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是在雷沁的嚴厲監督下，開始了漫長的復健。傷口完全愈合，正如雷沁所說，延誤了最好的治療時間，單握左手，每個指尖都很吃力，再不用說伸展胳膊，揮掌出拳這種高難度的動作了。每次停留在這個問題上，雷沁漆黑的眸子里總是盛滿讓人說不出的滋味。我無所謂地笑著，「命是他給我的，而我卻因為親近他，那天煞孤星的命道害得他做了孤魂野鬼。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這是對我的懲罰，我其實應該隨著他去才對
雷沁應該只曉得我口中的「他」是我的男友，卻還未與被他殘害致死的展翅畫上等號！我現在不想挑明，只是在心底暗暗發誓，等時機成熟，等有朝一日，我會從頭到尾，和你細細清算這一切的一切！
雷沁冷著臉的樣子，不像是發怒，也不像是要頃刻變臉，驟然掀起狂風驟雨。他一向清冽慣了，面無表情是我最熟悉他的感覺。我坐在他的對面，左手費力地拉著吊環。要是哪天他真的變得和藹可親，我想我一定不會這麼平靜地呆著，人早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那樣的雷沁是無法估量的，呵呵呵呵，腦子里突然閃現出武俠小說中邪惡魔神笑里藏刀的危險畫面。
一不經意的溜號，又讓雷沁逮住，額頭又是一記吃痛的暴栗。這又讓我想起剛跟著翅習武的那會兒，和師兄們對練長劍，由于年幼調皮貪玩，贏了一場後就沾沾自喜的溜號了，第二場對練差點被三師兄的長劍穿透心髒。若不是翅發現不對，沖上來用身體擋住的長劍；若不是三師兄臨陣收力，強行改變已刺出劍鋒，我現在早就不在這世上了，順便還賠上了我最愛的翅的性命。那是至今為止翅唯一一次對我生氣，一個星期閉門不見，任我用盡了認錯討好諂媚等我能想得到的所有絕招。最後還是在我跪了一天一夜，終于堅持不住暈倒在他的門前，翅才算肯理我了，將我抱回房間，讓我安心地睡了個好覺。醒來的時候發現翅的臉色蒼白，桌子上擺著好多平日里只有在師父的藥房里才能看到的各類藥瓶。一下子明白了，原來翅受了很重的傷，只差一點就貫穿了，他是怕我擔心內疚，所以才躲起來一個星期都不見我。後來我還听說，三師兄也因此受罰，挨了師父二十下板子。可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他們都替我擔下了，獨獨幸免的卻是我這個禍起蕭牆的人。翅一把沒拉住，我哭著跑到師父面前認錯。正巧所有的師兄弟都在，師父看了我一眼，語重心長地說，「你們平日嬉鬧玩笑是增進感情，我不管，也很樂意看到其樂融融地景象。不過習武之人最重視的就是認真二字，最忌諱的就是習武的時候嬉笑怒鬧，兒戲一場。你年紀小，不懂事，又是初入門下，這次先不罰你，不過展翅和博弈卻統統月兌不了干系我對著師父磕頭，知道錯了。師父又說，「予諾，我知道你命苦，但不要用那些命道之術菲薄自己，習武之人只信自己，從不信命。所以你要記住，無論何時都要珍視自己，千萬不要辜負心疼你、珍惜你的那些人
那個時候年紀尚小，只能簡單領會，並未深究師父那些話的精髓。到了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感慨頗多，心緒萬千，那個時候的師傅是不是就已經預示到了我和翅命運？我終究和翅要人鬼殊途？總之從那個時候起，我便收斂了玩性，跟著翅潛心習武。三師兄博弈也常常過來和我切磋，還夸我大變了個人，功夫習性都長進了不小。
是不是最近變老了？一見到雷沁，就會想起許多和翅一起的歲月。我閉上眼楮，連自己都覺得有些絮叨得跟老太太裹腳布又臭又長。是不是翅在埋怨我，警告我，冥冥中用回憶來警示我︰和雷沁呆得時間太久了，被他的詭計麻痹了，忘記了殺翅的仇人，我要為翅報仇的對象！
雷沁低下頭看我，我沒察覺，他問，「是不是累了？還是肩傷痛了，強度有些吃不消？」
我搖搖頭，抬起眼，正對上雷沁漆黑的眸子。心底暗暗發誓︰就算只剩下一只手，我也會為翅報仇的！雷沁！你就等著我好了！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將來找你報仇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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