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樅很長時間都沒有從迷糊中清醒過來,常常覺得腦子里有些不太正常的東西一樣,他好像糊里糊涂就來到這個世界,又隱隱覺得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感到新奇、神秘,又夾雜著些恐懼。
他回想起很多塵封已久的記憶,譬如小時候母親那張十分溫馨的臉龐,父親一動不動地坐在木凳上的背影,還有外公手握一柄木傘的微微的嘆息,直到自己拿著刀具面對著的第一塊木頭,像流動著的畫片一般在腦中一晃而過。
一縷陽光從屋頂的氣窗斜射在休息的房間的桌面上,魯樅靜靜地盤坐在床上,抬頭凝視住那道光線,感到特別的真實。
腦中好像突然間捕捉到一點什麼,對了,是一個剛才晃動過的一個詞語︰「流動」,流動著的思緒,流動的氣息,還有流動的無形經脈。
記得剛開始練習脈通技法的時候,冊子里有一句提示,那就是脈通是一種玄妙的技法,要練習成功有著較高的要求,第一是必須具有一副特殊的體質,其次是繁復的練習的次數,超人的悟性以及對玄脈的控制程度,稍有不慎,身體就會受到強烈的反噬,令人成為殘廢。
魯樅每次練習總是小心翼翼,讓自己徹底平復心情,提前把每一次的進擊的運行過程在腦中先過一遍後才開始進行,一旦出現脈絡上的流動不暢就立即放棄,他突然明白,正是那種快速流動的形式對整個手臂有著可怕的影響,如果控制達到平衡的節奏和間距,最終突破靈動的極致。
魯樅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想法,自己的直覺一直反應快捷,難道也是由于大腦中的玄脈的快速流動所造成?昨晚鐘大小姐能夠反應奇快,甚至在自己剛產生出想法的時候,她便像早已看穿一般,步步引導著自己的思路,這確實令魯樅感到疑惑,難道還存在一種大腦上的脈通技法?
魯樅不免自嘲地笑笑,自己右手都尚未達到成功,現在竟然去妄想其他根本不能確定的東西,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情,想罷搖搖頭,將這些雜念拋去。♀
這時候房間的門被猛烈的推開,只見魯平滿頭大汗的沖進來,對著魯樅大聲說︰「快去雕刻坊,听說昨晚出現了盜賊,管事正在調查此事,讓所有修木童到雕刻坊去。」
說完又跑走了,魯樅估計昨晚的事兒已經被管事發現了,不知會是怎樣一個結局,于是跳下床來,也跟著跑了出去。
不久之後,所有的二十二個修木童就出現在雕刻坊,包括七個宗親子弟也全部到齊,之所以都能到齊,是因為魯坊南院的修木童都不得輕易出院門,雖然規定每滿一月即可以累積一天外出的時間,但所有出門的修木童都要先向管事請假,獲得同意之後,還要在出門驗明身份。
通過對每個修木童的盤問自然沒有得到結果,于是管事又派人對每一個休息的房間進行搜索,主要是針對小鎮來的修木童,畢竟宗親子弟的關系錯綜復雜,而且那朵七層的金盞菊花的價值並不是很大,只是魯坊歷來不允許明面上的盜賊。
結果同樣沒能搜出那朵金盞菊花,魯樅也早知道這樣的結局,鐘大小姐的身份不是一般人可以懷疑的,只是令魯樅沒有想到的是,在房間的大木衣櫃中搜出小型木器物件時,卻發生了一件引起大家轟動的事情。(因為每月月底上交一次任務,修木童平時都把做好的物件存放在自己的衣櫃中)
這個月剛過十天,修木童里竟有三個人的物件數量已經達到十件以上,分別是魯山,剛好十件,魯通,十一件,最多的是魯樅,居然有十三件之多。
這事連管事都感到震動,這才一個多月的學習,已經超過家族中的許多專門從事雕刻的成年木工藝者,管事為此對魯樅大力的稱贊了一番,因為心情高興,對追查金盞菊花也就不了了之。
但事情還沒有完結,不少的修木童對魯樅既欽佩又嫉妒,背地里給他取了一個綽號叫「魯十三」,沒多久便被喊出了名,有時連魯雲也稱呼他「十三」,魯恆和魯平更是「十三哥」前「十三哥」後的叫著,好像這名字叫起來就是一種天大的榮耀。
魯樅沒有料到這最後的結果,不過也沒有太在意,依舊繼續開始自己的磨練,由于領悟到內部的節奏和平衡的距離的精髓,魯樅在雕刻方面也有很大的進步,三天之後,終于又雕刻出一朵三層的金盞菊花來,雖然花朵一共只有簡單的七片花片,但是每張葉片的間距和厚薄已經臻于完美。
當天夜晚,魯樅和魯雲、魯恆及魯平四人來到了一座四合院中,這是魯智在南院的地方,院子里種著兩棵高大的槐樹,樹下各擺放了四根紅木造型的圓木凳,正對主屋的前面開墾出一塊長條形的草地,兩旁的側屋和主屋的廊道連接在一起,整體看起來十分協調、雅致。
院子里很熱鬧,不斷地看見有丫鬟和僕人在廊道穿梭忙碌著。
一位僕人將它們四人領進了右邊的側屋的一間房間里,里面桌上已經上好慢慢的一桌菜,清瘦的魯智坐在上首的座位上,旁邊是三個平時和他走得很近的宗親子弟,再往下坐著的還有三個少年,正是同魯樅他們一樣身份的修木童。
魯智見魯樅他們進來後,熱情地對魯樅招手說道︰「十三,你們怎麼才來,快坐吧。」
魯樅他們剛坐下,大家就開始笑起來,魯智左邊的一位宗親子弟說道︰「十三這次是大大的出名了,十天時間雕刻出十三件,我也是非常佩服的。」
右邊遠一點的一位也哈哈一笑說︰「是啊,十三擁有一只神奇的手啊,我可是使盡全身力氣,這才有七件,我爹還說我很用功,和十三相比,什麼都不是了。」
「你們還不知道吧,我可是听說,十三今天已經雕刻出合格的三層花朵了,仲檁老師還夸獎他呢。」靠在魯智右邊的那位面容略黑的少年說道。
「什麼,真的,太厲害了。」
其他人都相互點頭贊嘆,場面顯得熱鬧,卻讓魯樅感到有些尷尬。
魯智看到這個情形,便說道︰「人齊了,大家不用客氣,先共飲一杯,祝賀我們初戰告捷。」于是大家舉杯飲了這杯酒。
接下來大家開始動手吃菜,相互舉杯,一時間滿屋子觥籌交集。
席間魯智數次向魯樅舉杯邀請,顯得十分親切,待魯樅將酒喝下,魯智又為魯樅夾了一塊吃的,同時問道︰「十三,這個月準備完成多少,我們可都知道你是修木童中速度的。」
魯樅現在才開始為這事煩悶,鐘大小姐的要求不說,管事那里肯定不能少給了,這邊又不能不給,這是一個很難解決的問題。
「我盡量吧。」魯樅只能這樣說。
魯智看他為難,也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說道︰「你不用擔心管事那邊的數量,隨便交一些就行,我來處理這事兒。」
听了這話,大家都有些不解,隱隱覺得這里面有什麼含義。
魯智左旁那位接著說道︰「管事是智少爺的二叔,會支持他的。」
原來如此,魯樅早感覺到在魯坊里面的關系很不簡單,看來自己還是要多注意才行。
魯智待大家消化一陣,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形狀有點像弓箭上的箭頭,只是要大得多,頂端成錐形,腰部成三翼突起,尾部中心有一個條形的嵌槽,整體長約四寸左右。
魯智見大家都露出疑惑的神色,微微一笑,將物件交給大家傳看一遍後,才說道︰「此物件名叫三翼錐,你們已經觀察過了,結構並不復雜,難度也不大,關鍵就在三翼錐的平衡,翼片和嵌槽既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否則就失去了價值,以大家目前的技藝水平,只要多下些功夫,應該做得好。」
魯智認真地將所有人看了一眼,聲音嚴肅地說道︰「此物件一件合格品我付給你們十個黑鐵幣,不過此物件不得讓其他人發現,你們只能找時間到這里來做,我專門為你們在院子里準備了一間屋子,里面有制作的材料和刀具,其他人沒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得進入。」
「這是一件軍用品吧?」一個修木童遲疑的說出。
「是的,此物看起來就是一件普通木制器,但是在嵌槽里面加入一種物質,具有特殊的攻擊能力,不過常人用得少。」魯智含蓄的說道。
氣氛頓時沉靜下來,大家開始沉思,魯智嘆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其實這些只是暫時的,我們先這樣練練手吧,下一步我將考慮其他的途徑,只要大家听我的,有什麼事我替你們出頭,我也會讓大家以後賺取更多的財富。」
魯樅這才徹底明白過來,原來魯智在利用自己的有利條件開始建立自己的勢力,今晚的目的,就是在為以後網羅木制器方面的人才,畢竟每一個考核來這里學習的修木童都有很好的潛質。
如此看來,魯家家族的這些宗親子弟其志不小。
魯樅也清楚在魯坊要能好好的生存下去,只能暫時依靠別人的力量,所以現在和魯智合作算是一個機會,畢竟自己勢單力薄,像自己這樣從小鎮中掙扎出來的小人物,後面的路子會無比艱難,魯樅在心里暗暗發誓︰自己今後一定要賺很多的錢財,掌握絕頂的技藝,一展自己遠大的志向,過上最好的生活。
修木童們在沉思之後,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點了點頭,隨後大家收起沉悶的心情,繼續把酒言歡,直到大醉酩酊,方才盡興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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