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長靴踩在冰冷的石面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伴隨著周遭野獸不住的嘶吼,仿若十八層煉獄。
鐵籠中的男人听到了不同尋常的腳步聲,迷蒙中抬起了頭,他的黑發因為黏膩的血液粘連在一起,縫隙中徐徐睜開了雙眼。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楮!眼眸中布滿了血絲,瞳孔里寫滿了憎惡。在眼眶的四周,皮膚全部潰爛著,仔細看去,還有白色的蛆蟲從中鑽過。
黑衣人厭惡的蹙了蹙眉,走到鐵籠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個不僅被挖掉了膝蓋骨,還帶著手銬腳鐐無法動彈的男人,沉聲開口︰
「恭喜你,你所期盼的死亡,很快就要來臨了
男人聞言,劇烈的掙扎起來,張開嘴巴發出嗚咽聲,像是要質問,但是他的舌頭早已經被割掉,什麼都無法說出口。
「被親生兒子殺死,沒有什麼比這個下場更適合你的了黑衣男子一邊說一邊伸手接下背上的包裹,從里面拿出血淋淋的生肉塊順著籠子的縫隙硬塞入他的口中。
「嗚嗚嗚……」男人痛苦的躲閃著,使得黑衣人有些不耐煩,他干脆伸手捏開他的下巴,強行塞了進去。
「好好享受你的晚餐,主子說了,你要‘死得其所’,哈哈,哈哈哈……」
猖狂恣意的笑聲在地底不斷回蕩,然而枯井之上,唯有冷月的清輝灑落,寂靜無聲。
※※
長青閣
白衣少女急匆匆的跑入院落,飛一般的沖到臥房,顧不得敲門就猛的推開,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小姐!小姐!蘇驥被送到京兆尹衙門去了!」
「這麼快?」伺候左丹青更衣的紅杏還來不及責備白宣,就听到這麼一個震撼的消息。
「是!奴婢听五小姐的丫頭秋霜說的,還說二夫人一早就被老祖宗叫去問話了呢!」白宣幾步走到桌案前,端起隔夜的涼茶就是一通猛灌。
「喝慢點,別嗆著了左丹青似乎毫不在意,出口就是提醒白宣。
「咳咳……」白宣一激動,果然狠狠嗆了口水,有些怨念的看著左丹青道︰「小姐,你怎麼一點也不激動啊
「這有什麼好激動的左丹青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眼皮有點沉,顯然是昨夜缺乏睡眠。
這幾日她總是睡得十分不安穩,感覺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似的,左丹青斂眸,也不知道這次的計劃是否能夠順利進行。
「呃,小姐您可真淡定白宣豎起拇指,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蘇驥是不是被打得半死不活之後進的京兆尹衙門……」
「不會,這種蠢事,逍遙王是不會做的
「啊?既然不是為了教訓他,干嘛還要先抓起來,直接報關讓京兆尹來處理豈不是更好白宣攤了攤手,表示十分不理解。
「教訓?那樣反而會被人誤認成屈打成招……」說到這里,左丹青猛的頓住,臉色大變。
「小姐,您……您怎麼了啊?」白宣見到她愈發難看的臉色,忍不住開始擔憂。
「糟了!」左丹青一把扯過紅杏手中的外褂,飛速的穿上。
「什麼糟了?小姐,您這麼急做什麼?」白宣納悶的問道,卻听左丹青催促她︰「快,給我洗漱,我要去國公府
「小姐,您昨天不是剛去過麼,怎麼現在還……」還不等白宣的話說完,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誰?!」左丹青猛的回頭,烏黑的發絲在空氣中劃過一道飄逸的弧線。
「奴婢是燕舞,老祖宗說讓奴婢來請四小姐過去一趟
祖母叫自己?左丹青情不自禁的皺起了眉,她遲疑了片刻,干脆利落的答道︰「勞煩燕舞姐姐了,等青青洗漱之後立馬就過去
「呃,那好吧燕舞見屋中的人絲毫沒有給她開門的意思,只好訕訕的轉身離去。
「小姐你說老祖宗叫你過去什麼事兒啊?」紅杏連忙走來替左丹青簡單的挽了個發髻。
「能有什麼事兒,多半是問話唄左丹青看著青銅鏡里未施粉黛的自己面無表情的開口︰
「紅杏姑姑,怕是要麻煩你走一趟了
「啊?小姐有什麼吩咐?」紅杏一愣,旋即連忙點頭應道。
「你務必要早些趕到國公府,千萬告誡老夫人四個字——按兵不動
紅杏听得雲里霧里,還是個趕忙點頭,左丹青這才稍稍松了口氣,飛快的洗漱之後,帶著白宣前往上房。
果不其然,一進屋中,就看到蘇氏坐在椅子上,而左丹鳳跪倒在地早已經淚流滿面。
「青青來了王氏見到左丹青,長舒一口氣,開口問道︰「青青,祖母要你說句實話,你們表哥在酈城,到底做沒做什麼歹事?!」
「什麼?」左丹青假裝十分驚訝的看著王氏,又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蘇氏和淚流滿面的左丹鳳,胡亂的搖了搖頭。
左丹鳳見她搖頭終于松了口氣,可誰知道左丹青突然話鋒一轉,繼續道︰「青青一早听見五妹妹說二表哥被京兆衙門上的人抓走了,難道這竟是真的?」
聞言,蘇氏和左丹鳳的表情立馬古怪起來,她們都心照不宣的咬牙切齒,暗罵左丹琴那個丫頭嘴賤。
「是真的王氏怒不可遏的開口,指著堂中跪著的左丹鳳說︰「你這個蠢貨姐姐居然還想著要去京兆尹衙門作證,她是還嫌事情鬧得不夠大麼?非要給我們整個左府也搭進去
丹鳳聞言戰戰兢兢的不敢抬頭,生怕再說錯一句。
「有這麼嚴重?表哥到底做錯什麼了啊左丹青天真的問著,正對上蘇氏高深莫測的眼神。
「有這麼嚴重?!豈止是嚴重,弒殺皇族這種大罪,弄不好是要牽連九族的!」王氏拍案而起,嚇得左丹鳳一個激靈。
「不會吧?!」左丹青也配合的倒抽一口冷氣,繼續試探著問道︰「依著祖母的意思,是說酈城慘案,表哥就是幕後凶手?!
「青青言重了,這件事情還在調查中,不能這麼輕易的就做了定論蘇氏在旁邊冷笑著打斷左丹青的話。
「母親說的是,可是母親有沒有想過,萬一這是真的可如何是好啊?」左丹青也不氣憤,只是笑眯眯的反問。
「你!四妹妹,你可別忘了,當初你是跟我們在一塊兒的,如果表哥真的論罪,你也月兌不了干系!」左丹鳳真是被氣急了,竟然當著王氏的面開始威脅左丹青。
「你住口!你還好意思說,你捅的婁子難道還要你妹妹替你堵上不成!」果然,不等左丹青開口,王氏就一句話將丹鳳對堵了回去。
「祖母,鳳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表哥是真的是被人冤枉的啊左丹鳳現在就認準了一個不承認,死也不會松口。
果然,王氏磨了幾遍,仍舊得到的是同樣結果,于是她只得無奈的嘆口氣,對蘇氏和左丹鳳警告道︰
「不論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所為,你們暫時都不可再去蘇府,這樣的非常時期,我們還是盡量避開成為人們議論的中心吧王氏想來想去,覺得目前也只有這樣的方法最好。
「這……」蘇氏聞言仍舊猶豫,但是對上王氏那犀利的眼神,她只好妥協。
因為顧及蘇氏有身孕,王氏訓完了話終于放他們母子二人回去,最後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自己、王氏,還有王氏的那幾個貼身丫鬟。
「既然事情還沒有出結果,祖母還是先別擔心左丹青走到應老夫人的面前,繼續捏肩揉腿,將一個乖巧的孫女表演的淋灕盡致。
「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不能不擔心啊,左府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能被這麼一個小畜生給毀了
左丹青听著王氏的嘮叨,心中卻在冷笑,好一個左府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前世,左府的壯大全是建立在她同應晚月二人的尸骸之上的。
左府里的每一個人,就像是貪婪的吸血蝙蝠,不榨**的最後一滴利用價值決不罷休。
心中的怒火波瀾萬丈,但是燃燒到指尖卻化成了綿軟的力度,左丹青一邊耐心捶著腿,一邊有意無意的接著王氏的話道;
「祖母,青青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情,興許能讓左府摘得干淨呢
「哦?是什麼事?快說來听听?」王氏聞言很是興奮,迫不及待的等著左丹青開口。
「是這樣的,青青記得大姐當初在酈城都是以蘇茵表姐的身份示人,所以說只要大姐不吱聲,衙門的人絕對查不到她的頭上來!」
「居然還有這回事!哼,鳳兒那個丫頭如今鬼道了,居然只字未提王氏冷哼一聲,左丹青卻在心中嗤笑︰
左丹鳳已經干了一回蠢事連累蘇茵,回去定然得到了蘇氏的警告,如今是再也不敢提起之前的事情,自然也不敢跟王氏坦白。
「興許大姐是沒想到呢,又或者說覺得對不起表姐可能左丹青柔聲安慰王氏,卻並未讓她的怒火平息。
「對不起?!現在這節骨眼兒上誰還能顧得上誰,不行,我不能讓她再犯蠢了言畢,王氏眯起了眼楮,默默的開始了自己的算計。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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