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長相守 第一百三十五章 收拾殘英渡酒香

作者 ︰ 笑振容

金秋時節,天高氣爽,丹桂飄香。坐完了月子從床上爬起來的任倚華,還沒得兩天清靜,就要面對兒子的滿月宴了。

冷澄一想到這種迎來送往的事兒就頭疼,偏偏這大半朝的官員對他家里那點事兒都探听的門兒清,早幾個月前就話里話外地要來赴宴,他要是敢硬撐著不請就失了禮數。以前倚華對這些事最是熱心,可是自打她懷孕就被人細細致致伺候著,習慣了萬事不掛心,這一下剛起來,就要發請帖,延賓客。吃食器具,交際應酬全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直把她忙得腳不沾地,什麼一鳴驚人的心思都沒了,只是想想那場面就煩。得虧著朗雲在一旁開解著︰「女史有什麼好擔心的,以咱家大人今日的地位,還會有人雞蛋里挑骨頭不成?就那些命婦,更沒什麼好理會的。以前您沒孩子,才由著她們嚼舌頭。今日您第一胎生的就是冷家正正經經的嫡長子,她們羨慕還來不及,哪兒還來自找麻煩?」

倚華臉上掛笑︰「這話倒也是道理,只是朗雲啊,你既然這麼通透,你對家里的錢少了五百兩,以至于現在辦滿月宴捉襟見肘這件事怎麼看啊?」

朗雲把頭一縮,囁嚅道︰「夫人,那些東西可是有一大半都進了您嘴里,您千萬別不識好人心!」

倚華磨牙︰「是啊,你是好人,天大的好人,好人你發發慈悲把錢給我變出來行不行?」

冷澄忙來和稀泥︰「這藥是我叫朗雲買的,是我考慮不周全。這樣,反正孩子小,就在筵席用度上省著些就罷了。」

倚華一字一頓︰「大人,咱家的孩子是小,可是來赴宴那些人可不小。菜就罷了,這酒水該如何是好啊?錢是小,您的面子是大啊。」

冷澄傻乎乎地接茬︰「沒事,沒事,我不在乎面子的。」

倚華險些氣了個倒仰,在心里暗暗吼︰「你不在乎我在乎!」

朗雲拍拍腦袋,一臉心虛的諂媚︰「女史,女史,我想起來了。那個酒水我們干嘛要花大價錢買呢,當年您在宮里不是做過桂花釀嗎?那個不過是用些簡單配料,也不費錢,您照著原樣在做一回,正好還合了這天氣時節,您親手做的東西還顯得誠心!」

遠處正捧著擺設走來走去的緋煙听到「桂花釀「三個字,手一顫,差點將瓷瓶摔倒了地上。還好她反應快,迅速擺正了,繼續捧著走,將它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只是她放下了瓶子卻故意停下了腳步,豎著耳朵像是要听什麼。

冷澄,倚華只顧著說話,都沒注意到她的異狀。只有眼尖的朗雲注意到了,只是不動聲色。

冷澄驚奇︰「倚華,你還會釀酒?」

倚華帶著三分驕傲,酸溜溜地說︰「我會的多著呢,只不過你不知道。」

冷澄沒听出來話里的排揎,反而來勁了︰「那你還會什麼啊?說來我听听唄。」

倚華瞪冷澄一眼,對著朗雲說︰「這想法不錯,不過我一個人做不過來,白糖這次還是你加,要是少加半勺,你就拿月錢抵那五百兩!」

朗雲腆著臉假哭道︰「女史您饒了我吧,就我那點月錢哪年能湊到五百兩啊。您這種難伺候的人,我真的不敢跟您一輩子啊,女史啊……。」

冷澄憋著笑說情︰「倚華你行了啊,別為點銀子不依不饒的。你想要錢我給你就是了,我每月的俸祿都如數上交的,過個幾年錢差不多也出來了。」

朗雲接著裝哭︰「大人啊,你是好人吶。女史啊,不是我說你,咱們那麼多年的姐妹,您為了五百兩銀子那麼逼迫我,您還不承認您難伺候。除了大人這樣好脾氣好欺負的,誰能忍得了你啊?女史啊……。」

倚華被朗雲氣得七竅生煙,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好好好,潘朗雲,你給我听著,我改主意了,只要這次的桂花釀我喝得不順口,你就乖乖把你的積蓄全交出來抵債吧!」說罷轉身就走。

朗雲「嚎啕」著去抓她,結果沒抓住,只好繼續「抹淚」。

緋煙見倚華遁去,听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只得滿懷失望地走了。

冷澄看朗雲看得好氣又好笑,不知道說什麼,只道︰「你放心,她也就是嘴上說說……。」

朗雲快速抹了一把臉,笑道︰「她當然是嘴上說說,我認識她這麼多年,每次我闖了禍,她都會把我從頭到腳諷刺一遍,再罵我一頓,發誓從此以後再也不管我。結果到了我重蹈覆轍的時候,站出來出主意,打前陣的人還是她。」

冷澄沒料到剛才還混不正經的朗雲,現在卻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竟是愣住了。

朗雲淡然笑笑︰「大人,倚華因著以前些不好的事,對大多數人常常是虛情假意,甚至于利用誘拐,無所不至。可是她對自己在乎的人,卻當真是把心挖出來給他,哪怕是赴湯蹈火,絕無二話。她平生真心親近的人不多,只是時運不濟,有兩人曾拖累了她的前程,有一人曾騙了她的心。她的心意大人已經知曉,如今大人才是她最重要的人,潘朗雲在這里求大人,今後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大人知道了什麼,不要輕易地……辜負了她。」

心事重重的緋煙走到後面的倉房,趁著香菡不在,和碧羅竊竊私語︰

「我今日從潘朗雲那里听到了桂花釀三個字,听她話里好像是夫人以前就會做。「

碧羅眼中精光乍現︰「府里的傳言果然是真的,主子最愛喝的可不就是桂花釀?每次里都拿著一個特定的杯子,听說杯子上還刻著兩個字,叫什麼「悅洛」。」

緋煙眉頭緊鎖︰「真像府里說的,主子和冷夫人有私情?派我們來只是打著探听消息的幌子,說到底是想關心他的舊愛。」

碧羅迷惑地搖搖頭︰「看冷大人和冷夫人恩恩愛愛的樣子,冷夫人不像是和別人藕斷絲連的。難道是主子單相思?」

緋煙還是困惑︰「主子那樣人物,什麼樣的女人要不到,何必對有夫之婦念念不忘。」

碧羅咬著手帕︰「那也不一定,你還記不記得,主子那天突然不知怎麼得問起兩人的關系來,我們老老實實傳回消息說冷大人冷夫人好的蜜里調油,听說主子那天听了很是生氣呢。」

她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倚華正跟窗前寫字呢。

簪花小楷,筆體風流,正正好好十個字。

「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

昔年她與蕭逸正是由一杯桂花釀結緣,相識二載後,為了紀念,蕭逸定制了兩只酒杯。上面刻著的字就取自這兩句詩。她手中那一只名喚「雲飄」,蕭逸手中那一只堪堪就是「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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