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魅國君 第一百四十三章 抓住軟肋

作者 ︰ 蒼槿

♀♀♀蒼鷹之戰中的黑衣.荒原墳場上的墓匠白服.寢房里的那襲青衫.一一在眼前閃過.交替變換.終于……

那只凝聚了致命元氣的手顫抖著從月復部移開.鄭笑寒一下子倒在軟榻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胸脯急劇起伏.面色依舊蒼白無比.

下不了手.還是下不了手.

漫漫人生.他們之間剛剛開始.便已是盡頭.這是他留下的唯一紀念了.苦苦熬過兩個多時辰.任她如何分析弊端也無法做一個了斷.

可是.來日方長.待小月復漸起.紙終究包不住火.那時她要面對的.不僅僅是各方質疑和猜測那麼簡單.雖然成親之前懷孩子並不是一件稀奇的事.但她身為一國之君.與其他女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倘若讓人知道孩子是祭塵的.那麼便意味著一個嚴峻的問題.鷹之王宮恐怕就要大亂了.

然而關鍵的是.她如今根本下不了手啊.月復中那個正在沉睡的無辜小生命.是與他纏綿的結晶.那日.他們緊緊地結合在一起.幾乎忘記了彼此……

難道.真的需要成親來作掩飾麼.然而.放眼鷹之.甚至整個天下.除了慘死的丹成.她願嫁的除了那個冷酷的劍客.便無他人.

一向鎮定的鷹之國君思緒凌亂.心潮翻涌.陣陣浪潮襲來.幾乎就要將她吞沒.

放下的手又重新放上去幾次.每次皆徒勞無功地放了下來.仿佛耗盡了所有的力氣.軟軟地搭在榻緣上.看向綠洲雕梁的眼楮充滿茫然和痛楚.

「求見國君.」殿外一個聲音低沉地響起.似懷心事.

仿佛回憶起了什麼.鄭笑寒精神一振.坐立起來.抬起右手凌空一吸.門再次轟然打開.

一個劍客裝扮的黑衣男子按劍步入大殿.不急不緩地走近軟榻.看起來卻有些倉皇焦急.

鄭笑寒復雜地注視著他.從他的神態可以預見到事情不妙.方才還滿懷期待的瞳孔越收越緊.

是沒有成功麼.

她高貴威嚴.目光鋒利.只是清麗的臉蒼白沒有血色.可以看出強撐之下極端的疲倦.

來人在距離軟榻半丈之遠的地方跪下.「任務失敗.求國君治罪.」

果然.

鄭笑寒虛弱的手一下子抓緊榻沿.雖極力保持鎮定.卻是咬著牙問.「那毒物仿若無物.又是由普通勞工發出.更加讓人防不勝防.怎麼有人能夠防備得了.木簡歆那樣不成器的女子.難道是神人不成.」

一襲紅衣在腦海中飄忽而過.未等劍客開口.鄭笑寒猛然驚覺.「莫非是邵柯梵壞的好事.」

「正是.」劍客有些膽懼地承認.聲音帶著一股怨恨.「在隱銷粒觸踫到衣衫的瞬間.邵柯梵忽然凌空出現.將衣衫剝離.衣衫.衣衫倒是腐蝕得不成樣子了.」

「哼.」鄭笑寒冷哼一聲.「墨歡.要你們去殺人.結果卻是毀了一件衣衫.高大的功勞啊.」

仿佛是跪得有些久了.墨歡不舒服地動了動身軀.臉上浮過一絲不滿.

才是十八歲的孩子.桀驁的心性還未被消磨.任何感情都形于色.不論對方是什麼人.

鄭笑寒只覺得好笑.卻沒有心情笑.抬手讓他起來.墨歡忘記了道謝.輕輕抖了一下些許麻木的腳.又仿佛無事地一臉嚴肅.「幸好的是.邵柯梵沒有發現墨歡.讓墨歡得以回來報信.」

「是麼.沒發現你.他是故意留你一條命.讓你回來告訴本王任務失敗的吧.你這樣的性子.他怎麼會發現不了.」

一盆冷水澆下.墨歡臉色一下子黯然下去.「國君說的是.」

這個劍客太年輕.看來不能留在宮中了.

鄭笑寒暗自思忖.端過案上的冷茶.皺著眉頭飲了一口.又問.「既然如此.吳漫泓是不是被當場殺掉了.」她的表情並沒有任何惋惜.仿佛只是為了確認一件事.

「沒有.倒是邵柯梵命人將他關入大獄.」墨歡疑惑地道.當時就覺得邵柯梵的行為有些奇怪.這不符合他一貫的作風啊.

鄭笑寒冷笑.將茶盞重重地置于端盤上.杯壁出現些微的裂縫.卻保持著整體不碎.「知道為什麼嗎.木簡歆天性悲憫.見不得血腥.蒼騰與十三國交戰的時候.她為了停止戰爭.以自殺的代價懇求邵柯梵.結果那心狠手辣的家伙依然滅了十二國.」

「啊.」墨歡吃驚不小.從十三歲開始手沾血腥的他.內心一時很復雜.「竟有這樣的女子.」

鄭笑寒看出他的愧疚.冷冷一笑.「應該說.竟有這樣的白痴.墨歡.你還小.可不能學那些無用的東西.斷了大好前程.」

墨歡听出國君話里隱現的希冀.心里一熱.「墨淵一定不會像她那樣.該做的事就要做.該殺的人就要殺.」

鄭笑寒不置可否.仿佛想起了什麼.眸中狠厲的光芒灼灼閃動.「如今這倒是提醒了我.至少會讓他們決裂.甚至.木簡歆會因此對邵柯梵拔劍.到時才真正叫做防不勝防啊.那才是本王最終的目的.哈哈.」

方才因任務失敗而產生的憤恨和失望一掃而光.按照之前的計劃.她欲殺了木簡歆讓他嘗受無窮的痛苦.算是在她無法殺他的情況下對他最大的懲罰.然而.無論她如何用計.他一定能及時出現護得木簡歆的周全.

轉變一種方式.人內心執著的東西是人最大的弱點.自己改變不了.他人亦無法改變.只要從木簡歆的軟肋下手.難道還對付不了邵柯梵.不但讓他悲痛不已.還可能讓他因此喪命.

墨歡似懂似不懂.迷茫卻清澈的眼楮盯著國君.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看來真的不行啊.鄭笑寒不由得搖搖頭.暗想他是如何通過楊永清考核的.沒好氣地揮揮手.「你退下罷.叫輔國大將軍來.」

「是.」墨歡倒是看出國君對他不滿.失落地轉過身.心情沉重地離開了.

待黑衣身影消失在殿門外.那雙縴女敕若青蔥卻暗藏無窮勁道的手重新覆上小月復.心情時憂時喜.復雜地交織在一起.之前.曾有兩次將元氣輸入月復中.又害幸怕失去什麼重要東西似的強收了回來.

還有一個多月小月復才會隆起.然而.每日早朝.那毫無征兆.難以抑制的干嘔聲隨時會響起.男臣對這方面反應粗糙遲鈍些.但心思縝密的女臣一定容易產生懷疑.不及時處理的話.後果怕是不堪設想.

可是.叫她如何下得了手.

見楊永清從殿門快步走進來.鄭笑寒的手離開小月復.順勢一吸.殿旁的一天椅子離地半寸.漂移過來.在距軟榻一丈遠的位置輕而穩地落下.

「賜座.」硬朗卻帶有兩分敬意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

楊永清謝過之後.斂袂坐下.「國君召微臣來.所為何事.」

鄭笑寒表情凝重.其中卻夾雜著隱藏的快意.「本王安插在蒼騰的臥底吳漫泓謀殺木簡歆任務失敗.已經被邵柯梵發覺.關入了牢獄.」

楊永清絲毫不感到意外.似乎對鷹之國君一次又一次折敗于邵柯梵手下已經習以為常.「那國君可有營救的打算.」

「邵柯梵雖當眾命令押入牢獄.但他只不過是在木簡歆面前演戲而已.想必他一定不會讓吳漫泓好過.營救十有**吃虧.所以……」鄭笑寒頓住不說.看到楊永清點頭.知道他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確實.木簡歆性情悲憫.不願看到血腥.」楊永清沉吟.稍微明白了兩分.抬眼看鄭笑寒.「國君召微臣來.可是有別的用意.」

「木簡歆死後三年.邵柯梵悲痛欲絕.然而.在決策.治國方面依然運籌帷幄.不受半點影響.後來.木簡歆復生.本王在報仇之前欲通過滅掉木簡歆的方式讓他痛苦一生.但是這次任務失敗.讓本王知道這樣的想法不足取.有他的保護.木簡歆很難除掉.並且她本身的武學造詣就很高.即使解決了她.讓邵柯梵再次體驗到失去愛人的痛苦.以寬慰我失去丹成的心.但邵柯梵的存在對鷹之仍是一個很大的威脅.」

「所以根本之策是除掉邵柯梵.」楊永清接口.睿智的眸中星光點點.「既然難以除掉他.我們可以利用木簡歆的性格.」

「對.」似乎是對墨歡過于失望.鄭笑寒對楊永清習以為常的肯定中夾雜著贊賞的意味.眉毛一挑.「不過這還不夠.木簡歆不願意看到血腥是一回事.倘若邵柯梵現在當她的面屠殺十萬人.恐怕也達不到我們想要的效果.她頂多是負氣離開而已.」

楊永清捋了捋胡須.點點頭.「所以.得挑她在意的人下手.」

「不錯.」鄭笑寒的興致一下子提高了許多.只不過硬朗的聲音帶了幾許陰意.似堅冰縫隙中呼呼而過的風.「派人查清楚除了邵柯梵之外.她還在乎哪些人.咱們逐一安排.」

「是.」楊永清起身告辭.再次不經意間掃過鷹之國君的小月復.口氣繞有深意.「也請國君將需要解決的事情解決了罷.免得節外生枝.」

方才進門時.他的目光瞥見鄭笑寒的手覆在小月復上.表情寡歡而悵茫.便知她並沒有下手.

面對那樣咄咄逼人的目光.鄭笑寒心一緊.不由得怒火中燒.臉色立即黯然下來.卻拼命隱忍著不發.「本王知道應該怎樣做.將軍請罷.」

楊永清知道國君十分忌諱他談到那件事.前後兩次都對他動了殺意.然而.他也是迫不得已.月復中禍根若不除.有朝一日敗露.必釀成大患.

他沉沉地嘆了一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走出殿門.

感情呵.多少人能夠釋懷.他過去.現在不正是如此麼.

朝夕相對八年.本以為可以喜結連理.卻不料那人留下一紙絕緣信.走上了修仙路.並在洞外部下只對他起阻擋作用的結界.開始的時候他天天尋上妙音山.一次又一次拼盡全力想要沖破結界.不顧身上鮮血淋淋.

終于有一天.那人緩緩走出來.好著粉衣的她一襲白衣.飄逸出塵.眉目淡然.已經有了兩分仙氣.

然而.她的胸前卻被鮮血染紅.並且紅暈正在向四周擴散.她微笑恬然.似感覺不到痛楚地對結界外拼命支撐著不倒的他說.她設了緣情界.他若沖撞一次.她便受傷一分.

他便再沒去過.

二十年來.他痴痴念想.從未與其他女子有過瓜葛.

然而.所有的心思都隱藏在精明與縝密的面容下了.傷神與憔悴.不過是他獨自品嘗的苦酒.

忽聞耳畔風聲微響.楊永清下意識地舉手一夾.移到眼前.見是折疊的信紙.然而.觸感似乎又不是紙.仿佛凝成的實體.隨時會化開一樣.

料想事情一定不簡單.便飛回清謀殿.在書房展開來.一看內容.臉色先是悲痛混雜著震驚.而後慘白無比.

是她.是她.……二十年了.她第一次主動聯絡她.卻是叫他做那樣大逆不道的事.

楊永清的手顫抖了起來.不敢相信地搖搖頭.看完之後.那信立刻消融在空氣中.無影無蹤.

仿佛有一雙眼楮在注視著他.

楊永清一下子坐到椅子上.全身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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