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說的,可是真的?」左丹青一字一頓的開口,目光灼灼的看著高高在上的男人,曾幾何時,那張俊朗的容顏早已深深的印入心中,此時此刻,生生挖去,鮮血淋灕!
「朕親眼目睹!難道有假不成!你這個妖女,就連天都不佑你!」軒轅煜惡狠狠的說完,轉頭愛戀的看向芊芊而立的左丹鳳,只覺得眼前發妻慘白的臉色越發如同厲鬼一般,不堪入目。
左丹青仰天長笑,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淒厲︰「是天不佑,還是人不佑!左丹鳳,你奪我夫君,害我孩子!我詛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賤人!」軒轅煜一听,立馬怒火中燒,又是一個大大的嘴巴摔到左丹青的臉頰上,只見她慘白毫無血色的皮膚上瞬間染上了一個紅紅的掌印。
左丹青睜著眼楮,目光仿佛要滴出血來,她早已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了,因為太痛了,早已麻木,聰慧如她,此刻已然明了無力回天,眼前這對狗男女早就暗通款曲,而彩鴛也背叛了自己,等待她的,唯有一死了之,此時此刻,她想到了早夭的長子,剛一出世就被害死的次子幼女,剎那心如死灰。
此時此刻,旁邊的公公已經在皇帝的暗示下掏出了聖職,閹人特有難听的聲線悠長的宣讀著。
左丹青冷笑著,听他們為她加上莫須有的罪名,如同一個斷了線的木偶一般,被侍衛拖走,等待她的,唯有秋寒冷宮,一生一世,永不得出!
這就是她深深愛著的男人,她為他出謀劃策,嘔心瀝血,到頭來,卻落得孤家寡人,囚禁冷宮的下場。
左丹鳳掩飾不住臉上得意的笑容,她輕咳兩聲,湊到軒轅煜的旁邊低聲耳語了幾句,瞬間,男人英俊的臉變得陰沉起來,他揮了揮手,旁邊的侍衛得令連忙沖到左丹青的面前,一下子擰掉了她的下巴,還不等她掙扎就毫不猶豫的割斷了她的舌頭。
瞳孔瞬間縮緊,左丹青剎那明白,原來事到如今,他還是不放心她!
假的詔書出自她手,而他早就找了借口將真的騙到燒毀,盡管如此,他居然還不放心她!所以任憑那些人害了她的孩子,污蔑于她,原來!她早就是一顆棄子!一顆他登上皇位之後就著急著除掉的棄子!
眼淚頃刻間噴薄而出,其中還仿佛夾雜著鮮血,左丹青雙目赤紅,眼見著那些人捏碎了自己的指骨,骨頭的碎裂聲傳入她的耳中,卻不及心痛的萬分之一。
好,軒轅煜,左丹鳳,你們真好!左丹青想要仰天長笑,割斷了的舌頭卻只能發出啊啊嗚嗚的聲音,讓人听見只覺得毛骨悚然。
月白色的大袖衣上染滿了自己的鮮血,如墨如緞的秀發早已打散凌亂在慘白如雪的面容前,遮擋了紅的仿佛要滴出血的雙眸,她就這樣狼狽的被人如同牲畜一樣的拖走。
左丹鳳挑著柳眉,臉上得意的神情有些僵直,似乎被左丹青這副從十八層煉獄爬上來惡鬼一般的神情駭到了。她伸出素手,假裝頭痛的扶上額角,稱病告退。
軒轅煜滿臉擔憂,連忙湊上前來大獻殷勤。
左丹青的視線里,那對狗男女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卻是突然,一抹鵝黃色的身影漸漸清清晰,那雙無比凌厲的丹鳳眼,還有俏麗卻帶了幾分刻薄的容顏,不是彩鴛是誰?
長長的指甲瞬間插入掌心,穿破了柔女敕的肌膚,左丹青捏緊拳頭,恨不得用目光將眼前之人碎尸萬段!
彩鴛勾了勾唇角,抬手輕掩了笑容,目光卻毫不畏懼的看著左丹青,漆黑的眸子里映照著她如今的慘狀,嬌小的耳垂上金瓖紅寶石的耳釘刺痛了左丹青的雙瞳。
還記得那副耳釘是軒轅煜送她的禮物,後來她看到彩鴛對它極其喜愛,特別賞給了她,不止是這對兒耳釘,還有西蠻上供的象牙木梳、南擎送來瑪瑙制的花簪……但凡她有的,從來沒有吝嗇過,在她眼中,彩鴛並不是一名婢女,而是她的姐妹,從她落魄之時就一直陪在身邊,生死相依的姐妹!
可是這樣的閨中姐妹,居然背叛了她!在她最關鍵的時刻,落井下石,狠狠的攀咬她一口!
喉頭一股腥咸被她竭力吞下,她不甘啊……
「 啷!」一道閃電自天際劃過,割裂了陰雲密布的夜空,雷聲轟然而至,左丹青抬起臉,只覺昨日之事恍然如夢。
她抬起早已畸形了的手,努力模向牆角的一塊白骨,變了形的手指努力的曲起,竟然連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做的異常吃力。
她張了張嘴吧,卻發不出半點聲音,窗外大雨瓢潑而至,屋內也是小雨紛紛。
屋頂漏下的雨水將她滿身淋濕,她渾身冰冷,卻還不依不饒的去夠向那塊白骨……
「吱嘎。」破舊的木門突然被推開,女子一襲杏黃色的宮裝走近,看到左丹青如同喪家之犬匍匐在地的姿態忍不住大笑出聲。
繡著金線的鞋子突然踩到那塊白骨上,左丹青徐徐抬頭,正看到彩鴛一張無比艷麗妖嬈的臉,她早已是一身宮妃打扮,紅寶石的耳釘點綴在她白皙的皮膚上,那麼的耀眼,奪目,卻讓左丹青恨之入骨。
「皇後娘娘,你是要這個麼?哎呦,奴婢真是不小心,竟然踩著了,不知道這是小皇子的骨頭,還是小公主的?嘖嘖……奴婢還真是看不出來呢!」
左丹青吞下喉頭的血腥,抬起眼看著得意的彩鴛,目光銳利如刀。
「娘娘可不要這樣看著奴婢,奴婢會害怕的,哎呦喂,我怎麼忘,娘娘可是將兩個孩子都吃了,又怎麼會記得。」彩鴛一邊說一邊搖著頭,得意的神色刺痛了左丹青的雙眸。
「噗……」左丹青再也無法控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她怎麼會忘了!這個賤人和嫡姐合伙,烹煮了她一雙兒女的尸體,強喂給她,又對上宣稱皇後娘娘瘋了,搶了孩子的尸首蠶食,軒轅煜勃然大怒,一杯毒酒賜給了她,可是她命大,竟然未死,只是一雙腿再也無法動彈。
「娘娘莫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奴婢,奴婢今天來就是要給娘娘個痛快的,陛下力排眾議終于封先帝妃為後了,鳳後說了,她不放心留著你,也玩夠了,您就安心去吧。」彩鴛說著,涂著丹蔻的手指捏著一個藥丸就塞到了左丹青的嘴里,一用力推了下去。
左丹青猛烈的咳嗽著,她不想死,她還沒有為孩子報仇雪恨,為自己雪恥!怎麼可以就這樣去死!這也是為什麼這三年她努力撐著一口氣,也要睜大眼楮,等看到她們的報應!
可是不論她如何不願,伴隨著藥丸的入月復,一陣劇痛瞬間竄入她的腦海,眼前彩鴛的容顏越來越模糊,依稀中她仿佛听到她低沉猶如夢魘一般的聲音︰
「左丹青,當年你我都不過是鄉野丫頭,憑什麼你有慈愛的養母,離奇的身世,背景雄厚的家族,而我!卻只能有一個下賤娼門的母親!我不甘心,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的主意,憑什麼,你可以得來所有的榮耀!而我永遠都只能躲在你的背後!我來自異世,竟比不上你一個本土的鄉野丫頭?!笑話!左丹青,你安心去吧,軒轅煜根本不需要你,你才是那個多余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殷紅的鮮血從左丹青干裂的嘴角流出,她最終陷入了一片黑暗。
「啪!」一道白光射入破敗的窗稜,照在地上死狀淒慘的女人身上,她慘白的臉頰上掛著兩行如血一般的淚痕,睜大的眼眸直至最後也沒有闔上。
長安大殿上,新後的朱唇輕啟,押下一口清酒。
軒轅煜俯在佳人耳旁,不知說了怎樣的笑話,新後放下酒樽,唇角勾起,銀鈴一般的笑聲從貝齒間傳了出來,腮上的兩抹胭脂帶著誘人的嫣紅……
煜帝四年,廢後左丹青卒于秋寒冷宮,時年未至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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