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長相守 第八十八章 惡語傷人半生寒(沖突了)

作者 ︰ 笑振容

他失魂落魄地轉過身,卻沒有發現說話的兩個女子臉上一閃而過的得色。

按照主子的交代,每天都來這胭脂鋪裝模作樣地挑選東西,還要偷偷觀察主子說的年輕大人有沒有經過,再辛辛苦苦地背下這一段話,練了許久才說的自然,今日大功告成,如何不自在開心?

冷澄邊走邊想那一段話,倚華言行種種在他頭腦中交織……。

紅燭之下,還蓋著蓋頭,見都見沒過他真容的她詞鋒凌厲,對他的鄙夷藏也藏不住︰「難不成那連新鏡子都換不起的窮鬼,總算想起來今天是他新婚了?」

為了一點財貨,詞鋒交錯之中,她字字誅心,絕無半點溫柔顧念︰「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樓塌了,等您把所有人得罪光了,後悔藥都來不及吃,還要連累我陪您一起倒霉,再說什麼夫妻結發,我也沒辦法顧念什麼情分了——何況,我們兩個,到那時還有情分嗎」

他一夜歇在書房,早上溜進臥室,本以為她會憤怒,會質問,沒想到看到的卻是淡淡陽光里那女子帶著討好的笑容,還有那句軟若無骨的「夫君。」

她勸他隨波逐流,她教他虛與委蛇,她會耍手段把很多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她肆無忌憚地說要是有機會,最先換掉的就是他這個窮官夫君。

任倚華,年歲不大,美貌不足,唯有這見風使舵,趨炎附勢,跟高踩低,盤算人心的本事可稱得上是爐火純青。世人說三歲看老,看她現在的行事,也不難想出以前的她該是怎樣的心眼刁鑽。

半夢半醒之間的那句︰「我出身于樂安任氏」,只怕是她唯一一句真話吧?

可笑的是自己啊。就這麼一句難得的真話他卻不信。

還被她拿著當槍使。

難怪她說不管娘家的事說的那麼干脆,是早就打定了主意用他的拒絕去削任家的臉面吧,好遮蓋自己做的錯事吧?借力打力這麼有意思的事情,真是值得喜極而泣呢。

虧他還為她心疼,甚至還有點竊喜,覺得她肯為他的堅持,放棄娘家的利益,是不是代表著她心里是有他的?

原來,不過一場自作多情。

冷澄搖搖晃晃走回家,虛汗不知不覺中已浸透了衣衫。

剛一踏進門,就看見倚華一副主母的氣派在指使下人擺飯,臉上洋溢著「春風得意」的愉悅。

這頓飯冷澄吃的味同嚼蠟,倚華有意緩和氣氛,就想說個笑話,看看冷澄的樣子,覺得冷澄該不喜她嬉皮笑臉的樣子,就踫了踫朗雲,給了個示意。

朗雲懵懵懂懂想了半天,只想到一個,就不管不顧說了出來︰「一個孝子為給母親治病,找來一個會針灸的婆子,婆子說他母親是心火要用針灸之法,孝子怕針灸傷了母親的心髒,婆子卻說︰不用扎心,只扎在肋條上就可以了,你可不知道這天下父母,偏心的多著呢。」

張叔李叔湊趣著笑,安人听懂了,只是說︰「還好我只澄兒一個孩子,可是沒得偏心嘍。」

倚華心里暗罵朗雲說個笑話也能說出別人不愛听的彎彎繞來,面上還要湊趣︰「安人心地溫厚,就算再有多少兒女也是一碗水端平的,可就有些不曉事的人,寵著一個又放著一個,難免惹出些不開心的事端來,也是有的。」

冷澄听這話卻分外不順耳起來,怎麼听都是任倚華在做自我辯白。自己貪慕虛榮不認父母,事到臨頭父母苦苦哀求救你,在你心里卻不知曉事理!繼父母對你百般疼愛縱容,你自己爭寵不成,自甘墮落,在你心里就是偏心!

家人都在,多少笑話不好說,你挑唆你的好姐妹講這種東西,是誠心讓我和我母親難看的嘛!

冷澄沉著臉,把碗重重一放︰「吃好了。」竟是轉身就進了書房。

倚華自覺是那笑話惹到了他,吃好了之後向安人告了聲,就來找冷澄。

一進來笑意盈盈地說︰「夫君,今兒個朗雲講的那笑話,委實是不中听,可她不是故意找麻煩的……。」

冷澄正在煩悶,當下就口不擇言還了回去︰「對,她不是故意找麻煩,是有人故意叫她找麻煩……。」

倚華的笑凝結在臉上,尷尬無比︰「夫君,你這是什麼意思……。」

冷澄自覺失言,不耐煩回答︰「沒什麼意思。」

倚華也是一股火直往上躥︰「我在你眼里就是沒事找麻煩的人?」

冷澄不欲再說下去︰「夫人,話說完了就走吧,我還有公務在身。」

倚華深吸一口氣︰「這笑話不是我叫她說的。」

冷澄強忍著敷衍,看都不看倚華︰「我知道。」

倚華不依不饒︰「你不信我?」

冷澄猛地起身,袖子一拂把硯台筆墨帶到了地上︰「我信你?我為什麼要信你?我憑什麼要信你?信一個連親生父母都看不起的人?信一個搜刮自己家東西的人?信一個差點就被趕出家門的人?信一個上趕著有錢有勢的人,一朝得勢就要反咬一口的小偷?」

話音剛落,倚華的笑容倏然裂成碎片,臉上已是無一絲血色,往後趔趄了兩步扶住門框才勉強站穩。

她緊咬著嘴唇,強迫自己像高傲的孔雀一樣昂起頭,聲音卻在顫抖︰「你……你都知道了?」

冷澄轉過臉去不看她,用沉默承認了這個事實。

倚華又笑了起來,只不過笑容就像清明節風中飄揚的紙錢,蒼白而淒涼︰「是任家的人和你說的?是三夫人還是大夫人?說的還真詳細。」

冷澄**地回一句︰「別管是誰說的,總之是事實就對了。」

倚華喉嚨里發出幾聲悲泣一般的哽咽,指甲緊緊地刻入了木頭。她深深地看了冷澄一眼,就像要把他說的話刺到心里一般。

「哈哈哈,事實?你說任家人說的是事實?你就那麼相信他們?哈哈哈,冷大人,你真是……。」倚華邊大笑邊說話,像是在譏嘲冷澄的天真,又像是在控訴冷澄的輕信。

冷澄听不下去,武斷地下了結論︰「至少他們比你值得相信。」

笑聲戛然而止,倚華怔怔地立在原地,眸子里一片空洞。

嘴里涌上一陣苦澀,還帶著一絲絲的血腥味,胸口隱隱作痛,全身在一剎那失去了支撐,靠著一股怨恨和心痛才能勉強站立。

他說,他不信我。他說,我不值得他信。

在我冒著身敗名裂的危險自斷退路,決定把一生交付給他的時候,在我言笑晏晏地說我願意信他的時候。

任倚華啊任倚華,你才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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