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風言風語開始了,大家都謠傳著︰古文喜歡白小七。
速度之快,竟是他和她被叫到辦公室的第二天,早上。
大家繪聲繪色的杜撰著︰理科男和文科女,跨越世俗差異的較量…
古文對之報以淡淡的一笑而過,不解釋,不理論…這叫造謠者,更加深信,古文這種態度明顯是默認。
白小七,十分鄙視那些同學。
確切的說,是深深的恨那四個字︰世俗差異。她想不清楚,這四個字的含義,是成績差異還是長相差異還是……
對,還有那較量二字,真叫她生氣,好像是自己多猛烈一般。真是毀了她,一直苦心營造的良好形象。
那一刻,她終于明白,古文默默地保護了自己。所以心里是快樂的。她甚至還想,就當是如那些謠傳,他喜歡她。
如古文所說,白小七很快的忘記了一切。只留了,那份輕松干淨的快樂。
還有那天,他和他,留放在夕陽里的,歡聲笑語。
長久地,溫暖她的全身。
仿佛,又是經歷了一個光年一般,她的眼里,竟充滿那種平靜的,叫人動容的微笑。
小七,听說,理科男給丁可下了戰書。于淨轉身問。
不知道,她笑了笑,說。
于淨看她時的神情,十分詫異,問,小七,你沒有生病嗎。怎麼眼里都是笑。
沒有,笑了就是病了嗎。我以前也笑的。她反問。
很少笑,她回答,也沒有這麼明目張膽。
一直趴在桌子上,懶洋洋的眯著眼楮的丁可,猛地抬頭,看一眼于淨,說,你們也太光明正大了,在我面前,這麼大聲的談論我的煩心事。傷了我的身體。
我們不屑于背地里說你壞話。白小七插嘴說了句。
哦,白小七,你是笑著往我的傷口上倒鹽。他一邊說,一邊沉痛的嘆息。
丁可,不要難過,反正你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失敗了。習慣就好,習慣就好。後排的韋語成,言真意切的安慰他,按理說應該早都習慣了。
禽獸啊,禽獸。丁可一邊搖頭,一邊嘆氣。
你指誰?韋語成問。
所有的壞人。他接著嘆氣。
一旁的李怡山,一副事不關己,親手掛起的態度,靜靜的看著書。
哎,李怡山,他們下戰書,主角是你。你應該表態。白小七拍拍她,表情真摯的說。
先是一個狠狠的回頭,接著就是一個狠狠的白眼。最後,她開口問,古文喜歡你,你怎麼不表個態?然後一個冷冷地回身。
她那個神情,叫白小七腦海里閃現出一個鏡頭,劉胡蘭現身了。
可是沒有人給古文下戰書,再說…白小七不再說話。
再說什麼?丁可語氣悠長的問。
再說你也喜歡古文。韋語成哈哈的大笑,說,白小七,你丫的,那天亂喊加油,原本以為你發燒給整糊涂了。原來是個猛女。
烈女。丁可笑的喘不過氣。
習青若有所思的看一眼白小七。
喂,丁可,火都燒到你的眉毛了,你還有心思嘲笑別人。于淨用拳頭使勁打一下他,說。
不急,等火燒到他的頭發再說。韋語成笑著說。
呆子,我哪有頭發叫火燒?他呵呵的問道。
你難得有自知之明。所以趁僅剩的一點自知之明,你還是趕緊跑吧。以你的力氣,你的力量,哪有人幫你迎戰啊,這個你懂得。韋語成意味深長的勸著。
跑?往哪里跑?今天跑了明天還得跑,很累的…再說,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嗎?他一臉無奈的問。
對,你的這個比喻用得好,你跑了,你的這個小廟怎麼辦,總不能跟你一起跑。或者你背上它一起風雨同舟?他笑嘻嘻的問。
韋語成,這麼嚴峻的事情,你還說笑?于淨大聲質問。
不給他營造一個像樣的氣氛,他能想出上等對策嗎?他反問道。
李怡山,你喜歡我?丁可轉身,突然質問。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習青,放下手里的鋼筆,看著丁可。
你有病啊?李怡山面無表情的問。
你喜歡我,李怡山?他再次問道。眼神,那個動人。
你有病啊?她抬頭,一臉冷漠。
你若是不喜歡我,怎麼可能那麼激動地,給我喊加油?他滿臉期待,又有點忐忑的,等著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有病啊?她再次重復喊。
你華陀在世嗎?韋語成終于忍不住的沖李怡山問。
白小七覺得這些像是台詞,很是耳熟,好像以前听他們這樣對話過。
你們都有病吧!這一次,李怡山用的是感嘆句。
大家都陷入思考中。那神情,好像是在想,自己到底有沒有病,或者有病,被她看穿一般,表情十分怪異。
我們沒有病,丁可有病。你能治?韋語成再次開口。
還有白小七也有病。丁可悠悠的說。好像,真的是華佗在世一般。那個焦慮的神情,好像是,大家有病的趕緊治,沒病的趕緊得病一起治。
我喜歡你,李怡山。丁可頓了頓,竟然大聲喊道。好像終于反應過來,這件事與自己有關。
全班同學,眼光一瞬間,刷刷刷的射向他,驚訝的注視著他。白小七再次覺得,這些如刀一般的眼神,十分的熟悉。這回,她由衷的佩服了丁可。
你有病啊?有病去醫院。我又不是醫生。喜歡我,病能好是吧。李怡山漫無表情的厲聲說。這是她第一次說了這麼多的話。
可是,我真的喜歡你。丁可不死心的重復,就和小孩認真的去要一顆糖一般。
估計你的病,醫生也沒法治。你看看你的小搓樣,要身高沒有,要長相沒有,要成績沒有。她認真的一條一條列舉著,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有一顆熾熱的心,呸。我看是一顆不要臉的心。
李怡山一口氣說完,將手里的課外書,重重的一甩,剛剛好砸在丁可的頭上,她轉身走出教室。大家再一次,呆住了。
一瞬間,丁可心里的愛情,被李怡山的實話還有那本書,砸的干干淨淨,空空白白。再也沒有了。
丁可,那一刻突然恍然大悟一般,說,原來愛情真的來過,原來愛情真的走了,原來愛情和我的內心同等的不堪一擊。
這就是丁可的初戀,還沒來得及開始,就被一本書,幾句實話砸滅了的愛情。最可恨的是,他無處可逃的,接到了一份關于愛情的戰書。徹底傷了他。
用丁可的話說,就是,老子還沒來得及戀,就要先戰。灰色的暗戀,灰暗的表白啊。禽獸啊,禽獸。沒有主角的戰爭,沒有意義。
當時,說這話的時候,丁可一腳踩在凳子上,一手抓著光頭,做個沉思狀,無比慘烈。
韋語成後來勸丁可,這位同學,可不可以不要盜用,我的口頭語,禽獸啊,禽獸。能亂用嗎。
白小七听了,整整的為他可惜了一個盛夏。她突然明白,原來愛情,是可以開口表白,開口說出來的。
白小七無意中嘆息過,李怡山,對丁可,很了解。原以為她誰也看不見。
于淨和習青的眼光,快速移到她身上。
于淨說,小七,你對于別人的事情,倒看的明白。
而丁可,因這句話,差點和白小七翻臉。
就這樣被你打敗,就這樣被你惡心壞…。噢…丁可撕心裂肺的唱著,叫著。
那一刻,白小七覺得,這個人的愛情,徹底毀滅了。因為歌詞都改了。
丁可的歌聲,叫人听了,心酸至極。那天,誰也再沒有挖苦他。
丁可感激的說過,你們還是很有人性的。
後來,不知什麼時候起,丁可的胳膊腕上有一條深深地刀痕,韋語成說,那是他沒戀就失了,自殺未遂的結晶。
結晶,呵呵,听听,多麼感人又神聖的詞語,硬是叫韋語成用錯了地方說錯了時間,給玷污了。
丁可辯解道,可不是自殺未遂,是我用來祭奠我已經,枉死的青春。
多麼慘烈的話語,明明是人生的開始,卻已經有了結束時的壯烈以及決絕。
對他的這些話以及這些感受,白小七表示十二分的理解加同情。因為,她曾經也想過死的,出于沒有勇氣選擇出,最好的死法,所以一直苟活至今。
只是她比較坦誠,想死就是想死,就沒有給自己一個美好的措辭。
不像丁可,那麼虛偽。想死,還說是祭奠。
至此之後,丁可絕口不提愛情,不提李怡山。
用他的話說,就是,它既然要死,就讓它死的徹底。不求曾經擁有過,只求曾經開口過。
丁可再沒說任何廢話,一頭扎進學習里。
身高長相是硬件設施,不能改變,他只能憋了一口氣。唯一活下去的一線希望是,讓學習成績給自己爭一口氣。
無論是課間,自習課,體育課,還是戶外活動…都能看見丁可,忙碌學習的身影。
丁可從此出了名,以至于吸引了整個高三學生的注意力。
大家都知道,高三文科班,有個痴情的學生,他叫丁可,他為了愛情,付出了一切。
這個付出了一切,也引得大家一陣子的猜測。
甚至還傳言,丁可不惜付出了處男之身,也沒有贏得愛情。
白小七突然發覺,是自己低估了身邊這些,貌似單純的同學。丁可的處男之身,就算他搶著去獻,也沒人…。
就像李怡山所說,你沒有長相,沒有身高…只有一顆不要臉的心。
雖然這樣,白小七還是真心的感謝丁可,雖然這種想法明顯不夠道德。但他的確解救了他和她,再也沒有同學有心思,用怪異的目光盯著她。
好像是相較而下,丁可的事情,更不要臉的厲害一些。
丁可的愛情,丁可的愛情啊,偉大至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