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卻不等那通事進行翻譯,夏紫蘇蓮步輕抬,已是出在了嚴鴻身前,沖著佩德羅也是一番嘰里咕嚕的夷語回應過去.雖則發音略顯生硬,還帶著漢語口音加上比劃,但按照閆東來前世的經驗判斷,這夏妹子去考葡萄牙語的听說至少是沒問題的。兩人一通舌劍唇槍,嚴鴻等人全如同墜入五里霧中,只有索薩陪著笑臉在其中左右轉圜,一會對著佩德羅說幾句夷語,一會又對夏紫蘇道︰「這位英俊的勇士,還請息怒,息怒。」
兩人對罵了幾個來回,佩德羅眉頭一豎,伸手就要拔劍,卻被索薩死死攥住胳膊,又有幾名洋兵過來,將佩德羅半攙扶半強制的給架了回去。
夏紫蘇輕輕哼了一聲,嘴角微翹,閃身又退回到嚴鴻身後。嚴鴻這才道︰「你們方才說的什麼?」
夏紫蘇回道︰「那夷人當真可惡,口口聲聲,說咱們是對葡萄牙帝國的挑釁,還要跟咱們大明打一仗,他也配?我便告訴他,我大明舟師已控制港口,他們敢有異動,炮火齊施,讓他們片帆無存。這人又說什麼葡萄牙帝國是天帝的子民,來大明朝是對咱們的恩賜。我直接告訴他,我大明乃天朝上國,他們葡萄牙不過是蕞爾蠻夷,不開王化。這廝還想跟我動手,我倒真想他把劍拔出來,到時候有他好看。」
這夏妹子武功高強,怎麼會把個佛夷放在眼里?那佩德羅自重身份,認為夏紫蘇只是一名侍從,根本沒資格和自己這名門貴族決斗,因此索薩一勸便就勢收手,反倒躲開了一劫。索薩看洋兵已經拖開佩德羅,急忙過來對嚴鴻和夏紫蘇賠禮道︰「尊敬的天使閣下,佩德羅船長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望原諒。我已經準備了一個盛大的歡迎宴會,還望天使閣下務必賞光。」
彼時大明朝面對外國來講,自以為具有絕對的心理優勢,國稱天朝,使稱天使。嚴鴻被對方這一恭維,也感覺陣陣神清氣爽,仿佛真要成了那長翅膀的鳥人一樣。他笑道︰「宴會什麼的且不急。只是本官方才說了,听聞你們居然敢越境建屋,還修築塢堡,積蓄糧械,分明是要割據壕境。若此言屬實,怕是爾等想要不戰,也不可得。你說這是誤會,本官倒要親自勘驗一番,也好回奏聖上。」
索薩忙道︰「天使閣下,這完全是誤會,誤會!佩德羅船長剛來壕境不久,他對于分界之事,不太清楚,為了修築房屋給他的人居住,才鬧出了這個誤會。如今,經過我的告知,他已經退回了自己在境內的居住地。那些所謂的塢堡完全是歪曲,我以上帝的名義發誓,我們對大明的皇帝陛下永遠忠誠。」
他一邊說,一邊領路,嚴鴻等人隨著他,前往青洲山那一帶前往探勘。但見那里修築的建築,有一片石制長牆以為屏障,後面則是房屋雛形,由于剛蓋了個基礎,就已經荒廢,看不出形狀。說是要塞還是房屋,就很難掰扯的清楚。
索薩在這一路上,也沒閑著,忙不迭的和嚴鴻拉著關系。要知道擇地開埠,這權力可非同小可。這擇地是需要時間的,多久才能把地擇好?抱歉,那沒準數。三年是它,五年是它,一個月也是它。乃至選的是大港小港,良港劣港,遠港近港,都大有講頭。對于葡萄牙人來說,當然是越早越好,早一天開埠,早一天賺錢。而這個就需要眼前這位嚴欽差促進了。
更別說,開埠之後,更有無數的事情要做決定。一個很簡單的問題,開埠交易,這稅收怎麼弄?是大明朝直接派遣官吏來核查,還是任命包稅官?索薩男爵如今既然有了爵位,也不想重**舊業,再去做那沒本錢的營生。若是能弄到個包稅官,那可就真是做夢也會笑醒了。他甚至有些後悔,自己那個長得挺漂亮的女兒為什麼遠在里斯本,否則直接就把她塞到這位天使的房間里,自己就能坐定包稅官的寶座了。
所以這一來一回,索薩已經許了嚴鴻無數好處。前次送的黃金、龍涎香不提,又將一塊準備好的懷表送到了嚴鴻手中。這物件雖然不及那兩箱子東西值錢,可問題在于,大明沒有啊。物以稀為貴,何況這塊懷表上金殼金鏈,上面瓖嵌滿是鑽石,絕非凡品。嚴鴻倒是不動聲色,伸手把懷表往身上一揣,隨索薩回到了壕境的辦公廳。自有咖啡點心款待,不在話下。
而佩德羅被幾個洋兵半拉半勸,架回了城堡,心中怒氣難消。尤其是派人打听後,說港口已經被明朝水師佔領,自己的戰艦也失去了控制,更是火冒三丈。他本想召集部眾,搶回自己的座艦,可是又擔心人單勢孤。
如今壕境里的葡萄牙軍人,約莫有一千二百余名。其中索薩有四百余人,而佩德羅只有一百四十余名。其他的六百多人,則分屬六位船長。這些所謂的船長,其實也都是力弱為商,力強為盜。在佩德羅看來,全是一群人渣、垃圾、叛國者。內中更有一個尼德蘭的女船長,卻是個信奉新教的異端。按照天主教狂信徒佩德羅的想法,就該把這個表子抓起來燒死,只是索薩多方維護,自己才沒法動手。
可一個客觀事實是,這些人聯起手來的力量,甚至還在索薩之上,更別提自己。如果與大明開戰,還真離不開這些人渣的支持。那位通事羅阿根甚是機靈,見自己的東家吃虧,便已搶過來建議道︰「船長閣下,我看我們應該請那幾位船長都過來,大家議個章程。他們的船也在港口。若是只有我們一家去搶船,恐怕力量不夠。若是由他們先發動,或許還有希望。而且他們人多,索薩也彈壓不住,到時候說不定還可以趁機干掉索薩這個家伙。」
佩德羅對這種當上通事後就積極主動**的人,自然十分歡迎。不過他作為葡萄牙貴族,還是有幾分尊嚴,听到這個中國人建議他把另一個葡萄牙人干掉,不由把面孔一板道︰「羅,我必須要告訴你,索薩先生是一位女王冊封的男爵,是一位貴族。雖然這個貴族十分可疑,但依舊是貴族。而我也是一位貴族。我不會準許你用這種不名譽的手段,去對一位貴族下手,明白麼?不過召集那些人渣,倒是個好辦法。我們聯起手來,就是島上第一大勢力,索薩先生也必須尊重我們的意願。」
這羅阿根行動能力還真不弱。時間不長,幾位船長陸續趕來。只是看他們身上的裝束,佩德羅不禁隱隱不快。這些人往常習慣都是穿著行船時的便捷裝束,而今天則全都如索薩一樣,套著禮服,拿著手杖。只是那粗俗的言語舉止,與這服裝極不相稱,在佩德羅這種正牌貴族看來,簡直是沐猴而冠。
這種不協調還不算啥。關鍵是這種裝束說明,這幫人渣船長今天根本就沒想過作戰,而是在等待著盛情迎接一位大人物。當然,這個大人物就是大明朝欽差了。就連那個尼德蘭的表子克里希,也穿上了緊身胸衣和法勒蓋爾圓撐裙。這女人身材高大,這身衣服不知道是從哪搶來的,還怎麼怎麼合身,把她那**的**都露了一半出來,引得其他幾個船長——卡洛斯、路易斯、洛澤、米格爾、安東尼奧,都情不自禁的把眼神瞟過去。
海上生活苦悶,壕境也是男多女少。這克里希不但身材**,而且皮膚如牛女乃般**,一頭閃亮的金發,配合她富于**力的五官,十分惹人注意。初時,也有人打過這尼德蘭郁金香的主意,不過當她把一個膽敢動手**的男人變成閹人之後,大家就知道了這不是郁金香,而是仙人掌,還是少惹為妙。
這女人也不在意大家瞅她的目光,雖然一身貴婦打扮,手中卻玩著兩柄匕首,甚是放肆,闊嘴帶著一絲不羈的微笑。
佩德羅可無心去撩撥這個女人。他忍住對這個新教徒的仇恨,對另外幾位船長說︰「幾位先生,如今野蠻人的艦隊已經封鎖了我們的港口,幾位的船只,隨時可能被他們摧毀。我認為,我們應該集合隊伍,先到港口,控制船只……」
他話沒說完,「獨眼」安東尼奧已經打斷了他的話︰「得了吧,佩德羅。我可不是索薩那個胖子,沒那麼多時間和你磨牙。明國的天使要來的消息,索薩早就告訴我們了。我們不想打仗,只想听听他要干什麼。我們沒瘋,和這麼個龐大的帝國開戰,不合算。至于船麼,無須擔心,胖子承諾過,我們的船有什麼損失,他都會給予賠償。」
「木腿」米格爾是安東尼奧最好的朋友,兩人狼狽為殲,在海上不知合作過多少次了。此時也幫腔道︰「是啊,我的人說,那位天使閣下,與我們的索薩男爵好象談的不錯,他看來是不會侵犯我們的財產的。佩德羅,你別那麼緊張,我感覺你還是需要喝一杯葡萄酒,放松放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