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閣
左丹青坐在繡墩上,興致盎然的看著紅杏端著花撐子,在雪白色的綢布上繡出一朵朵美艷絕倫的牡丹。
正巧白宣推門而入,臉上的神情還有幾分凝重。
左丹青移開目光,掃向白宣,漫不經心的問道︰「白宣,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小姐,剛剛奴婢在外頭听見二老爺房里的丫鬟說了個事兒,現在心里頭七上八下的
「是什麼事?」左丹青挑眉,有了幾分興致。
「恩……就是賑災的事兒
「款不是已經籌集的差不多了麼?」不僅是籌款搞定,陛下派去賑災的官員怕是這幾日也要啟程了。
如果跟前世一樣,軒轅煜也會參合進來的。
「是啊,可是听二老爺回來說,貌似國師大人上奏陛下,說什麼要找什麼神女化身,為豫州的百姓們祈福呢
白宣若是不提這茬左丹青差點都要忘記了,歷朝歷代遇到什麼重大的災荒疫情,都要跟神仙妖魔掛上鉤,這所謂的神女化身,不過是帝王安撫民心的一種手段罷了。
前世也有這件事情,只是那會兒她的年齡不夠,根本沒有參與,倒是左丹鳳興致勃勃的去了,最後空歡喜而歸。
原因很簡單,以左府的勢力背景,就算有再美的容貌,也會被毫不猶豫的排除在外,至于當初花落誰家,左丹青依稀記得似乎是靖遠侯府的孫女,季笙歌。
所以如今听到了這個消息,左丹青並沒有當回事兒,隨口說道︰「讓他們折騰去吧,理這些做什麼
誰承想,她話音剛落,白宣就激動的搶白道︰「可是這和咱們有關系啊!」
「有什麼關系?」左丹青蹙了蹙眉,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二老爺說聖旨上寫著,凡是超過十歲的童女都要去參選,最後讓國師大人定奪呢!」
「什麼?」聞言,左丹青抽了抽嘴角,十歲?前世可不是這樣,所以當初左府的適齡小姐就只有左丹鳳一個,可是如今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冥冥中,她的腦海里浮現了一張清俊絕倫的容顏,雪白色的剪影清雅如蓮。
肯定又是那個神棍搞的鬼!
左丹青咬牙,想不出禪心這又是唱的哪一出戲。
「小姐,您怎麼了?」看到左丹青面無表情,白宣還以為她給嚇傻了,連忙安慰道︰「小姐小姐,放心,到時候奴婢給您打扮的丑一點,就絕不會被選上了
听到白宣這天真的話,左丹青忍俊不禁,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道︰「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想去?」
「廢話啊,豫州現在疫情鬧的這麼嚴重,听說都死了老些人了,小姐您沒事兒過去干嘛,萬一染上了不就得不償失了白宣撅了撅嘴,目光有些幽怨。
「就算你這麼想,祖母也不會這麼想的,在她看來,我的命,遠沒有能給左府帶來的榮耀重要左丹青嘆了口氣,人就是這樣,但凡有機會贏得,都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去賭,明知道那里是疫區有風險,但是卻為了一時的風光甘願迎刃而上。
左丹鳳就是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的賭徒,從這一點上,丹青自愧不如。
「可是人家只在乎小姐的安危啊!」白宣顯然還是不樂意,在她看來,這樣的事情毫無意義。
「我知道,放心,那麼多人,他們不會偏偏挑中我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左丹青心里也有些沒底,不知道為什麼,凡事一旦跟禪心那個家伙扯上關系,就會向著她難以預料的方向發展。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前世這個幾乎毫無交集的人,今生竟然會成為她生命中的最大變數。
「恩,但願如此白宣想了想,似乎也只能認命。
「不過,是什麼時候開始?」這件事發生的如此突然,她可真是一點準備也沒有。
「就在明天,到時候各家各戶的小姐全都要到敬國寺去,國師大人會在那兒給各位小姐進行洗禮,然後挑選出最合適的人選
說到這里,白宣忍不住有幾分興奮︰「話說小姐,奴婢還沒去過敬國寺呢,听說那可是整個朔北最大的寺廟了
「是啊,你想去見識見識?那明天你就陪我去吧左丹青見她這一副好奇的模樣,順水推舟的提議。
「還是算了……」說到這里,白宣的目光陡然暗淡下來,伸出手,下意識的模了模自己臉上丑陋的胎記。
左丹青將她的小動作收入眼底,心里明白了她的顧慮,于是出聲道︰「不如這樣,我喊衛珂過來,讓他給你化化妝如何?」
「真的?!那太好了!」白宣眼前一亮,臉上不由得泛起了兩抹紅暈,要知道她害怕自己這副丑陋的模樣沖撞了神明,所以才不敢頂著這張臉去,沒想到小姐如此貼心,竟然會專門為自己想了這個主意出來。
「比金子還真,走吧,我們現在就去找衛珂,只是……反正畫都畫了,不如干脆讓我們換副模樣
听自家主子這麼說,白宣還有些雲里霧里,剛想發問,就感覺到手被拽住,緊接著左丹青就將她帶了出去。
紅杏看到那兩個人冒冒失失跌跌撞撞的出了門,忍不住輕笑,一不留神,拿著繡花針的手力道沒控制好,瞬間扎破了指尖。
鮮紅的血珠頓時冒了出來,紅杏連忙將手指含入口中,眉心不由得緊緊的擰成了一團。
※※
摘星樓
男子頎長的身影側臥在榻上,房門突然被敲響。
禪心慵懶的睜開了眼,美若星辰的眸子此時似乎蒙上了一層霧氣。
「少主?」門外衛嵐試探性的咳嗽了兩聲,仍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直到他以為這屋中沒人,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門鎖突然發出「 噠」聲響,衛嵐推了推,發現房門已經被打開。
他連忙閃身進屋,正好見到禪心收回的手指,而地上也躺著一小截燒斷的紅燭,顯然是剛剛被禪心當做了開鎖工具。
「少主,您在啊衛嵐抹掉額頭上的汗珠,看著禪心滿臉倦怠的望著自己,忍不住擔憂的問道︰「您的傷可好利索了?」
「不必擔心淡淡的四個字從他的口中發出,依舊是那麼好听的聲音,卻有些底氣不足。
衛嵐知道他在強撐,因為當初重傷他的那一刀,被月碟剎的人在刀刃上下了毒,雖然並不是什麼致命的毒藥,卻也要些許日子才能養回來。
最可惡的是那種毒藥使得傷口愈合的十分緩慢,只要大幅度的動作就會又重新裂開,以至于從來一襲白衣的主子如今都只著黑衫,前兩日還被前來做客不知情的五皇子笑話為——黑白無常。
禪心感受到衛嵐看著自己糾結的目光,就心知他死心眼的在為自己擔憂,無奈的長嘆出聲,安慰道︰「真的沒事,倒是你,所謂何事而來?」
衛嵐這才記起自己還有事要稟報,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遞到禪心的手中。
禪心這才坐直了身子,慢條斯理的將信封拆開,將里面薄薄的宣紙抽了出來。
衛嵐見狀清了清嗓子,又補充道︰「是這樣的,陛下已經下了擇選神女的詔書,國師大人讓我跟你提前說一聲,明日務必要跟他去一趟敬國寺
「我知道了禪心有氣無力的開口,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心中暗道,這太後還真是喜歡作怪,靖遠侯府那個嫡孫女季笙歌相貌才情都是平平,她卻一門心思想要往五皇子的府上塞,所以才打著陛下的皇子搞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給她長長臉。
不過人生在世,總有些事情就算不願意也要去做,禪心展開書信,仔仔細細的閱讀起來,當讀到一小行字的時候,臉色陡然大變。
察覺到他異樣的情緒,衛嵐疑惑的問道︰「少主,您怎麼了?」
「凡十歲以上童女全部參選,這是誰說的?」禪心皺起眉頭,盯著上面的數字,目光不善。
「這個……屬下也不大清楚衛嵐撓了撓頭,有些疑惑,忍不住問道︰「怎麼?少主覺得這里有問題?」
「是啊,當然有問題,太後折騰出這些事來,不過就是為了為季笙歌成為皇子妃而鋪路,可是干嘛要給範圍劃的這麼大呢?」禪心放下書信,準備起身,衛嵐見狀連忙去扶。
「也許是巧合呢?」衛嵐沒有想太多,誠懇的答道。
「巧合?真的只是巧合麼?」禪心徐徐閉上眼,只覺得眉心隱隱作痛,連續這幾日,追殺月碟剎的余孽,都讓他難以好好休息。
「呃……」衛嵐也皺起了眉頭,實在想不通該如何解釋。
「我問你,陛下發下詔書的時候,還有誰在場?」
听到主子十分認真地聲音,衛嵐也不該怠慢,連忙將國師所說的情形全部重復了一遍。
「國師大人說當時陛下召見他,似乎是和四皇子一起的
「軒轅煜?」听到了這個名字,禪心的臉色陡然陰沈了下來。
「是,就是他衛嵐點頭,長嘆一聲道︰「屬下總覺得,這個四皇子雖然歸來不久,卻深得帝心的樣子
「是麼?」禪心輕笑,眸光中滿是鄙夷︰「那個老東西居然還有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衛嵐見狀自覺失言,連忙道歉。
「算了,不怪你,幫我準備明日要穿的衣裳,我倒要看看,軒轅煜這回到底安得什麼心思禪心挑眉,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一張清秀的小臉兒。
十歲以上的童女,想必到時候,一定能夠見到她吧。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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