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三夫人白氏熱絡的拉著左丹青坐下,四下看了一眼,出聲提議道︰「這人又沒有什麼旁人,都是自家姐妹,天氣又熱得很,不如大家都將面幕摘了吧。」
聞言,在座的各家夫人和小姐都連連附和,紛紛摘掉了自己的面幕,左丹青斂眸,心中暗笑,就知道白氏在這兒等著自己。
她也不急,在嚴靜和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中摘掉了面上覆著的輕紗,露出有些泛黃不大健康的膚色。
白氏眸光一黯,不是……除了眼楮有幾分相似,其余的地方跟那人半點也不一樣。
雲梓在一旁看著忍不住偷笑,早上也沒白白磨蹭那麼久,這個妝容,可是花了自己不少時間。
「三夫人,您怎麼了?」左丹青伸手在白氏的眼前晃了晃,又咳嗽兩聲帶著輕喘道︰「您光顧著招呼我們,怎麼給自個兒忘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的面幕還沒摘下來呢。
白氏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大大方方的將面幕取下,露出一張精致的容顏。
左丹青渾身一震……如果說……如果說不是沒了那礙眼丑陋的胎記,她真的會忍不住喊眼前這人一聲——白宣。
小風徐徐,撩撥起白氏額前的黑發,與白皙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莫名刺得左丹青眼眶發紅,不過很快,她就忍住了眸中的濕意,強顏歡笑道︰
「三夫人果然名不虛傳,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
白氏听了唇角勾起,澀澀的笑了笑。那人也從來不會說這樣的漂亮話,縱使失落,她還是很快打起了精神,拉著左丹青問東問西。那架勢,似乎真的只是妯娌間的親近。
嚴靜在一邊默默的翻著白眼,看到冉雯思其人沒有如傳聞中那般丑的驚天地泣鬼神,倒讓唯恐天下不亂的她多少有點不甘心。于是只好百無聊賴的坐在椅子上蹂躪花瓣,一片一片搓下來鋪了滿桌。
「瞧瞧,嚴小姐這是無聊了?」她的動作落在別的夫人小姐眼里,立刻就拿話揶揄她︰「要我說啊,這人若是不開心,也別找不自在在花的身不是,好端端的,蹂躪成這副慘樣,嘖嘖……」
「哎呀你懂什麼。嚴小姐這是拿花的當雯思小姐她二哥呢!」林尚書的千金一語道破。嚴靜听了眼楮立馬就紅了。
左丹青雖然在和白氏客套。但是耳朵卻半點也沒閑著,剛剛那些夫人小姐們調笑的話都落在了她心里,听到此處。她恍然大悟,這世上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仇怨。看來嚴氏原本是打算將佷女嫁給冉家二少爺的,那……是不是自己的喜事耽誤了她,才讓她連帶著自己一塊兒恨上了?
「林奇珍!你積點口德吧,不說話沒人給你當啞巴!」嚴靜梗著脖子,活像是一只斗志昂揚的斗雞。
林小姐撇了撇嘴嘴巴,她們二人素來不和,像今日這樣的針鋒相對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所以毫無顧忌的笑道︰「怎麼,阿靜覺得我這是多嘴了?我這不也是為了你好,誰不知道冉家二哥……」
還不等她說完,左丹青就見到旁邊的人影一晃,原來是白氏「騰」的一聲坐了起來,只見她快步走到兩位小姐中間,阻隔了他們憤恨的對視,輕聲提議道︰「兩位還是別吵了,今天讓大家過來是想著既是游園,應當好好開心開心才是,既然嚴小姐覺得無聊,不如大家都上前表演下自己的一技之長可好?」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誰也不好意思再吵下去,林小姐和嚴靜互瞪一眼,都卯足了勁頭,想要等會兒將對方給比下去。
「要我說三夫人,這麼干表演也沒意思,不如您給個彩頭,誰若是表現的最好,就歸誰所有怎麼樣?」
听了白氏的話,立馬就有人繼續提議。
「自然是沒問題。」白氏果斷點頭,直接摘了自己腕上帶著的雕花金瓖玉手鐲,干脆利落的放在了木桌上。
「哈哈,從三夫人那兒出來的都是好東西,今天就算是為了那個鐲子,我都應當好好展示展示不是?」林小姐見狀眼楮笑成了一彎月牙,剛想上前就听到白氏又說︰
「慢,既然加了彩頭,咱們就應當將表演改成比試才對。」白氏輕聲開口,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邊說話目光還時不時的瞟向左丹青的方向。
聞言,眾人都是一怔,很快又听到林家小姐開口問道︰「三夫人說比試那就比試好了,只是不知道,三夫人想要比試什麼?」
听到她問出了自己的心里話,大家都忍不住點頭,目光迫切的掃向白氏。
只見她不緊不慢的抬手,在桌面上輕輕點了幾下,突然抬眸問道︰「沙畫……不知道大家听過沒有?」言畢,她目光灼灼的盯著左丹青,仔細觀察著她,不肯錯過她分毫的情緒變化。
左丹青坐在原地,卻只有苦笑的份兒,原來安家三夫人邀請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並不是想著要跟即將要成為妯娌的自己親近,而是……想要確認她的身份。
「我當三夫人說什麼呢,原來就是畫個沙畫啊,這玩意當初不是在朔北很流行麼。」嚴靜眼前一亮,她當初只听過是朔北宮宴上一個臣子的女兒技驚四座,可以用沙土繪畫,打那以後,她還特意找師傅學過。
不止是嚴靜,在座還有兩三位小姐也表示知道,林奇珍訕訕的退回到座位上,雖然懊惱卻無可奈何。
白氏見到有人附和,笑吟吟的轉頭對著左丹青問道︰「冉二小姐呢?不知道有沒有興趣?」
左丹青被點了名字,大大方方的對上白氏投來的視線,不緊不慢的開口︰「三夫人高看思思了,這個東西,我還真不大懂。」
「不懂啊……」白氏咀嚼著這三個字,也不反駁,而是拍了拍手示意婢女將造就預備好的繪制沙畫用的工具端上來,熱情的邀請到︰「反正大家也是就是為了玩玩,不如都來試試如何?」
這一句話,竟是將所有人都囊括在內了,如此一來,大家都不好推拒,只有林小姐還厚著臉皮天調侃︰「原來三夫人是有備而來,只是這又有小姑又有準弟媳在場的,您可不能偏袒啊。」
白氏听了莞爾,也不和林奇珍計較,只是點頭應道︰「自然不會,大家都是憑本事說話,何來偏袒一說。」
林小姐被她這一句話噎住,心中不爽,卻又不知如何應對,平白被嚴靜看了笑話,她狠狠的剜了白氏一眼,剛想走人,卻听到花園門口的拱門處傳來男子洪亮的嗓音。
「好一個憑本事說話,這位夫人如此氣度,還真是讓煜佩服不已。」
听到這個聲音,不止是在座的各位女眷詫異,一手握著扶椅的左丹青更是渾身一震,她僵硬的轉過頭,視線里漸漸出現男子魁梧的身影,只見他一襲玄色長袍,陽光映襯下的肌膚是健康的蜜色。
曾幾何時,紅燭滴淚的夜里,眼前的人掀起了她的蓋頭,將黑暗中的自己接入光明,她滿心歡喜,卻不知,光明的背後,是萬劫不復的煉獄。
驀然回首,左丹青驚覺自己相比四年前要平靜了許多,感慨之間,她吐出一口濁氣,側目,卻發現身邊的白氏的容顏已經慘無血色。
心咯 的一跳,軒轅煜該不會認出什麼吧?左丹青煩躁的想著,迅速對雲梓使了一個眼色,雲梓會意,冷著臉走上前道︰
「這位公子,這里坐著的都是女眷,您可否回避一下?」相比朔北,南擎異性之間極為避諱,軒轅煜听了雲梓的話先是十分尷尬,旋即想到兩地差異,也只好訕訕的道歉,轉身離去,臨走前目光還狀似無意的在人群中掃了一下,卻沒有看到那個讓自己莫名熟悉的背影。
安康見狀趕忙跟上,臨走時還送了雲梓一記白眼,低啐一口道︰「誰稀罕!」
雲梓雷打不動,只是面無表情的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送走了兩座瘟神,白氏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長舒一口氣坐回了椅子上,揮手示意大家開始。
左丹青將她的動作和表情都收入眼底,沒有做聲,垂眸專心致志的對著眼前托盤里裝著的砂石和潔白的紙張,突然起身。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她端著托盤走到嚴靜坐著的桌子,不緊不慢的坐下,手指輕輕勾起,動作迅速的將滿桌的花瓣收抓了一把塞入袖子里,指尖反復揉搓,將花碾碎成泥,汁液將指尖涂染。
嚴靜見到左丹青過來,雖然心中不爽,但也不好意思開口趕人,想到那個作為彩頭金瓖玉手鐲,連忙埋頭,手指飛快的動著。左丹青也不準備打擾她,同樣安靜的作畫,卻不像嚴靜那麼細致,手指在上頭胡亂話了幾下,她抓起一把砂石,讓他們順著指縫間紛紛滑落,像是細雨一般,落在潔白的紙面上……
轉眼間,那些砂石就堆砌成了一座小小的墳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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