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的靈慧太過虛弱,一旦進入休眠,便沉睡不起。期間憶夢無數,亦真亦幻。
她時而感覺身體滾燙無比,似是有無數力量源源不斷的自她的腳底涌入她的身子。那種滾燙之感,一度令她難以承受。
當她再度醒來的時候,卻看不見素淼那個討厭的家伙了。他不見了……
她動了動身子,竟是發現自己能暫時離開梨花素紙剪出來的那個紙人兒了。縱便她的身體依舊透明,但她明顯感覺身子硬朗了些許。
莫非……
莫非是在她沉睡的時候,畫皮鬼素燚又向她的靈慧注入了力量?
可是他這麼做的目的何在……素燚並不是傻子,他反倒是精明的很。賠本的生意,他斷是不會做的。他到底想要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好處……
她月兌離了紙片,浮飛在空中向四處看去。周遭已不是素燚那燃著幽冥之火的鋪著白色狐裘的屋子。
她的所在乃是一處**的小院兒,位于烏螺山的西北邊上,坐北背陰,處于陰位之上。從早到晚都不見陽光。
院中有三兩房子,布置簡單,青磚瓦楞,白灰牆面。無數藤蘿順著房檐傾瀉而下,形同綠色的凝結的瀑布一般。
院中有一小塘,養了一池荷,臥了幾條魚。偶有蜻蜓點水,露垂荷尖,那景致沒有壯闊波瀾的美,卻透著一股子靈動。
這小院兒的格局正合如意的心意。清幽淡雅,如同空谷幽蘭,香而不膩,美而不妖,帶給人舒適愉悅之感。
起初,如意以為這一切都是畫皮鬼素燚的一個圈套。她本想等他出現,好好問上一問,卻是再是沒有見過他。
逐漸的,如意也習慣了在小院中的生活。她每日汲取周圍荒墳的陰氣,自行調休蓄力,也是逐漸的恢復起來。
久而久之,她竟是又生出了一魄中樞。這使得她行動更為自如,然她來回活動也只限于小院範圍而已,離那紙人稍遠,她便會虛弱無力。
光陰在此滯留,每日靜坐塘邊喂魚弄荷,看蝶舞鳥飛,她也是忘了時間,不知外面時間何如。
夜不能寐之時,她便會坐在屋頂,伴著月華看後山荒墳涌動的幽綠磷火。那些磷火瘋狂而熱烈,夜夜都宛若狂歡。
這樣靜好的日子一過便是五年。
這五年來,如意沒有見過一個人,甚至連只野鬼都未曾見到。陪伴她的只有花鳥魚蟲,只有皓月星辰,只有春桃冬雪……她甚至一度覺得天地間只剩下她自己了,她孤獨,卻也享受著這孤獨。
至于五年前與秦笑斷情之事,她從來不敢去想。這算是她內心塵封的一段過往,倒不是她在努力遺忘秦笑,她只是不想傷害自己……每每想到跟秦笑有關的東西,她便痛不欲生。
她想到的,都不必是他與她殉情墜崖的時刻,都不必是他掏骨救她的時候,都不必是她喂他飲下忘情之水的那刻……單單是她憶起他在軍需處時稚女敕的模樣,單單是她憶起他送她的那只丑陋的粗布女圭女圭,都足以讓她的內心疼的無法呼吸。
五年過去,這種徹骨切膚的傷痛,有增無減。
她始終難以度過這一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