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華頓時感覺任三夫人身上那種上位者的光環消散得一干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街頭巷尾常見的碎嘴大媽的形象。為了尊嚴,她奮起反擊︰「什麼宮里的人都知道這些,都是那些尚宮啊,嬤嬤啊閑著沒事才會去打听這個。我好歹也是個掌管禮儀的,平常都有正事做,哪會去關心這個?」
任三夫人撇撇嘴,不但沒訓斥她的無禮,反而又換了好奇樣子︰「那你的兒子是怎樣得的?第一胎就生了男孩子,難道不是因為有秘方?」
倚華帶點驕傲地說︰「生子這事兒哪是有個方子就行了的,我有我們家卿遠是我命數好,旁人羨慕不來。」
任三夫人一臉惆悵︰「命數這玩意宮里那位又學不來,看來你也根本指望不上,我還不如去問問些游方郎中,算卦先生。」
倚華悲憤了︰「我就不如那些庸醫神棍?」
任三夫人瞅了她一眼︰「從見識廣博上來講,你確實不如他們。」
倚華氣得說不出話來……。
任三夫人正準備走,冷澄就回來了。
倚華上前去迎他,低聲問道︰「那事兒,你可和秦大人通過氣了?」
冷澄淺淺應了一聲︰「嗯,今天下朝,等了他片刻,關鍵那幾步都說過了,只不過有一件事麻煩,就是如今這個情勢,我們都在風口浪尖上,若是貿然出頭會帶來麻煩,只好指望別人了。」
倚華嘟囔道︰「那是自然,你們現在也算是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的人,總不能自己去搖旗吶喊惹皇上的猜忌,可找好人了?」
冷澄語氣里沒什麼情緒波動︰「他秦家家大業大,手下人也是有的,已是保證了包在他身上,我只需要搭個話表個態就好。」
倚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誒,你們部里那個侍郎到底病成什麼樣了?繼任者還沒定?」
冷澄月兌掉官服,遞到倚華手里︰「誰知道呢,怕是不好了,可我繼任這事兒,以前或許還有幾分希望,自從柔嬪娘娘進了宮……。」
他說道一半才感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急急忙忙住了嘴︰
任倚華何等人物,听了上一句就知道下一句,立馬就沮喪了起來︰「又是任家的事兒?我呸,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姓這個姓,什麼好處沒撈著天天跟著吃掛落,我真是……。「
說著說著她也跟冷澄一樣僵在那兒了,她呸得痛快可忘了還有一個任家人在這兒呢!
任三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走了過來,冷澄僵著一張臉見了禮。任三夫人清清嗓子開了腔︰「佷女婿啊?」
冷澄硬著頭皮答應了。
任三夫人貌似好心地說︰「我是過來人我知道,這口無遮攔的女人吧,是最不能慣的。今天她能當著親戚面說娘家壞話,明天就能當著你的面說你欺負了她,要是不好好管教,可是要丟面子的。」
倚華仿若炸毛的刺蝟,又礙著合作關系不能發作,委屈的眼圈微紅。
冷澄一看就心疼了,也不管有沒有人在就去拉了倚華的手,落落大方地說︰「我沒欺負她,她自然不會說什麼。要是我真欺負了她,那我也是活該丟面子。夫妻之間,哪有管教這一說呢?就算三夫人您是長輩,我也不需要听些對我沒什麼用的話。」
任三夫人看著兩人拉在一起的手,忽而又笑了起來,任倚華直擔心冷澄這麼頂撞她,會惹得她舊事重提,把她和淮陽王的事兒拿出來現眼,剛要說點軟話混過去,不想任三夫人笑完了,沒一句告別,卻是轉身欲走的樣子。
倚華心懷鬼胎地跟上去。
跟到門口又走了好幾步,任三夫人倏爾停步,轉身,直直地看向倚華。
色厲內荏的倚華張牙舞爪道︰「三嬸我跟你說,現在我們還合作著呢,你要是敢再在冷澄面前說什麼有的沒的,我就跟你一刀兩斷!」
任三夫人笑得含蓄,話卻張狂︰「有能耐你就一刀兩斷啊,又不是沒跟你撕破臉過,我還怕你不成?」
倚華又欲裝可憐︰「三嬸……」叫得百轉千回。
任三夫人正色道︰「任倚華,其實我特別討厭你。」
倚華沉默,我知道這是實話可是你也沒必要說出來啊。
任三夫人繼續︰「反復無常,自以為是,對我說話永遠都是一副我欠了你的模樣。答應了我的事轉臉就不干了,在最後還差點把我裝進去。偏偏還有個呆子那麼喜歡你,我耍了好幾次手段以為你不死也得月兌層皮,沒想到你還越活越滋潤,真讓我失望。’
倚華心里在吶喊︰「三嬸終于忍無可忍了,這是要攤牌了嗎?這是寧可冒著合作不成的危險也要跟我圖窮匕見了嗎?「
任三夫人接著說下去,語氣卻莫名地變得溫柔起來︰「可是我今天看見那個呆子還把你這種人捧在手心里,容不得別人一句重話,我就忍不住想,我這麼做也又何必呢?就讓你們兩個王八綠豆看對眼的人好好過吧,就當我不用進園子看恩愛大戲了。「
倚華越听越懵,什麼叫我這種人,什麼叫王八綠豆啊,三嬸你別以為你剛才放了我一馬,你就能隨便污蔑我和我男人了,剛要開口,卻被面前的任三夫人拍了拍肩頭︰「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我知道你怕是忘不了那金尊玉貴的王爺,只不過這傻乎乎的呆子也是千年一遇,你既然已經是他的人了,就別辜負了他。「
夕陽下任三夫人的笑顏顯得水樣溫柔,任倚華看的都呆了,本來要辯駁自己冰清玉潔的話也沒出口,只是跟著傻乎乎地點點頭。
「那些破事兒我以後決不再提了,還記得你第二次拒絕我的時候說的那句話吧,既然陌上少年足風流,你又何必回頭?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就該明白,任他榮華富貴金玉滿堂,也抵不過身邊一個真心待你的人。」
倚華啞著嗓子說︰「三嬸……你突然這樣,我挺不習慣的。」
任三夫人笑的狡黠︰「是啊,我自動自願地把一大塊籌碼都拱手讓給了你呢,你是不是該考慮考慮把生子的秘方說出來?」
倚華刷刷後退三步,鄭重地說︰「三嬸,我對天發誓,我真沒什麼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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