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一處私港,靠著棧橋邊停靠著幾艘模樣頗為怪異的大船。(思路客.)當然,要想看清這大船的全貌,現下卻是不容易,因為這個時候天剛擦黑,光線已然不是白日那般了。
碼頭上自有一眾力工在不斷地從船上往下卸貨,貨物堆在碼頭左近的倉庫里,碼頭各處也有些燈火。若是有人在高空俯視,大概能看到此處燈火下不是人就是貨。除了人和貨物之外,還有騾馬。有些人正在把貨物搬運到套著騾馬的大車上,然後揮鞭驅車,往別處而去。
在這四散的人群中,有那麼幾個人,並沒有帶什麼貨物,而僅僅是帶了馬匹。不過此時他們卻都不是在馬上,而是牽馬而行。
「哎呦,主公,以後打死我也不坐船了,這遭罪勁,怕是下地獄也不過如此了。」
「姜大哥,你該不會也和老孟一般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行了,以後你不坐就不坐吧,說不準,以後你還真就是沒什麼機會坐這大船呢。」
「東家,我倒是已然適應了,沒什麼大事。我看楊仁楊義他們也是有些適應了,大概老孟這人天生不適合坐船吧。」
「哎,這一路上,好東西都是沒敢吃,吃了也是白吃,到底還得吐出來。」
「這位客官,咱們在往前走四里地便到客棧了,你手下的人能挺一會兒就再挺一會兒吧。這不坐船的,冷不丁一坐船,都是一樣的吐。別說你們不在海邊住。便是在海邊住的,也不一定就能馬上適應這海船。」
這一行人自然是趙勇幾人。而帶著他們趕路的,則是這碼頭上趙勇師傅名下的一個伙計。當然。這伙計自然是不知道趙勇身份的,只當是跟自家店鋪有來往的商戶。老海下船後做了一番吩咐,這伙計便過來領了趙勇等人往碼頭外邊走了。趙勇也沒有對著伙計多問什麼,他知道,這伙計估計知道的還沒有他多,問了也是白問。
孟明等人迷糊了一陣子後,總算是好了起來。畢竟,現下他們覺著自己腳踏實地了,沒了之前的顛簸感覺。然後幾人騎上馬。便往那客棧而去。那伙計也是牽著馬來的,引著他們,不大一會兒就到了客棧。
第二日,趙勇等人用完早飯,便騎馬出發了。離開北地已然快到一年了,就是不知現下那邊的莊園如何了。不過趙勇並不著急回去,眼下還有一件事情他要去做。
當初辛先生身故之前,曾經給了他一封信。他師傅也是沒有問,他的兩個師弟雖然看到了。也沒有問他。這便是彼此間的信任了,他們也知道,趙勇若是想對他們說,便也說了。
趙勇看了後。才知道這辛先生臨死都沒有忘了回復中原漢人江山。給他的信當中告訴他去山東濰州找一個人,此人曾經與他們辛家有舊,而且算是當地現下一個大族。說是以後若是想光復中原。這家人能用得上。趙勇看完後就把這事跟自己的師兄弟還有師傅說了,他那些師弟倒是沒說什麼。但是他師傅卻是說,讓他過去看一看。畢竟,老先生之所以能有所托付,大概那邊的那家人應該算是不錯的。至于光復中原漢人江山什麼的,他和他師傅都是知道,那不過就是老先生自己的一個人生理想罷了。便是真的光復那天,也不僅僅是靠這所謂濰州一介土豪能有用的。大金畢竟在中原經營將近百年,想要推翻他,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對于這一點,趙勇因為有過游歷,和他師傅的看法卻是一致。只不過師徒兩個人都是沒有當面點破而已。
從登州下船,到益都府,正好要經過這濰州。既然順路,那便過去看看。既然是那辛先生臨死所托,這書信,趙勇總是要送到的。
山東地界,姜雷還是很熟悉的。一行人白日騎馬趕路,晚上找客棧投宿,都是姜雷幫忙。雖然那客棧活計在趙勇將行之前問了他要不要幫忙的,但是被趙勇拒絕了。
幾日後,眾人就來到這濰州地界內。那辛先生托付之人,已然故去,但他卻還有子嗣在這濰州,便是叫做李福的一個人。對于這李福,趙勇是絲毫沒有什麼印象的,便是姜雷,也是沒有什麼印象。姜雷畢竟家在山東,雖然他老家在益都府那邊,但是山東其他州府,他也是有些印象的,當地大戶,他那兄弟這些年也是記著不少的。對于這李福什麼的,還真是沒有什麼大致印象。
好在辛先生給了趙勇具體的地址,趙勇他們可以按圖索驥。這日便尋到了這李福家所在的村落,不過招用等人卻也不似尋常那樣鮮衣怒馬了,而是做小販打扮,若是遇到州府或是鄉間管事的,就以姜雷出頭。
「哎,小兄弟,問一下,這里可是李家莊,莊上可是有一李員外?」
姜雷在村口左近看到一個放羊娃,便過去問道。因為都是山東口音,那放羊娃倒是能听懂,但仍舊很小心。畢竟,他眼前這些人都是外人,他從來沒有見過。
「俺可從來沒有听說過什麼李員外,這倒是李家莊沒錯,俺知道這里的田地都是屬于完顏萬戶的。」
「額,那你知不知到這莊子里可有一個叫李福的,哦,就是長得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姜雷說完了,還指了指身旁的趙勇。
「哦,你說李福哥,呵呵,你可算找對人了,俺天天放完羊就跟李福哥玩,不過現下卻是不行了,李福哥快要討婆娘了,一般都不跟俺們玩了。」
「那他家在哪兒,小兄弟,你能領俺們去嗎,俺們和他家有點親戚,這次來便是想找他家這門親戚的。」
「你淨胡說,俺可沒听說李大哥家還有這門親戚,李大哥也從沒有和俺說過他家有什麼外地的親戚。」
「呵呵,小兄弟,這個你就不知道了,這李大哥家有沒有什麼親戚,他又不能全都告訴你。就像你家有什麼親戚,你也不能全告訴李大哥一樣。俺真的就是李大哥家的親戚,呶,這是糖塊,給你吃,你嘗嘗,可甜了。」趙勇在一邊上看著姜雷估計是說服不了這小放羊娃了,便親自上陣。而且,他還操著一口差不多的山東話,完了還把一塊女乃糖拿出來給那放羊娃吃。這女乃糖說起來還是他師弟魏平給他的禮物呢,說是師傅名下的工坊里新出的產品,讓他嘗嘗,或許這東西在北地能打出一片市場來,不過需要的原料便是牛女乃,那意思回頭讓他給他師傅這邊送女乃牛。
「哎,真的甜哩,唔,你說的對,李大哥真就是沒告訴俺他家到底有什麼親戚。好吧,俺這就帶你們去,他家就在村東頭。」
此時姜雷在一旁看完後,只得搖了搖頭。他心下覺著,這東家到底還是有門道啊,沒有白走南闖北,就連著山東話學的也是快。這放羊的小子明顯的對他有戒意,可是對上自己這少東家,竟然就那麼容易的被說服了,看來那女乃糖該是關鍵了。
…………
「李大哥,李大哥,這就是你家親戚了。呵呵,你家親戚可真夠大方的,上來就送俺這麼好吃的糖塊,俺這一輩子可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糖哩。」
「你淨胡說,這些人俺可不認識,你從哪里把他們帶來的?」
「咦,人家可是說了,說是你們家多年沒有走動過的親戚,這麼些年沒有走動過,你自己大概也不認得吧,該是李大叔能認得了。哦,俺忘了,李大叔他不再了。呀,這可咋整,李大叔不在了,這上哪兒去認哩。」
「這位李福兄弟,某姓趙,此次乃從江南而來,李兄弟可記得自家曾經的故人辛先生?」
「辛先生?可是那年從大金這邊反了過去的辛先生?」李福剛開始對于突然來到他家門口的這些人還有些疑問,此時听到這辛先生後,馬上想起了什麼。
「二娃,剛才是俺記錯了,這些人是俺娘家那頭的親戚,這次可是多謝你了啊,你看,俺這里還要招待客人,就不留你了。回頭,俺讓小全跟你去玩如何。」
「哎,李大哥,你這說的是甚,行了,李大哥,那俺去了。你這家里來了親戚,俺就不叨擾你了。」
李福把這放羊的二娃打發走後,馬上把趙勇一行人給讓進了自家宅院里。
趙勇進的院中,發現這家也並非什麼大富大貴人家,就是一般莊戶人家了。只不過比一般人家院子能大一點,房子能多一些罷了。就是和姜雷家比起來,都是有很大差距的。看來辛先生對于他自己這些故人了解的真是不夠啊,可能原來這家人闊氣過,有過錢,不過現下,一看就知道是破落了。
好在趙勇可沒指望著什麼靠著這家人光復中原什麼的,他就是為了完成那辛先生的一個遺願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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