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長相守 第二百七十一章 收拾心情起行裝

作者 ︰ 笑振容

朗雲歸寧那一天,任倚華正在中氣十足地指揮著秦如琛派給她的人︰

「那院子里藤椅也沒人坐了,搬到廂房去,誒誒誒,是西廂不是東廂,東廂的東西我還沒收拾好呢!」

「木桌的腿兒快掉了?那就不要了,你們要是需要的話也可以拿走……哦,你們要這個也沒用?那就先給我收起來吧。實在不行給看房子的當柴火燒。」

「動作輕點輕點,雖不是什麼值錢東西好歹也別摔了。」

朗雲笑著走進來︰「小氣鬼到底是小氣鬼,連木頭都不放過。」

任倚華抬眼看她,只見她眉目舒展,面帶桃花,依偎在林慕遙身邊,比起以前更多了幾分旖旎風流的勁兒,足見琴瑟和鳴,心自然而然就放下了。

她拍拍手里的灰土︰「林大人和林夫人總算來了,我可是等候多時了。」

林慕遙臉皮薄,連忙上前施了禮,只說「煩勞,煩勞。」朗雲卻壓根就不信︰「等候多時?任倚華你別逗了,你要真等著我們,還在這里指使著人搬這搬那?」

林慕遙拉了拉朗雲的袖子,把這一切看在眼里的倚華打了個呵欠︰「這不是要走了麼?就算林夫人你金尊玉貴,也得讓我先把東西理好不是?」

朗雲低低啐了一口︰「少寒磣人了。什麼金尊玉貴,又是林夫人的,你不拿話嘲我就不高興不成?還有,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忘了我今天要回來了?」

倚華切了一聲。拋了個眼神過去︰「這不是你們新婚燕爾麼,還以為得耳鬢廝磨段時間,哪兒有空理會我們這些閑人呢?林大人,你給評評理,我實心實意為你們考慮。都沒跟上您那里提回門的事兒來打擾你們,她還不領情!」

林慕遙自是尷尬,朗雲偏還看他好笑,大大咧咧解釋道︰「她的話你左耳進右耳出就好了,為這點話就臉紅,豈不是跟冷大人一個路數了,活像塊木頭!」

解釋完了她就想拉著倚華去說悄悄話,剛要走突然想起來林慕遙還在那兒呢,就踮著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林慕遙略有不舍,想去拉她的手想想又把手縮了回來。朗雲看出來,笑嘻嘻地跟他勾了勾手指,方一朵雲似的飄了去。後面藏了半天的緋煙和碧羅也亦步亦趨地跟了去。

任倚華一副「不忍直視」的表情,恨不得扭過頭去。可朗雲身形委實不慢,還沒說出什麼羞她的話。已經上來挽著她的胳膊往屋里走了。

進了屋。朗雲輕車熟路地給自己倒了茶,握著茶杯一坐在床上不起來,緋煙,碧羅兩人也小心翼翼揀了凳子坐下了。

沒地方坐的倚華手癢得想把朗雲揪起來︰「你倒是不拿自己當外人。」

朗雲一臉鄙夷︰「我本來就不是外人。」

倚華被她一句話噎的沒法,朗雲喝了一口茶,磨磨蹭蹭問道︰「這回,真是要走了?」

倚華一怔,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地點了點頭︰「對,過兩天就動身。」

朗雲猶豫了半天。還是問了下去︰「阿茵呢?你不進宮跟她告別麼?「

倚華眼神里透出悵惘來,悵惘得像失群的孤雁︰「年節下的,宮中各種事,宮禁也越發嚴了,哪兒還輪的到我求見呢?再說見了又怎麼樣,不過是徒增傷感。據秦大人那邊傳來的消息,她如今復了寵,就算柔妃懷孕,橫豎也越不過她的位分去。你這親事又相當和賢妃言了和,她們兩個結了盟,柔妃哪怕是誕下皇子,也不一定能有什麼大進。」她伸手去握朗雲的手,笑容柔和,恰似夕陽下瀲灩的秋水︰「清楚你們兩如今都過得好,我走也走得放心了。」

朗雲一只手和倚華交握,一只手下意識地撫模過身下的被褥,觸手是熟悉的滑順和溫暖︰「你舍得嗎?」

舍得這冠蓋京都,繁華無限?舍得這翻雲覆雨的官場?舍得這住了好幾年,處處皆有往事痕跡的小院?舍得我、阿茵、緋煙、碧羅這些姐妹?

倚華抽出手,朗雲心里一冷。

倚華拿指節調皮地敲了敲朗雲頭上的珠釵,側耳像是等著听什麼︰「舍不得啊——可是為了某塊木頭,舍不得也得舍啊。」

朗雲調笑道︰「這算不算重色輕友?」

倚華戳了戳珠釵上的珠子,戳得珠子搖來搖去︰「你不重色輕友?剛嫁人就知道護著自己的份子錢了,要是等你生了孩子,還不定怎麼護著林大人呢。」

小卿遠從門後噠噠跑進來︰「雲姨有孩子了嗎?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

朗雲臉上掛不住︰「別听你娘瞎說!」

小卿遠跑到朗雲面前,仰起臉,語調稚氣︰「娘說我們要搬家了,要過好幾年才能再見到朗雲姨姨,緋煙姨姨和碧羅姨姨要陪著你,也不跟我們去了。是真的麼?」

朗雲看著天真的卿遠,一時間竟然想否認這個事實,但還是狠下心來︰「是真的。」

小卿遠立刻臉上就有了失落之色,低下頭手指轉啊轉,緋煙,碧羅看得心疼,只想上去抱抱。卻不料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偏頭想了想,笑容燦爛︰「那等過幾年卿遠再見到姨姨們的時候,姨姨們還要記得卿遠好不好?」

朗雲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卿遠小小地跳起來︰「那姨姨們跟我拉勾好不好?」

朗雲三人面面相覷,根本忍不住內心的疼愛。終是圍了上去,一個個鄭重其事地拉了勾,然後對著卿遠又抱又哄,賭咒發誓的說有空兒一定來看他,心肝肉兒的叫了很多聲。

倚華見兒子比自己更受歡迎,無奈地笑了笑,趁著眾人不注意悄悄離開,到了安人的屋里。

安人懷抱著倚華的小女兒,喃喃地唱著民歌小調兒哄她睡覺。

「啊,啊,睡覺覺,

我娃好,穿新襖,

帶新帽,睡著了,

我娃睡著了。」

安人滿目慈愛,時不時湊上去親一親小孩子的隻果臉,然後一個人笑得皺紋都盛開了。

倚華輕手輕腳地進了屋,說了聲︰「娘,我來吧」,就想從安人懷里把女兒接過來

安人豎起食指,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壓低了聲音︰「孩子睡著呢,挪來挪去的該醒了。」

倚華貼著安人坐下︰「果然是小孩子,什麼都不懂,所以睡得香。」

安人只是笑︰「小妞妞當然無憂無慮了,又不是我們這些持家的女人,要操心這操心那的。」

倚華打量了下安人說這句話的表情,怯怯地開了口︰「娘,我就這麼決定,把家搬去西北,您不怨我吧?」

安人好笑道︰「我有什麼好怨你的?我的兒媳想帶著我去找兒子,一家人團團圓圓在一起,我不謝你反而怨你麼?」

倚華睫毛垂下,在臉頰上垂出顫抖的陰影︰「西北那邊不太平……我作為媳婦,本是該在京城好好侍奉您,照顧孩子,等鎮州那邊不打仗了再出發的……他也來信叫我不要去,這一家老小的路上奔波,要是出點什麼事怎麼好……可要是不去,我又不放心他……。」

安人喟嘆一聲︰「你這孩子就是想太多。你不放心你的夫君,難道我就放心我兒子不成?打仗?咱們大恆和鮮卑人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仗了,哪次讓他們打進城來?就算退一萬步說,真出了什麼事,也還是一起面對的好。咱們一家人,生在一起,死在一塊,才是正理兒。說道奔波困苦,我這把老骨頭倒還硬朗,真是可憐了你一個年輕女子和兩個孩子。你們尚且都不懼,我這半只腳進棺材的人還怕什麼?」

倚華眼圈微紅︰「娘你說什麼呢?哪里就談到那些不吉利的事上去?」

安人模模她的頭發︰「我這把年紀,是生是死早就看破了。倒是你是個難得的,不嫌他被貶,不怕那邊打仗,還肯一心一意地跟著他這塊木頭。」

倚華破涕為笑︰「娘你說什麼呢?那木頭的諢號兒,是我瞎起的,您可別這樣叫他,回頭他知道,恐怕得生氣了。」

安人佯怒道︰「他有什麼好生氣的?有這麼好的婆姨跟著他,給他生兒育女,還肯陪他到西北受罪,不過被起了個貼切的外號,他有什麼好生氣的?」

倚華還是笑︰「他氣性可大著吶,等見了他,他要是怨我不听他的話待在京城,娘可得替我說話。別讓他大庭廣眾的卷我面子。」

安人瞪目︰「他敢?倚華你別怕,真到那時候我給你做主。」

倚華談笑著岔開話題︰「听說娘就是從西北來的,我自打生下來就沒出過京城,娘能給我講講西北是什麼樣子嗎?」

安人眯起眼,語調里飄著追憶和懷戀︰「那地方,也沒什麼好說的吧。大風一吹起來,沙子滿天都是,吹得人一頭一臉…………胡楊死硬死硬的,榆樹林倒還好看,一到秋天,滿樹的沙棗,坑坑窪窪的,咬起來要有股甜味兒……走在路上,能听到人唱歌兒,調子飄飄悠悠的,雖然都是些粗話,卻偏偏能听到人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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