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秦妖月足下一點,人已從門上破洞之處掠了出去,還為等她看清門外景貌,一道夾雜著弒殺靈氣的厲風就朝她脖頸之處襲來。
「哼!找死!」秦妖月躲也不躲,只听她鼻中一哼,袖擺一翻,立馬從袖口竄出兩道黑光,迎風而去。所及之處,一是厲風方向,另一道則對那凶猛厲風視而不見,直奔它身後的驅使者而去。
噗的一聲,那道來不及改變路線的厲風融入黑光之中。
黑光不過稍作停頓,而後竟以更快的速度,繼續朝前飛射而去,似乎那厲風不過虛有其表,對黑光毫無阻礙。兩道黑光一前一後,朝一立在山前的光頭和尚射去。
「阿彌陀佛——起。」見光襲來,和尚身上袈裟猛地暴起,飛上半空,溜溜一轉,遮天蔽日,從那猩紅裟衣上,源源不斷透出深厚法力。這光頭和尚正是用一道佛咒就將秦妖月肉身滅殺的玄淨!
原本他已用佛骨天心燈拘禁秦妖月精魂,卻未想到,只剩下一縷魂魄的她,竟能破燈而出!雖然玄淨如何也想不通,一縷孤魂如何能破開佛法禁制,但眼前的情形已不容他多想。此時的他清晰感覺到,這破法而出魂魄,竟比未失肉身之前更加強悍難應付。
玄淨不敢大意,掛著佛珠的左手猛然一揮,飄在他頭頂上方的袈裟就飛旋而下,猶如收物網兜,將臨近的兩抹黑光一頭網了進去。袈裟一收之後,自行封口,讓兩道光進得去出不來。
「小道友沒了肉身,怎還這般執迷不悟,難道非要小僧將你魂飛魄散才肯罷休?」口中說道,玄淨眉目一豎,開掌對向秦妖月,掌心金光閃現。
「魂飛魄散?」也不知這詞怎的觸到女修逆鱗,那女修干淨透亮的面孔突然一陣扭曲,面目凶惡怖,腳跟一動,直接朝玄淨飛身而來。
玄淨手腕一抖,那一串黝黑描金漆大佛珠串就落入掌間。那閃爍金光照在佛珠上,竟在玄淨身前顯出一尊法相尊嚴的佛像。
佛像高約三丈,盤膝而坐,膝下一盤盛開淨世蓮,蓮瓣在佛光映照下熠熠生輝。那尊法相法衣加身,雙掌相對,橫眉倒豎,粗鼻寬口,面露凶惡,即使盤坐不動,也散出股股肅殺之氣。
黑眸秦妖月速度奇快,眨眼臨身,只听玄淨沉喝一聲︰「佛陀淨世︰邪魔殺!」
也不見那法相有何動作,卻從他背後遽然伸出數百只寬厚佛掌,均是掌心對外。佛掌伸縮自如,長短隨心,一掌開去,直搗秦妖月面堂和身上各處大穴。
眼見避之不及,黑眸秦妖月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細膩平滑的額間眉心處,竟多生出一只眼楮。那只眼楮十分詭異,一眼雙瞳,一半瞳仁赤紅如血,一半則金光閃耀。這詭異眼楮並不看向法相,反而將和尚玄淨牢牢盯住。
「小和尚,人外有人天外天,今日遇到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何為正真的佛法, !」秦妖月也不駭那盤坐法相,一雙縴細柔夷快速翻動,口中念出一長串晦澀難明的法咒,在佛掌近身前,倏然大喝一聲︰「大勢至佛陀聖臨,萬法皆空!」
轟然一聲巨響,秦妖月身前竟也顯現一尊威嚴法相!
那法相身長六七丈,身披五彩寶衣,雙足立于蓮花寶頂之上,單手呈蓮指放于胸前,另一臂中懷抱一株火紅蓮花。此法相頭頂金圈華蓋,耀眼異常,渾身都散出紫金色佛光。法相雖慈眉善目,但不怒自威,身形一出,天威籠罩,大地震撼,聲傳萬里,明顯不是玄淨召出那尊比。
大勢至佛陀不過拿蓮指朝盤坐法相指了一指,並不用多余招式,就見盤坐法相抖了一抖,之後紛紛碎裂,連帶著伸到秦妖月身前的千百只佛掌都被一起毀去。在玄淨驚駭的目光中,盤坐法相在大勢至佛陀出手後,瞬間消亡。
「你!你竟也——」玄淨此刻的心情,一句驚疑難定已經難以形容。要知道,這種召喚法相的佛法,普通佛門弟子根本不能習得。能召出法相的功法在佛門中屬上乘功法,若達不到結單中後期修為,根本無法喚出法相。
他能喚出那盤坐法相,一是有結丹後期修為,其二,也是因為他的身份,萬佛門弟子。
玄淨本要月兌口問出秦妖月是否也是佛門修士,但轉念一想,佛門內皆是男子,她一女修,怎會習得佛門的無上功法?
難道這女修偷習佛門功法?想通此處,遂凝眉喝道︰「你到底是何人?又怎會有我佛門功法?速速還來!」
「小和尚你當真是不怕死,我沒找你要東西,你倒找起我來?」秦妖月氣極反笑,彈了彈自己的衣袖,道︰「將我肉身還來,我以不殺你。」
玄淨剛要拒絕,黑眸秦妖月卻像是早就知道他的答案,下巴一挑,她身前那尊大勢至佛陀法相面向一轉,蓮指向著玄淨指去。
只需一指,撼動天地。
玄淨根本來不及拔出插在地上的禪杖去擋,在法相一指之下,張口噴出一大口精血,雙膝一軟,跪爬在地上,不得動彈。親身試過他才知自己喚出的盤坐法相為何會不堪一擊。
「還要我再說一次?」黑眸秦妖月不再跟他廢話,直接討要肉身。
「天心燈,已破。還——還有什麼肉身?咳——」玄淨偏了偏頭,一邊咳血一邊斷斷續續說到。
「嗯?」秦妖月眉目一豎,「你敢毀我肉身!」
「是,咳咳——是道友,自己毀去。」言下之意,秦妖月破燈而出,就是自己毀了自己的肉身,與他無關。
秦妖月長袖一揮,收了身前法相,沉吟片刻,才說︰「既如此,你以去死了!」既然肉身不在他身上,還留他作甚?說罷五指成爪,指尖黑光一閃已將軟跪的玄淨吸入掌中,也不知用得什麼法術,只見玄淨整個人想被放了氣一樣,瞬間癟了下去,留下一副空皮囊。
秦妖月指尖一彈,一個火星跳到皮囊上,燒成灰燼。
當赤霄帶著秦白最先趕到鬼島之時,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一片朦朧山霧中,一個粉帶羅裙的人影矗立山前,背身而立,雖看不清她的容貌,但秦白卻非常清楚,這人正是他急切尋找的,秦妖月。
赤霄似乎感應到秦白激動情緒,嘶鳴一聲,長羽一揮就要落下。卻不想這一聲也讓那羅裙女子回過身來。
女子面龐白淨,在陽光下,略顯透明,好像一踫就要碎裂。一頭順長烏挽在腦後,模樣倒是十分清秀,但是有兩處略顯怪異。一是她左邊眼臉處橫臥一枚紅印,二是她的一雙眸珠,黑亮得嚇人。
只一瞬間,秦白就看出異樣。
這人,是秦妖月,卻又不是秦妖月。
莫九心坐在朱厭猿肩頭,隨在秦白身後,也到了鬼島。看見秦妖月身影,莫九心心底驀地一喜,但見她身輕如絮,面容淨透,又覺哪里不對勁。凝神一望才現,不僅是她丹田之內一片死氣,就連呼吸和心跳都似如未覺,而且一雙淺棕色眸子竟變成了深黑色。
這分明不是正常修士該有的狀態!莫九心面色一沉。他已經看出,現在的秦妖月只剩殘魂一縷,似乎隨時都有能灰飛煙滅。
是誰這麼大膽子!竟敢對他的獵物下手!?
莫九心橫眉怒視,轉眼間,看到秦妖月站立之處,腳邊留有一堆焦黑殘灰,不知是何物。
比之莫九心的盛怒,先一步到達並看出秦妖月有異的秦白此刻卻沉靜得多,但那一雙眸子還是緊緊扣在秦妖月身上,再不願移開。秦妖月失去肉身的那一刻,他心髒狂跳不止,當真讓他嚇壞了。此時看到秦妖月,即使已經失去肉身,也讓他一陣安心。
秦白和莫九心打量黑眸秦妖月的時候,她也看向兩人和他們身下難以掩蓋荒古氣息的巨大妖獸。
只是,二人察覺到,秦妖月看他們的眼神實在奇怪。不是平日里的親近隨和,反而有些戒備和警惕。
特別是她面上一雙黑眸,當真怪異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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