色冷漠,語氣堅挺,沒有任何感情的眼就這樣直直的望向對面的傅賓然,她慢慢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這一笑,雖然輕慢了許多,但卻是從骨子里透出一分濕冷來。
她走前一步靠近她,眼底有著明顯的嘲笑︰「而現在,你又把責任推卸到我父親身上,你這是在黑他你知道嗎?我父親是什麼樣的人在場的誰不知道?你以為你這樣詆毀他,就會有人相信嗎?我還是個養女的時候,父親就對我夠好了。對于我來說,他是我在傅家唯一的溫暖,而你呢?」
再走前一步,她再度逼近傅賓然,眼底的濕冷也在這一刻迅速被銳利刺人的冷光代替,那宛如刀子一般的視線戳在了傅賓然的心口深處,一刀又一刀,深深的剜著傅賓然的良心︰
「那麼現在我來告訴你好了。這一場挑戰,根本就是你跟你兒子的一場計謀吧?你們早就覬覦傅氏的財產與權利了吧?你們不甘心了吧?曾經的傅氏交付于傅子玉的手中,因為他眾所周知的大名,你們不得不甘心,可是如今的傅氏卻突然要交付于我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手里,從前的不甘心加上如今的不甘心,盡數都幻化成為了瘋狂的掠奪。」
又走近一步,傅月溪與傅賓然僅剩一步之隔,她的眼冷冷的對著她︰
「所以你們要搶過來,可是你們又不敢明目張膽的搶,所以故意讓鄭毅來挑戰我,想要在這一場挑戰之中把我打敗,最後逼得我不得不自動滾出傅氏,而你們根本不需要多做任何搶奪,就能順手接下這眾星捧月的夸贊然後假裝順應所有員工無私的繼承傅氏?」
「啪!」
傅賓然氣急,渾身發抖,看著眼前這一張浮浮沉沉閃現著哥哥模子與顧安影子的臉龐,狠狠的甩手再次給了傅月溪一個巴掌,她顫抖著唇瓣指著傅月溪,想要說些什麼,但卻只是徒勞,最終她只能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響亮的耳光又一次的引起了大家的震驚,可是這一次,傅月溪卻並沒有任何的憤怒了。因為打得好!
「很好。第二個耳光,姑姑你現在打著我的臉,也一並打著傅氏的臉,你知道嗎?」譏誚的彎了彎唇瓣,她單手撫上了又一次被打的臉龐,眼神徹底的寒了下來,斜睨著傅賓然此刻青紅交織的臉色,心底卻是緩緩一松,她會動手就是最好,這樣清理門戶的時候,自己才能有更多的說辭不是麼?
「傅賓然,你簡直是瘋了。」傅賓鴻大怒,當即吼道,伸出手就想要往她的臉上甩過去,可是傅月溪卻更快一步的扯住了父親的手臂,雖然力道不太夠,但卻總算是阻止了父親的沖動。
這一聲低吼嚇得傅賓然猛地退後幾步,對于這個又懼怕又尊重的哥哥,她一向是有些膽怯的,只是從小到大哥哥都對她極好,所以她根本不需要擔心這樣心殺的哥哥會對她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情來。
可是此刻這一吼,卻讓傅賓然感受到了來自于靈魂深處的害怕。
「爸,冷靜一點,外人都看著呢,姑姑喜歡給人當猴看,可我們不能,她已經嫁人了,充其量只是個鄭氏的人而已,但是我們始終都是傅氏的人不是嗎?」
說話間,傅月溪揉了揉微痛的臉龐,語氣沉著。
「傅月溪,你故意的,你逼我的,你是故意激怒我的,你……呵呵,是我看錯了,你真是耍的一手好心計,你這樣做有意義嗎?激怒我,親自把臉伸出來給我打,讓我在所有人的面前丟人,這才是你的目的吧?」
听著傅月溪勸慰傅賓鴻的話語,傅賓然有一瞬間的清醒,她驀然抬起那雙睜大的眼,看向傅月溪,瞳孔緊縮了起來,那里面隱藏著她對哦這個佷女的害怕,是的,這一刻她忽然感到毛骨悚然。
她到底是多有心計?
到底是多厲害?竟然可以把已經活了四十多年看慣商場風雨的自己逼成這樣?
「對,我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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