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長相守 二更!第二百六十九章 家事國事天下事

作者 ︰ 笑振容

朗雲听著好奇,索性掀了門簾出來看。只見倚華高價買來的樟木箱子上,一尊羊脂白玉的觀音像靜靜地躺著,旁邊放著一個厚厚的信封。

白玉清輝融融,觀音低眉淺笑,配著朱漆髹金的箱蓋,竟生出幾分莊嚴氣勢來。朗雲模了模身上佩戴的小佛像,驀地濕了眼眶。

「俗話說男戴觀音女戴佛,我父母雖是沒錢的下人,但對我還是很好的。明明什麼都沒有,還給我買了個小銅佛戴著。你們知道嗎?他們信神佛信的緊,不是觀世音菩薩有求必應嗎?他們一直都想請尊觀音像回家供著,當年我還拍胸脯說呢,說我將來出了嫁,讓他們得了彩禮的錢,就能請觀音像了……誰知道,沒等到我長大,他們就走了……所以說,信神佛,做好事,恐怕也沒什麼用的吧。」

阿茵,阿茵,年少時一次提起,竟累你記到如今。看著這尊觀音像,我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倚華從側面安慰地單手抱了抱不能自己的朗雲,另一只手猶豫地拆開信,里面是一疊疊的銀票,上面塞了一張紙條,熟悉的清冷字跡在陽光下透出溫暖來︰「西向程儀,一路珍重。」

看了這幾個字倚華竟也有些難過,可還是掛著笑逗朗雲︰「你看阿茵想得多周到,把我們兩都模得透透的。信神的送菩薩像,小氣的塞銀票,誰也不耽誤。」

朗雲忽地撲到她懷里,帶著哭腔︰「阿茵進宮了,你要去西北了,只剩我一個人了。」

倚華撫了撫她的頭︰「不,你還有林校尉。未來還會有孩子。」

你會有心愛的人,會有承歡膝下的兒女,會有一系列也許你並不大想接受的親戚,未來或許還會有兒媳,女婿,滿堂的親眷。

像我和阿茵一樣,你終會有自己的人生。

不再任性驕縱,沒心沒肺,不再圍著某幾個人轉來轉去。不再在旁邊看著我們的生活——

你會有自己的家,並將支撐起自己的家。

朗雲舍不得倚華,有點難過。寫了那封書信的冷澄其實也不好過。

胡副將在軍隊里鼓舞士氣,他則在城中坐鎮。

自打陸同知一事,城中人心惶惶。先不論陸同知和那些衙役的身後事都是他一手主持,家人也是他出頭撫慰,就是這州衙的運行也夠他頭疼的。

刺殺事後。官員都恨不得躲到家里去,更別說百姓了。大家都巴不得離衙門八丈遠,誰還不怕死的來當差啊?衙役補不上,貼告示沒人揭,提俸祿沒人理,抓壯丁還沒人性。直把冷大人弄得踱來踱去,在後院踏出了一個圈。

冷澄那木頭性子還倔強,別人不干活他自己還偏要干!每天都往衙門上一坐,驚堂木什麼的自己擺好。官服官帽映著明鏡高懸四個字分外醒目。一看堂下——

空空如也。只剩了幾根染了血的殺威棒陪著他。

守了空空的大堂好幾天,堂下連只耗子都沒有。

偌大官衙里,只剩了他和打更的老頭兒。一到晚上,就听老頭顫顫巍巍地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喊得他直想放火。他那天實在沒人理,去問老頭他為什麼還待在這里。以為能听到些盡忠職守的好話。結果人家說︰「老奴我一個孤老頭子,要是離了這兒哪兒還有什麼活路?死在這兒好歹有大人您幫著辦後事,總比餓死暢快得多。」

他氣呼呼地拂袖而去,繼續坐堂。好容易有人戰戰兢兢上了堂,他以為有案子,急急切切地詢問,結果那人哆哆嗦嗦遞過來一個飯盒,說是有位大人讓他來給冷大人送飯的,順便勸冷大人一句,君子不處危牆之下。

冷澄當時就無奈了。什麼也不說,揮揮手讓那人走了。自己在堂上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

正遇上受了胡副將之命,來找他的小謝。小謝看他這樣子,當時就樂了︰「大人真有心情嘿,在出人命的地方都有閑情吃飯?」

冷澄一抹嘴︰「少廢話,你來這兒干什麼?」

小謝懶洋洋地施了一禮︰「胡大哥讓我找您來要東西。」

冷澄瞟了他一眼︰「什麼東西?」

小謝打了個哈欠︰「另一半虎符。該到調兵打仗的時候了。」

冷澄站起身來︰「虎符?什麼虎符?沒人給過我這個東西啊。」

小謝義憤填膺道︰「胡扯什麼呢你。你是知州。手里肯定有這個東西的。你的半個加上胡大哥手里的半個,合在一起,才能調兵。你如今說你沒有,唬誰呢你?」

冷澄頭疼不已︰「我唬你有用嗎?有用嗎?從我來到現在都沒人跟我提過這個東西,你管我要,我能變出來一個給你嗎?」

小謝怒道︰「胡說,上任知州就有,你怎麼就沒有?」

冷澄頭都要昏了︰「你這是胡攪蠻纏……怎麼他有我就必須有?誒,他有?那說不定在他那?上任知州呢,找他問問。」

小謝看冷澄的眼神中帶著憐憫︰「他跑了,臨陣月兌逃,朝廷正通緝他呢。要不你上個書,讓朝廷逮到他的時候幫你問問?」

冷澄被他嘲諷的語氣氣得七竅生煙又無計可施,想了想這情勢緊急,又開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這怎麼辦?要不我上書討道旨意?」

小謝煩躁道︰「兵貴神速,等你上書還不知道得到什麼時候?我說冷大人,你不是跟上任知州一樣,膽小怕事不想打仗故意蒙我的吧?」

冷澄剛要反駁,忽听得一聲蒼老的斥責︰「冷大人不是那種人!」

冷澄抬起眼,卻是打更老人堅定走來,手里捧著一個盒子。

小謝模模頭︰「大叔,你……。」

打更老人一反平常佝僂姿態,背挺得很直,整個人都透出精氣神來︰「若冷大人真是貪生怕死之人,這幾日就不會一個人守著官衙,自己坐在堂上等著判案。更不會容忍那些人跑得一干二淨,也不拿上書給皇上威脅他們回來!小子從了幾年軍,連看人的眼神都沒了嗎?」

小謝訥訥听話︰「是,您說的是,就當我誤會他了,可是那虎符拿不到……。」

打更老人捧出手中的東西,打開了盒蓋。半截虎符赫然在內。刻有錯金銘文的臥虎前半身,巨目大耳,張口露齒,氣勢雄渾。只是這麼看著,就感覺下一刻它就會搖搖頭,仰起頭來,一聲長嘯,震動天地。

冷澄驚喜道︰「大叔,這東西……您是如何得到的?」

打更老人擺擺手︰「是前任知州留下的。那晚上他倉皇出逃,卻被院子里的樹枝絆了一跤,官印,虎符什麼的撒了一地,我看著似乎還有點用,就收起來了。」

小謝見了虎符也松了一口氣,嬉笑道︰「還是大叔想得周到。」說完,抓住就一溜煙跑走了。

老人看著他活躍的背影嘆了口氣,冷澄小心翼翼地對他提出了問題︰

「小謝這天不管地不吝的小子,卻對您這麼尊敬,您……想必不止是個打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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