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城茶館,人聲鼎沸。
「嘖嘖,真是太慘了……唉。」
「我也瞧見了,唉,看完了晚上要做噩夢的。」
听著四周嗡嗡的議論,邢蘊狐疑的看了一眼正在挑花生米的岳典,忍不住問道︰「岳兄,我怎麼覺得他們說的人好像是逍遙王世子……」
「什麼?」花生米「啪嗒」一聲掉在桌上,打了個轉兒又滾到了地上,岳典被邢蘊的話駭住,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俯在邢蘊耳邊開口︰「邢兄,話可千萬不能亂說。」
邢蘊聞言無奈的皺眉,緘默不言,如果說真的跟他猜測的一樣,那到底是什麼人如此膽大妄為,竟然敢屠殺皇子王孫,甚至連尸體都不放過?
就在他思緒紛飛的時候,茶館里突然走進兩位少女,邢蘊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只見藕荷色連衣裙的少女眉清目秀,頗有幾分面熟,在她身後跟著一個丑陋的婢女,巨大的胎記將邢蘊嚇了一跳,也使得他暢游的思緒被拉扯回現實。
左丹青狀似隨意的一瞥,帶著白宣挨著他們的桌子坐下。
岳典厭惡的向後挪了挪凳子,拉開同白宣的距離,邢蘊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藕荷色衣裙的少女身上遲遲沒有移開。
「邢兄,看什麼呢?」岳典揮手打斷他的視線,邢蘊這才連忙轉頭,小聲道︰「岳兄,你看那個小姐,是不是有幾分面熟?」
岳典被白宣駭住早就有了幾分嫌棄,聞言只得硬著頭皮的再次轉頭,越過白宣看向左丹青,半晌,恍然大悟道︰「好像是……」
「是那日大軍進城時沖撞了四皇子殿下的那位。」邢蘊篤定的開口,他的記憶一向不會出差錯。
「恩。的確。」岳典听了點頭,又看了幾眼掃興的嘆了口氣︰「唉,可惜了,不是她家長姐在此。」
邢蘊聞言澀澀一笑,曾幾何時他同那位左府大小姐還有口頭的婚約。可惜,在蘇氏將軍府崛起後就自然而然的不了了之。
思及至此,他忍不住起了壞心。對著岳典慫恿道︰「岳兄想要結識左府大小姐還不容易,隨便交好一個姐妹,不就手到擒來?」
這麼說也是啊!岳典眼前一亮,左府四小姐看起來不過十來歲,正是貪玩的年紀,自己只要把她哄好了,還愁見不到她家大姐?
如此想來。岳典心神一動。不由自主的起身向著左丹青走去。
※※
「砰!」房門被猛的推開。碧露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進來,將正在刺繡的丹鳳嚇了一跳。
「大白天的跑什麼!作死啊!」左丹鳳這幾日心神不寧,臉上的余毒未消使得她火氣正旺,對著碧露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痛罵。
可惜碧露已經顧不得跪下道歉,她疾步走到丹鳳面前,難掩驚駭道︰「小姐……湘菱,湘菱死了!」
丹鳳心下一驚。這麼快就被人知道了?她輕咳兩聲,裝作若無其事的回道︰「死了?死了正好,哼,她這種人,連老天都容不下!」
碧露狐疑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忍不住開口︰「小姐……真的……跟您沒關系?」
聞言,丹鳳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瞬間拔高了聲調︰「跟我有什麼關系!是她自己罪有應得!」
「唉……」碧露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撫了撫胸口︰「跟咱們沒關系就好,嚇死奴婢了。」
看著碧露如此緊張的模樣,左丹鳳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不屑的說︰「有關系又能如何?一個賤貨而已,死不足惜。」
「小姐,您是不知道,若是湘菱死了也就罷了,可是她的姘頭……咳咳。」碧露自覺失言,整理了下思路繼續道︰「就是跟她在一起的貴公子,可是大有來頭。」
「不過是個富商之子,能有多大的來頭?」丹鳳輕蔑的看了一眼白宣,責難她大驚小怪。
「不是啊大小姐,他可不是什麼富商之子,剛剛奴婢听見樓下的人都在議論,說那人是逍遙王世子呢!听說逍遙王一得知這個消息就立馬從豫南趕過來了……」
接下來碧露說的什麼丹鳳一個字也沒有听進去,她的腦袋里只在嗡嗡的回蕩著「逍遙王世子」這幾個字,怎麼可能?!那個男人居然會是逍遙王世子,太可笑了!這絕對不可能。
左丹鳳呆坐在椅子上,碧露喚了她無數聲才反應過來,剛一回神兒,她就立馬推開碧露抓著自己的手,沖出了門外,直奔蘇驥的房間。
來到蘇驥的房門外,丹鳳剛想推門而入,卻驀地听見房門中傳來男子故意壓低的聲線,想要推門的手不由自主的縮回,丹鳳輕輕將耳朵靠了過去。
「蘇小將軍,你跟我說句實話,這件事到底跟你有沒有關系?」軒轅煜神色凝重的看著雙眼赤紅的蘇驥,一大早他听聞了城南那座府邸的慘案就隱約有了不好的猜測,後來派去的探子回報,死的人居然真的是逍遙王那個色胚兒子。
至于另一個女人,雖然面目全非,但仍有人證實她就是幾日前軒轅旭偶得的新歡……根據這些消息,軒轅煜不禁聯想到樓船上面緣的那位暗害蘇茵的侍妾。
思及至此,他有些懊惱,若是早些提醒蘇驥就好了,奈何軒轅旭那個風流鬼一向是皇族的恥辱,卻又因著是逍遙王的獨子,誰都得罪不起,所以大家對于他盡量避而不提。
面對軒轅煜的質問,蘇驥冷笑,帶著血絲的眼楮瞪著他開口︰「四殿下,沒有證據的話還是莫要妄加揣測。」雖然父親同大哥看好這位妓女所出的皇子,但不等于他也一樣。
軒轅煜對蘇驥這一點都不配合的態度徹底無奈,狠狠的從牙縫中舉出幾句話︰「但願是我多想,要知道父皇一向憐惜這位皇叔子嗣稀薄十分後代,對旭世子也同樣疼愛有加,如今他不禁被殘忍分尸,甚至還將頭顱懸掛在大門上,如此羞辱皇族,想必那個凶手抓到之後,一定會死的很難看。」
「什麼?羞辱皇族?」蘇驥震驚,他雖然一時沖動殺了人,但是絕對沒有將頭顱掛在門上,這到底是誰做的?是軒轅旭的仇人,還是……有人故意想要陷害于他?
看著蘇驥驚駭的表情,軒轅煜狐疑的收回了眼,再也不願多說一句,轉身大步離去。
听到腳步聲的丹鳳連忙想要躲避,可惜晚了一步還是跟他撞個正著。
丹鳳心虛的低下頭,慶幸自己沒有摘掉面紗,不然讓四殿下見到自己這副人魔鬼樣豈不是丟人丟的大發。
軒轅煜是習武之人,耳目何等聰明,他早就听到有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門外偷听,果不其然,一出門就看到了這位蘇家大小姐。
他雖然曾被這位蘇小姐的舞驚艷,但是後續發生的事情讓他對這個胸大無腦花瓶般的女人徹底失望,于是他的目光冷颼颼的掃過左丹鳳,嗤笑一聲轉身離去。
感受到軒轅煜如此直白的蔑視,左丹鳳心下半涼,她緊咬著薄唇幾乎要滴出鮮血,就在這時,蘇驥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站在那兒做什麼!」
丹鳳一怔,趕緊閃身進屋,面對著蘇驥陰沉的臉色,兩人異口同聲︰「是你做的?」
「是你說的?」
蘇驥啞音,沉吟片刻才回道︰「跟我沒有關系,我殺光了所有人之後就引燃了那間屋子,可是……」
「表哥,你的意思是,有人跟蹤我們?」左丹鳳花容失色,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豈不是……
蘇驥沒有做聲,閉上眼疲憊的回想昨夜的每一個細節,怪只怪他當時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根本沒有注意是否有其他人尾隨。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跟蹤他的人是高手,將腳步氣息全部收斂的無影無蹤。
左丹鳳見蘇驥不答話,也慌了神,一時沒有忍住責備道︰「剛剛表哥就該跟四殿下說實話的,若是四殿下肯幫忙作證你昨夜同他在一起就好了。」
軒轅旭同他們無冤無仇,但湘菱可不一樣,逍遙王一到,查來查去早晚要查到他們的頭上。
聞言,蘇驥立馬就冷了臉色,「向他求情?呵……」蘇驥不屑的冷嗤,他剛剛一時沖動得罪了軒轅煜,才不想這樣向他服軟。
「表哥!現在不是別扭的時候啊,咱們要想辦法洗月兌嫌疑。」左丹鳳難得聰明一回,當然,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如果蘇家和軒轅煜沆瀣一氣,想必她日後對自己的態度也會有所改善。
就在蘇驥猶豫不決的時候,凝香突然敲門,說四小姐來訪。
丹鳳登時頭大,眼下這個情形她可沒工夫陪她那小妹過家家,但是還不等她讓凝香托詞不在,就見到碧露急匆匆的追進門來。
「大小姐,四小姐不是一個人來的,奴婢……奴婢看到了邢尚書家的公子。」
左丹鳳聞言挑眉,邢蘊?他也在酈城?轉念想到了那日大賽時渀佛看到了邢燕的身影,疑惑也漸消。
沒辦法,誰讓她對邢蘊那個草包毫無興趣,可惜當初又差點訂下婚約,丹鳳十分自戀的認為邢蘊可能是為了追隨于她。
不過眼下也沒得挑剔了,不論是誰,能作證昨晚同他們在一起就能洗月兌嫌疑。
這麼一想,丹鳳開口的應道︰「讓他們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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