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間,歡樂的漠南草原變得死氣沉沉,恰似暴風雨來臨前的壓抑。
山林甬道間,神色匆匆的信使代替了歡聲笑語的商隊。
歸化城北。
一封封急件從各地匯集到漢部大營,各來自關內、涼城或者河套草原。
逢勤接受後分類遞交給翟哲,到目前為止並無意外發生。為防止信使被偷襲泄露秘密,漢部來往信件均采用密語進行。
自蕭之言河套後,主事的翟哲和左若腦中弦一直,連睡覺也無法安穩。
此戰若勝,蒙古、大明和女真三足鼎力之勢將成雛形。女真雖還強勢,但將不再像現在這樣無可匹敵。況且,女真實力受損後,歸順的漠東蒙古也還像現在這樣溫順。
若是敗了,漢部在草原將無立錐之地,他們可不能像蒙古人那樣過四處游牧的生活。
盛夏將至,炎熱奠氣更讓人焦躁難安。
漢部中軍大帳內,每夜燈火徹夜長明。只有到了下半夜,露珠才能帶來一點清涼,翟哲習慣于在這個時候處理各項事務,寫好一封封回執裝入信筒。
逢勤再仔細將信筒分配,交由各地信使帶回。被蒙眼帶入草原後,他在親兵營中一直是個另類的存在,他身瘦力小,偏偏被翟哲選中成了貼身侍衛。
逢勤在漢部毫無背景,也沒什麼朋友,卻是翟哲最信任的人,幾乎所有的密件都經過他的手,無論多麼隱秘的會議也有他的身影。
翟哲的信任讓逢勤的地位水漲船高,現在漢部中所有人對他都很客氣,連左若、孟康這樣的元老待他也像朋友一般。但逢勤一如既往沉默少言,既無欣喜也無跋扈,經手的事情越多他越了解漢部的處境,明白千戶大人的絞盡腦汁和如履薄冰。
俄木布汗與岳托會面三日後,漠北蒙古大軍到達歸化城北,戰旗遮蔽了草原。
兩軍大營相距八十里對峙,先爆發的是斥候營小規模的戰斗,傷亡不大,但大戰前的氣氛被烘托到了極致。
古祿格、托克搏、格日勒圖和車風各率本部騎兵隨汗帳听命。俄木布汗軍紀嚴明,各部人馬大營後再不準外出,所有事務都將由汗帳騎兵統一處置。
土默特的每一份戰報都會及時送到岳托手里,求援的信使絡繹不絕。
糧草營內,岳托茫然無措,額如卓覆滅,八大家商號被逼撤離歸化,現在連古祿格也無法給他送來消息,被逼無奈下決定以大金的名義派出調和使節。
草原各部多信奉黃教,連女真人也是如此,黃教喇嘛在各地都很受尊重,皇太極也一直通過有名望的黃教上師與蒙古各部交往。岳托親自往涼城請出上師多覺杰擔任調停使者。
多覺杰是漠南有名的黃教大師,平日隱居在在臨近涼城的蠻漢山。這里臨近繁榮的歸化,寺院香火一直很旺盛。
岳托親自出面邀請,多覺杰毫不推月兌,欣然接受。
若能調停成功免去漠南的戰火,他的威望也能大漲。蒙古各部對僧人只是表面尊敬,說到底他們只是傳話的工具,若沒有背後的實力支持,只能空跑折損臉面,但草原再沒有被女真更強大的實力了。
多覺杰大師胸有成竹,率二十四名弟子趕往漠北蒙古軍營。
桀驁不順的車臣汗也不敢無禮,親自出轅門迎接。
繁縟的禮節後,多覺杰落座,雙手合十直接說明來意,「岳托貝勒代表大金奠聰汗請我來調停漠北蒙古和土默特之爭,揮舞刀劍濺出的鮮血只會讓牧民日夜哭泣,望大汗慈悲為懷,憐憫眾生。」
車臣汗態度恭謹,回應道︰「大師有所不知,半年前我為兒子求了土默特的烏蘭公主為正妃,沒想到俄木布汗公然反悔,白白吞沒了我的聘禮。若土默特部能重新履行這樁婚約,我自然願意撤兵,蒙古人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孫,無故同室操戈也會讓祖先蒙羞。」
岳托和烏蘭公主訂婚之事已經傳遍了土默特部,多覺杰當然也知情,這件事可不是他能做主的,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回復。
土默特部貌美如花的烏蘭公主在草原上已成為傳奇,各部落都流傳著她的情事。傳聞中大金的岳托貝勒和漠北阿魯喀爾喀的王子都想娶回這個女人,而她又和漢部千戶有著不清不楚的瓜葛,難免會有人感嘆紅顏禍水,深藏在其背後的秘密卻只有寥寥數人知曉。
眼見多覺杰大師無語,車臣汗暗隱狡黠的笑容,進逼說︰「我也听說過草原的傳聞,大師難道不覺得岳托貝勒和俄木布汗欺人太甚了嗎?大師將我的意思轉告給貝勒,只要他願意放手,我答應就此罷兵。」
車臣汗語氣委屈,他也是漠北的汗王,以他的身份說出這件事顯得有些丟人,好似大金憑借強勢肆意欺辱蒙古各部。
多覺杰垂目靜思,片刻後無奈說︰「我會將大汗的意思轉告給岳托貝勒。」
多覺杰率眾弟子離去,這件事岳托根本不可能讓步,
隨後幾日,歸化城北恢復了平靜,對峙的雙方似乎都在等待多覺杰大師的調停結果。
六月十五日。
午後,六月天女圭女圭臉,說變就變,空中突然烏雲密布,狂風驟起。
片刻之後,豆大的雨點 里啪啦的砸下來,暴雨持續了一個多時辰,草原低窪處流水成河。女真兵營也一陣忙碌,岳托親自督促兵丁小心檢查各處糧營是否有漏水。
夏日的暴雨來的很快,走的也快,狂風帶著烏雲往漠西方向而去。
黃昏時分,天氣晴朗,濕潤的空氣中可見西邊但陽像鮮血一般通紅。
毛罕陰帶上二十幾個騎兵悄然離開土默特大營,先向南又向西折返隱藏在一片草坡下。
夏日奠氣黑的晚,一直接近戌時,草原才完全黑下來,蟲戈在放肆的鳴叫。
暴雨潤濕了草地,空氣中彌漫了泥土的清新氣息,掛在半空中的圓月將草原鍍上一層銀色,估計時辰差不多了,毛罕陰命一名騎兵爬上草坡頂部燃起火把揮舞。
半個時辰後,隆隆碟蹄聲由遠而近,聲勢逼人。
毛罕陰听見動靜,策馬爬上坡頂,幽暗的月光下,近萬騎兵如潮水般涌過來,車臣汗正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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